鹿之綾站在床邊，看著一臉生氣的小野，心臟扯了下。

“不要你！”小野還在瞪她，生氣極了的那種，“不要你！我不喜歡你了！你壞人！”

“說什么呢！”

薄妄的面色瞬間鐵青，聲音冷硬如冰碴。

小野同學(xué)嚇得直縮肩膀，弱弱地轉(zhuǎn)頭看向薄妄。

薄妄黑眸冷厲地看著她，輪廓的棱角看起來更加凌厲，小野被嚇到，小嘴一癟就要哭起來。

見狀，鹿之綾的心更疼，她拿起手機(jī)給薄妄發(fā)信息。

【之之：薄妄，我先出去吧，等他睡了再進(jìn)來，給他一點(diǎn)時(shí)間適應(yīng)。】

媽媽這個(gè)角色，是她先沒做好的。

薄妄看一眼手機(jī)屏幕上的信息，看向她道，“不用。”

說完，他把手機(jī)放到一旁，冷冷地看著小野道，“要么，你現(xiàn)在出去自己睡，要么，你現(xiàn)在叫她一聲媽媽，問她你可不可以在這睡。”

“……”

“這個(gè)地方，她做主。”

“……”

怎么就姨姨做主了呢？

爺爺不是說他才是小主人，他看到的地方都是他的嗎？

小野同學(xué)聽得懵里懵懂的，情緒都沒緩過來，只知道自己反正不能出去，自己一定要和爸爸在一起……

叫了就能和爸爸在一起。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鹿之綾，“麻麻——”

“大聲點(diǎn)，我聽不見。”

薄妄威嚴(yán)起來，屬實(shí)嚇人。

“麻麻！”小野喊得更大聲了，“我要和耙耙睡，闊不闊以？求求你……”

“可以。”

鹿之綾當(dāng)然答應(yīng)。

“謝謝。”

小野憋屈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然后在床上躺起來，小手抓著被子蓋過臉，一個(gè)人抽抽嗒嗒地哭起來。

嗚嗚嗚。

爸爸不愛他了。

這地方也不是他的了。

他好可憐，他不應(yīng)該來的，誰都不歡迎他……嗚嗚嗚……

鹿之綾被他哭得難受，掀開被子坐起來，摸摸他的小腦袋，“小野，媽媽不搶爸爸，爸爸是你的，永遠(yuǎn)都是你的。”

這話說到重點(diǎn)了。

小野拉下被子，紅著葡萄似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她，“叫麻麻就行？”

小朋友還不太懂多少的因果關(guān)系，他甚至還不懂媽媽這個(gè)角色的重要性，只知道爸爸的意思是，叫媽媽才有爸爸陪著睡……

嗚嗚嗚，爸爸都?xì)w她管了。

他可怎么辦啊……

他是沒人要的小花花……

鹿之綾心口一軟，微笑著道，“不叫媽媽，爸爸也是你的。”

“那你不要在介里。”

小野順桿爬，又試圖趕她。

在孩子的世界里，夜晚的床是最重要的一塊私密之地。

他只喜歡有爸爸的地方，爸爸不在時(shí)，他寧愿一個(gè)人睡。

鹿之綾想了想，冒出一句，“我不是來分開你和爸爸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

薄妄幽幽地看她一眼。

“真的？”

小野沒聽懂，但反正不分開他和爸爸就行。

“真的！”鹿之綾一臉認(rèn)真地道，“騙你是小狗。”

“……”

小野看著她漂亮清澈的眼睛，覺得她不是個(gè)壞人。

這么想著，小野看她的眼神真誠了些，聲音也真誠了些，“麻麻——”

他叫麻麻咯，那就不可以搶耙耙咯。

鹿之綾聽出他的自愿，眼睛莫名有些濕，她點(diǎn)頭，“媽媽在，你睡吧。”

她和丁玉君擔(dān)心的問題就這么解決了。

很隨意地解決了。

只要薄妄一句話，小野就這么簡單地改了稱呼。

聽著她的話，小野弱弱地轉(zhuǎn)過小腦袋，委屈巴巴又一臉期待地看向薄妄。

薄妄的面色微緩，道，“過來。”

小野聽著眼睛立刻一亮，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往他身上撲。

薄妄伸手抱住他，小野習(xí)慣地往他肩膀上一趴，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

鹿之綾怔住，除夕那天，他這么抱著小野睡，她以為只是那一次，但現(xiàn)在看來恐怕不是，“你一直都是這么哄他睡的？”

薄妄單手抱著小野，把他往上提了提，大掌熟練地拍著他的背。

他看向鹿之綾，低沉地道，“他幾個(gè)月的時(shí)候睡覺不安穩(wěn)，睡一兩個(gè)小時(shí)就要醒，只有這樣抱才能睡久一點(diǎn)，后來就養(yǎng)成習(xí)慣了。”

“……”

那也太累了。

鹿之綾看著他，眼睛更加酸，隨之涌上來的是無法言喻的歉疚，“對(duì)不起，我……”

“對(duì)不起什么，這事不是我做，也是你做。”薄妄打斷她的話，“那還不如我做。”

她要是這么抱兩年，手都要廢了。

“……”

鹿之綾的眼睛紅了一圈。

“睡覺。”

薄妄道。

“我陪你。”

鹿之綾靠過去坐著，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這么陪著他，不時(shí)伸手撥開一些小野的腳，怕小腳踢到他的肚子。

薄妄戴著佛珠手串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小野的背，他做這個(gè)事已經(jīng)很習(xí)慣，但有她陪著還是第一次。

感覺有些奇怪，卻不討厭。

眼見她眼睛越來越紅，他抬起一側(cè)空閑的手，朝她勾勾手指。

鹿之綾以為他有話要說又不想吵著兒子，于是小心地跨過他的大長腿，坐到另一側(cè)貼到他面前，剛想詢問，薄妄側(cè)頭就親下來，吻在她的額頭。

“……”

鹿之綾抬眸看向他的眉眼，心疼酸澀。

他為她吃了太多的苦。

她忍不住抬起臉，吻上他的薄唇，相接的一瞬，她的眼里一片水光。

薄妄伸出一只手環(huán)住她，把她摟得更緊一些，低頭去侵吞她的溫柔，嗓音低啞，“我要的不是愧疚。”

所以，別往那方面想。

“我知道。”

她確實(shí)有愧疚，可愛更凌駕于愧疚之上。

她的聲音很啞，更加想去親他，恨不得將他這兩年的苦都親走。

“你們?cè)谧绞裁矗俊?br />
一直趴在薄妄肩膀的小家伙忽然揉著眼睛看過來，懵里懵懂的。

還沒看清鹿之綾就飛快地退開來。

“睡你的。”

薄妄拍一下他。

“哦。”

小家伙玩了一天，特別困，打著哈欠又趴回去，這一回，他沒再突然醒來。

但鹿之綾也不敢再親過去，就這么坐在床邊陪他。

薄妄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又握住她的手捏來捏去。

鹿之綾凝視著他，眸光柔軟溫情，薄妄無聲地盯著她。

他想，她是真的愛他。

這一次，他一定能擁有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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