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說得對！”劉毅的表情瞬間認真了起來。

        琢磨了一下，點頭說：“這個情況……確實是個問題，我回去后會形成報告，向隊領導反應一下。”

        姓曲的就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劉毅卻認真了，被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趕緊把話題扯回了正道兒，表情認真了一些。

        沉吟著說：“小劉啊，這次雖說上級讓咱們軍區自查。不過……事情畢竟很嚴重，該走的流程還是必須要走的。

        這個，你要理解。”

        “是！”劉毅利索的起身立正。

        神情肅穆的保證道：“我一定積極配合調查，保證做到知無不言，言之有據。”

        “好~好~坐，坐下說。”姓曲的壓了壓手。

        等劉毅重新坐下，臉上恢復笑容：“其實也沒那么嚴重！情況很明顯嘛，你和你的小組就算想泄密，也沒有條件嘛。”

        “不過泄密的情況，是肯定存在的。不然敵人不可能在航線上提前布置機槍陣地攔截，還擺下了口袋陣。”劉毅的言辭非常懇切。

        “那……你有什么懷疑的目標嗎？”姓曲的跟著認真了起來。

        劉毅搖頭，有些苦惱的說：“我和班主任同志詳細分析過，還做過細致的排查，沒有任何頭緒。”

        姓曲的嘆了口氣，隨即收拾情緒。

        拉開書桌的抽屜，從里面拿出稿紙和筆，放到桌面上。

        對劉毅說：“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白天，將完整的行動細節形成文字。

        記住！一，要完整。二，要細致。

        你之前的行動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很多地方都是一筆帶過。

        這次寫出來的東西，是要上交存檔的。一定要做到事無巨細，省的反功，還耽擱時間。”

        “是！”劉毅起身、立正、肅聲應和。

        “哎呀，你這個習慣啊……真是…唉~”姓曲的一臉的無奈。

        拉著劉毅坐下后，重新恢復了拉家常的架勢。

        和藹的說：“你今晚的任務，就是休息。看看電視，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

        等明天精神飽滿了，再動筆。

        這是命令，記住沒？”

        “是！”劉毅再次起身……

        ————

        正常的報告，要按照時間線描述整個行動過程，及過程中遇到的各種情況，敵我態勢和分析、應對。

        而姓曲的要求的是“事無巨細”，這就意味著，劉毅要詳細寫下從任務開始，直到任務結束的所有細節經過。

        如此一來，用“流水賬”的文法寫下來，是非常大的書寫量。

        而且，劉毅好歹也是個本科學歷。

        就算是學醫的，寫出來的東西也不能太對不起觀眾。

        畢竟，報告除了在軍區存檔，還要往上面遞。

        寫的太對不起“觀眾”，丟的不止是劉毅的人，還有特戰大隊的臉面。

        所以姓曲的走后，劉毅沒有急著動筆。在腦袋里規劃了一下后，決定把報告按照戰前、遇伏、反伏擊、對目標偵查和斷絕通信、發起攻擊及后續六個部分來寫。

        姓曲的不是要“事無巨細”嘛，劉毅就真的給他做到事無巨細，行動開始后的每一步細節，包括對話交流他都寫上。

        除了前面的行動準備過程，唯一要改動的地方，就是在山洞里自查后，發現定位裝置的一段。

        行動準備過程，是和高梅、鄭海一起關門商量的，別人不知情。

        只要合乎邏輯，怎么說都沒問題。

        自查后的一段，要把發現定位裝置的真實情況，改為沒有任何發現。

        而后高梅判斷，敵人可能是擁有間諜衛星，或是高空偵查設備。

        于是，后續行動中，兩組人始終借助山林地形隱蔽前進。

        以此來規避高空偵查。

        這樣一來事件進程便理順了，唯一的漏洞，就是放出去當作誘餌的定位裝置。

        但問題不是很大，戰術手表內的定位裝置功率很低。再加上山貓那東西的行為習性，有效信號發送率不會特別高。

        所以，被叢林狼那面捕獲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且，劉毅相信叢林狼損失這么大，這時候多少都應該對情報來源的真實意圖，產生了疑慮。

        就算捕獲了那只山貓，也不太可能向宋家反饋情況。

        退一萬步說，就算宋家知道手表的事情敗露，并利用劉毅在報告中隱去內容的情節反噬。

        內務部也沒有審判權，等上了軍事法庭時，高梅那面的戰后報告，會給他提供完美的解釋。

        畢竟叢林狼那面，多次對劉毅進行精準的，有針對性的襲擊。手下組員手表內，又被安置了定位裝置。

        劉毅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軍區內部存在高度泄密隱患。

        在報告中隱去部分內容，是擔心打草驚蛇。通過高梅向更高級別的調查單位反饋情況，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高梅那面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反饋，那原因可就多了，不需要劉毅幫著想理由。

        對此，捋順情況的劉毅，心里踏實的很。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別在調查期間，中了宋家的陰招。

        所以，他自從進了招待所標間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一步。

        任憑姓曲的怎么勸他出去透透氣，都只是憨厚的笑。

        誠懇的表示：“既然是接受調查，那就得有個接受調查的樣子。省的被人說三道四，再給軍區領導和內務部的領導添麻煩。”

        對與劉毅的態度，姓曲的既挑不出毛病，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人家講究軍紀，嚴格要求自己，還打著怕給自己惹麻煩，他又有什么好挑的呢。

        不過，在宋若橋的授意下，“辦法”還是要想的。

        比如怕劉毅憋屋里悶，時不時的來嘮一會兒。一到晚上就催著好好休息，還給屋里送了臺影碟機和一大堆電影碟片。

        另外，劉毅每天寫出來的東西，中午和晚上送飯時都會“順手”帶走，完全不給他更改修整的機會。

        總之，就是盡量拉長劉毅報告的完成時間。還有，讓他的書寫時段變得零碎。

        用這種方式，讓劉毅無法集中精力捋順思路。

        人的記憶是會消退的，在一個較長的時間跨度中，除了某些讓人印象深刻的關節節點，余下的大量次要內容，會在不自覺中淡忘，甚至出現記憶盲點。

        人的大腦還有一個“習慣”，就是會自動修補某些模糊的細節。

        這個“修補”的過程，很多時候人本身是意識不到的。

        一旦劉毅的記憶出現類似的偏差，他寫出的東西，必然會和之前的報告出現不吻合的情況。

        以此為理由，就可以把人留的更久，從而找出更多的“問題”。

        感謝大學開設的種類繁多的選修課，讓劉毅懂得了記憶偏差效應。

        并以此，隱約意識到了對方的打算。

        于是他寫下的每一段內容，都與記憶中的情形，和之前寫過的報告相印證后才落筆。

        盡可能的避免誤差的出現。

        同時因為真正做到了事無巨細，所以忙活一天寫出來的東西，雖然時間線沒有推進多少，但字數動輒八九千甚至過萬。

        每次看著姓曲的把滿是文字的稿紙帶走，劉毅就會腦補他回去后，逐字逐句推敲、核對，最后一幅頭大的模樣。

        就這樣，四天的時間過去，劉毅終于寫到了反伏擊后，轉移自查的內容。

        姓曲的明顯對這段內容非常感興趣，借口周末閑著沒事兒，在劉毅房間泡了一天，差不多是眼看著劉毅把整段經過寫完。

        晚飯過后，又拉著劉毅看起了一部叫做《黑鷹墜落》的電影。邊看邊拉著劉毅分析里面的戰斗場面，哪些是影視效果，哪些比較高的還原了真實的戰斗場面。

        電影接近尾聲時，房間的座機響起。

        劉毅拿起聽筒，里隨即響起了鄭海不耐煩的質問：“你小子有完沒完了，啥時候歸隊！”

        劉毅沖姓曲的做了下鬼臉，陪著小心的說：“大隊長，這面所有文字材料，都要往上面送的，所以……要求很高。”

        “很高？有多高啊！你小子大學白念的，連個報告都寫不明白！”鄭海的大粗嗓門子瞬間響起。

        “不…不是寫不好，是要求的太詳細了，得事無巨細！我這五天一共寫了四萬多字，一半兒還沒寫完呢。”劉毅無奈的說。

        “哪那么多臭毛病，拉泡屎埋哪兒了都寫上啊！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內務部那幫犢子難為你了？”鄭海的聲音再次拔高一節。

        “沒沒，真沒！”劉毅趕忙解釋：“這面人對我特別照顧，住招待所單間。怕我無聊曲哥今天還說帶我到市內溜達一圈兒呢。”

        “溜達個屁，你小子是去接受問詢，還是去度假的！玩野了是吧！”鄭海的火氣瞬間更大了。

        “哪敢啊，沒去！我從到了這兒開始，五天了，房間門都沒出過。真的，不信你一會兒打電話問曲哥。”劉毅說話間再次對姓曲的做了下鬼臉。

        姓曲的則無聲的哈哈大笑，打手勢讓劉毅安心。

        “我跟你說啊，少給老子磨洋工！今晚加班，明晚之前必須把報告寫完。后天你要敢不回來，老子殺過去削你！”鄭海一通話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劉毅呲牙咧嘴的放下話筒，揉著耳朵對姓曲的說：“曲哥，不能墨跡了，我們老大要瘋了。”

        “慌什么，我讓領導給他打電話。他鄭大炮想干嘛，還帶強制加班的啊，不用理他！”姓曲的面上輕松的安慰著劉毅，心里卻有點兒發毛。

        耐著性子把電影看完，拎著劉毅一白天寫的東西，出了房間便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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