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這種混混哪有這么好心
高秘書看著他的臉，莫名起了三分恐懼，緊接著才是憤怒、鄙視，恨不得將手里的粥盒扔到地上，“小子，別不識好歹，鹿家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
年輕人靠在車上，眼神涼涼的。
“別從北港撿了條命回來，又送在江南。”
高秘書咬牙切齒地說道，也沒了心思給他繼續(xù)喂粥，轉(zhuǎn)身便走。
鹿之綾投來疑問的視線，高秘書便道，“他吃飽了。”
回去的一路上，高秘書都緊緊盯著這個從北港撿來的年輕人，生怕他對鹿之綾做出些什么不利的事來。
好在，這人可能是傷太重了，一路上也整不出什么事來，幾乎一句話都沒有主動和鹿之綾說過。
反而是鹿之綾除了接親人們打來的電話，就是頻頻去問他的情況。
高秘書看著她這種好心過頭的舉動簡直是心急如焚，如坐針氈。
就在他不停地打岔鹿之綾的關(guān)心時，一直坐在他身邊半垂著眼動也不動的年輕人忽然換了個姿勢，他有些懶洋洋地抬眼看向前面的少女，“我說你有完沒完？”
鹿之綾一怔。
“小公主太閑，一定要找地方釋放一下自己的善良是么？”
說著，他冷笑一聲，渾身上下就透著四個字：不識好歹。
“……”
鹿之綾從未被人這么說過，一時間有些僵硬。
在他眼里，好像她的關(guān)切只是為滿足自己假好心的虛榮。
她動了動唇，想要告訴他自己不是這樣的人，高秘書已經(jīng)先發(fā)怒了，“你胡說什么呢？別忘記是誰救了你的命！要不是小七，你已經(jīng)死在北港的碼頭上了！”
這些混混簡直是毫無羞恥良心可言。
年輕人闔上眼，輕嗤一聲，“那你們送我回去，我沒求著你們救我。”
“你以為我不敢是不是？”
高秘書氣得坐直了。
“算了，高叔叔。”
鹿之綾朝氣急敗壞的高秘書搖了搖頭，又看一眼渾身頹氣的年輕男人，既然聊不來就不聊，救人還是要救的，總不能真把他丟下車。
高秘書氣得不行，但好在這一下過后，鹿之綾就徹底不和這男人說話了。
車子里特別安靜。
等火氣消下來，高秘書忽然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看向身旁的人。
之前還說天生反骨，那怎么還激怒小七？
難道說他把話聽進去了，故意讓小七不搭理他？
不可能。
這種混混哪有這么好心，純粹就是腌臜的性子。
……
抵達長林區(qū)后，鹿之綾也沒再和這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說話，只托付高秘書將人送進醫(yī)院后就回了家。
到家以后，鹿之綾才發(fā)現(xiàn)這場血案給鹿家?guī)淼拇驌暨h遠高于她的想象。
鹿家，正在極速垮掉。
一天早晨，她聽到旁邊的手機響，她拿起手機就看到一條新聞推送。
【鹿氏財團掌權(quán)人鹿振風(fēng)鹿老爺子今早5點宣布鹿家破產(chǎn)，稱做出如此沉重的決定是為了及時止損，清理財產(chǎn)以彌補鹿家旗下所有員工家庭的損失。】
“……”
鹿之綾只覺得腦子轟得一下，一片空白。
鹿家沒了。
高秘書、馮醫(yī)生他們都很忠心，但鹿家已經(jīng)提供不出他們發(fā)揮能力的地方，一個個都遺憾離開了。
一家人搬到化工廠附近。
附近的路上總會莫名出現(xiàn)死老鼠和死雞，鮮血斑斑，腐爛作嘔。
短短幾天，她成了新聞里邊從云端墜入泥潭的現(xiàn)實版灰姑娘，可她自己并不覺得這是什么泥潭。
她還能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這樣就很好。
只是，他們每個人都忙著要解決問題，鹿之綾幾乎碰不上親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來去匆匆。
“五哥，二哥和三哥呢？我怎么有兩天沒見到他們了？電話也打不通。”她抓著五哥鹿景煥問。
“二哥三哥都在忙。”
鹿景煥一邊拍拍她的肩一邊拿著手機往外走，“五哥這邊也有點事，等忙完了五哥帶你去吃大餐。”
“三伯，家里還欠多少錢？我卡里還有獎學(xué)金……”
她又抓著三伯問。
“家里的事我們大人會解決，小七乖乖的，早點回學(xué)校上課。”
三伯同她說不到兩句也往外走。
“爸爸媽媽，你們飯還沒吃，先吃一點……”
她在廚房里捧著飯菜跑出來，爸爸媽媽已經(jīng)不見了。
新家很小，擠這么多人按理說是很窒息的吵嚷，可現(xiàn)在，卻只有窒息的空蕩。
長這么大，鹿之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向親人們的背影是什么模樣，奶奶的背有些彎了，媽媽走路很利落，大伯和二伯瘦了很多，背影看起來都薄了兩寸，四哥出門都是用跑的……
他們的背影每天都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她知道大家很辛苦，漸漸也減少了詢問的聲音，她安靜地守在門口，等著每個親人回家。
終于有一天晚上，家里吃晚飯的人變多了。
雖然沒有滿員，但已經(jīng)很難得。
桌上的菜都是外賣，沒裝盤，全放在紙盒子里，重油重調(diào)料，看著就很不健康。
但這是出事后鹿之綾第一次看到這么多家人坐在一起，她很高興，大家也很高興，就像平時一樣說說笑笑，幾個哥哥之間又在打打鬧鬧……
她想，風(fēng)波應(yīng)該就要過去了，真好。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早上，她在媽媽和爺爺海棠酥更難吃，還是西瓜燉飯更難吃的爭論中出門。
私家車變成打的。
鹿之綾被大哥鹿景承牽著手站在路邊等，兩人戴著口罩的前提下等到第二輛車才打到車。
第一輛車的司機認出鹿景承，直接從窗口朝他們吐了一口痰。
“惡心！像你們這種財閥，以前是不是都拿殺人當(dāng)樂子？我就等著看你們有什么好下場！”
鹿之綾抬眸看向自己的大哥。
鹿景承面容英俊沉穩(wěn)，被人當(dāng)面啐了一口也沒動聲色，看不到一樣，仿佛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一直到車上，她的手仍被鹿景承緊緊握著。
“大哥，你握疼我了。”
她輕聲道。
鹿景承醒過神來，一低頭就見她細嫩的手上被握得都有了白印，不禁蹙眉，“還疼不疼？大哥不是故意的。”
她當(dāng)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她活動著手指，問道，“大哥，三哥今天都回來了，二哥人呢？他什么時候回來？”
鹿景承托著她的小手替她揉手指關(guān)節(jié)，聞言，他看向她，溫暖一笑，“晚上啊，爺爺不是發(fā)話了，今晚要吃個團圓餐，都得到。”
“嗯！”
鹿之綾開心地點頭。
太好了，一家人終于可以一起坐下來了。
她望向車窗外，目光掠過一家藥店，上面的紅十字格外明顯，這讓她想起一個差點都快忘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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