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4江湖再見
邱楊和孫亦川分開的第十年。
邱楊的一批貨在海城碼頭出了點問題，他再次來到了海城。
這十年，他來海城不下七八次，都是因為生意上的事。
他知道孫亦川現(xiàn)在在海城也算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锪恕?br />海城發(fā)展的這么好，跟孫亦川積極推行的一些措施分不開。
孫亦川的抱負(fù)一步一步的開始實現(xiàn)，邱楊替孫亦川高興。
今天，邱楊的生意伙伴約了海城海關(guān)的幾位領(lǐng)導(dǎo)吃飯。
飯局結(jié)束，幾位領(lǐng)導(dǎo)還不盡興，邱楊準(zhǔn)備安排下半場活動。
一群人走到飯店的大廳，這時候，左前方向十多米遠處也走過來幾個人。
邱楊不經(jīng)意的看過去，就看見了那個身影，他的心臟漏跳了幾拍。
可能是心靈感應(yīng)，孫亦川也在同一時間看過來。
兩人目光交匯，都怔了一下。
邱楊連忙下意識的低下頭，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想面對。
“邱楊···”
孫亦川來不及多想，已經(jīng)喊出了聲，同時，腳步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孫亦川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什么情緒，但卻像是一記重錘敲在鼓上，邱楊從耳朵到心臟都震得發(fā)顫。
邱楊的同行人員看見孫亦川，都紛紛上前熱情的打招呼。
“孫副市長，幸會幸會。”
孫亦川禮貌性的點點頭，又把目光看向邱楊。
邱楊看情況，想躲是躲不過了，他朝孫亦川走過去兩步，客氣又疏離的伸出手，“孫亦川，好久不見。”
孫亦川輕輕的回握了一下邱楊的手，“什么時候來的？”
其實，他已經(jīng)猜到了邱楊來海城的原因。
邱楊大老遠的從南城來到海城，還和這些人一起吃飯，肯定是遇到了問題。
邱楊回：“昨天剛到。”
邱楊請客吃飯的這幾個領(lǐng)導(dǎo)，都有些心虛，賠笑著說：“邱老板認(rèn)識我們孫副啊？”
孫亦川瞥了他們一眼，“我跟邱楊是多年的朋友了。”
“那大家都是熟人、朋友。”有人說。
邱楊有求于這幾個人，自然也是要賠笑附和著。
孫亦川面上不辨喜怒，只是對邱楊說：“把你的號碼給我，我們找時間一起吃頓飯。”
他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邱楊腰上別著的大哥大上。
邱楊清楚，孫亦川是在暗戳戳的幫他。
他不希望孫亦川為他徇私，可當(dāng)著大家的面，他不能駁了孫亦川的面子，他說了號碼，孫亦川的秘書記下了。
孫亦川說：“你們有事要談，你們忙，我明天聯(lián)系你。”
孫亦川帶著他的那撥人，先離開了飯店。
自始至終，孫亦川和邱楊兩人的態(tài)度和情緒都很平靜，像是熟悉又自然的朋友，讓外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邱楊的下半場，也沒安排成。
大家看得出來孫亦川重視邱楊，他們自然也不敢把邱楊當(dāng)一般的生意人看。
第二天上午，邱楊接到了孫亦川的電話。
孫亦川在電話里問：“你的事辦成了沒？”
“成了。”邱楊說，“這得謝謝你。”
孫亦川又問：“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去？”
“今天就走。”
“幾點？”
“下午六點的火車。”
孫亦川沉默了片刻，應(yīng)該是在看他的行程安排。
然后他說：“中午一起吃頓飯，錦江樓，需要我安排人來接你嗎？”
邱楊：“不用，我打車來就行。”
邱楊原本不打算和孫亦川見面，既然見到了，也沒必要扭扭捏捏的躲著不見。
錦江樓的包間里。
兩人面對面的坐著，桌上擺著色香俱全的菜肴，這種氛圍熟悉又陌生。
十年未見，時光在他們臉上打磨下了歲月的痕跡。
孫亦川本就沉穩(wěn)，經(jīng)歷歲月的沉淀后，他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從容和自信。
邱楊的眼角有了淺淺的細(xì)紋，他身上不再像以前一樣鋒芒畢露，多了種被社會磨礪出來的柔滑。
做生意不容易，邱楊這些年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孫亦川暗暗揪心。
“這些年過得怎么樣？”孫亦川首先開口。
“還行。”邱楊盡量讓自己的笑的輕松，“做生意賺了不少錢，生活品質(zhì)提高了。有更多的時間陪父母、養(yǎng)孩子。”
“孩子？”孫亦川的語氣倒也沒什么情緒起伏。
“五年前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男孩，今年八歲了。”
五年的時間，邱大輝和楊潔對邱楊傳宗接代這件事徹底看開了，他們又擔(dān)心邱楊年老后，沒人照顧他，便去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孩子，起名邱承啟。
孫亦川清楚邱家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用意，他很欣慰，邱楊的父母總算是釋懷了。
“這樣挺好的，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吧？”
“還算硬朗。”邱楊也問，“你父母呢？”
“我母親年前去世了，我父親健在。”
邱楊知道孫亦川一直都是單身，但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
“抱歉。”邱楊說。
“沒什么。”孫亦川說，“那次手術(shù)延長了她二十多年的壽命，她走的時候很安詳。”
邱楊：“···”
兩人沉默下來，安靜的吃完這頓飯。
孫亦川用毛巾擦干凈嘴和手，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邱楊，當(dāng)年在那樣的情況下，你認(rèn)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選擇犧牲自己，成全我，可你沒問過我需不需要你的成全。”
邱楊：“···”
從胸腔蔓延的一股酸意直沖嗓子，又在嗓子眼堵住了，他的整個胸腔又悶又疼。
孫亦川說：“過去的就過去了，如今，我們江湖再見，我想，我們沒必要非得逼自己相忘于江湖。”
“十年。”孫亦川加重了語氣，“你離開了，我母親走了。人生短短幾個十年，誰知道下一個十年，我們還能再見否？”
初識邱楊，孫亦川才二十二歲，如今已過不惑。
邱楊忍著鼻尖的酸意，艱難的發(fā)聲，“怎么不能見？我們都會好好的，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孫亦川笑，但笑容里帶著苦澀，“如果不是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長命百歲也不過是徒增年齡罷了。”
“想要的生活？”邱楊問。
“嗯！”孫亦川說，“我想要的生活應(yīng)該是能拋開世俗和束縛，做我想做的事。我想爬山、踢球、滑雪，我想和我想的人在一起。”
邱楊瞬間的冒淚了。
爬山、滑雪、踢球，那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
多少個午夜夢回的夜晚，邱楊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夜，腦子里都是這些浮光掠影。
這些回憶，是他黯淡生活唯一的光，他何嘗不想這樣的生活。
他忍了又忍，才把眼淚忍回去，“等你能卸下身上這些擔(dān)子的時候，我陪你過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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