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如無
年輕警員口中說的同事,在劉毅趕到時已經沒了氣息。
背靠著一顆小樹,閉著眼癱軟的坐在那里。
除了臉色有些異樣的青白,口唇紫紺外,還能看出表情中還殘存了一絲錯愕。
而那個報警的“年輕姑娘”,正如劉毅擔心的那樣,早已不知去向。
“泉兒哥!”年輕警員大喊著沖到還有余溫的尸體旁邊。然后,手足無措的僵在了那里。
剛剛入職幾個月,還沒出過兇殺案現.場的他,此刻完全不知道是該救人,還是該保護現.場,還是應該打120,或是做些其它什么事情。
只能空抓著兩只手,慌張無助的看著死者,然后又看向劉毅。
而劉毅已經將死者上下打量了一遍,視線最終定格在隱約滲著一絲血跡的頸部。
換個時候,可能還需要法醫來判斷具體傷情或者死因。
但剛剛與賣花姑娘經歷的那次短暫,但異常兇險的交手后,劉毅此刻非常確定,那個不起眼的傷口是“賣花姑娘”的三棱針造成的。
而且,從犧牲警員的死亡特征中可以看出,三棱針正如他判斷的那樣,帶有劇毒。
毒性猛烈到從進入血液到毒發,中毒者連痛苦的表情,都來不及浮現出來。
年輕警員見劉毅一語不發,正不知道怎么辦好呢,就聽身后有腳步聲急促靠近。
回頭一看,是落在后面的三級警司。
趕緊扯著嗓子喊:“陶哥!泉兒哥他……”
“愣著干屁,打120!”陶哥大罵了一句,掏出手機準備叫支援。
可手機剛掏出來還不等解鎖呢,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見來電是所里的值班電話,順勢按下接聽鍵。
剛想匯報情況,聽筒里就傳來所長急切的命令聲:“老陶,趕緊帶人去小西路。惡性肇事!控制住現.場,等消防隊和救護車。”
三級警司哪顧得上肇不肇事的啊,對著電話大喊:“小泉兒出事兒啦!”
“什么情況,在哪兒啦!”所長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
“光華路冶煉廠家屬區南面,人已經……”三級警司的話不等說完,手機就被劉毅搶去。
“肇事的是什么車,車牌號多少?”劉毅問話時臉色陰沉的厲害。
“你是誰?”聽筒里傳來所長火大的質問聲。
“322專案組的,回答問題。”劉毅肅聲命令。
322專案組是針對秦院士遇襲案兒成立的,所長雖然不了解內情,但知道現在全市的外來人口大排查,就是在為這個專案組而折騰。
而且他還知道,這個案子是國安方面挑頭,屬于涉諜案件。
所以一聽劉毅的話,馬上壓下了心頭的火氣。
掃了眼值班登記上的信息,回答道:“兩輛車,一輛白色寶來,車牌9N278。一輛黑色豐田,車牌42775。”
劉毅心頭猛地一緊,白色寶來正是侯杰的車。
趕緊問:“寶來司機怎么樣?”
“122接到的群眾電話,說寶來司機重傷昏迷,豐田司機被卡在駕駛艙里,人還清醒著,就是……”
劉毅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便焦急的問:“位置,具體位置。”
“小西路與云峰街交匯口以南大約五百米處,西側路邊綠化帶里。”
“小西路與云峰街交匯口以南五百米處,帶我去!”劉毅轉頭沖年輕警員喊道。
“這,這里……”年輕警員看著身邊的同事尸體,顯然不想離開。
“你待在這兒有個屁用,想給他報仇趕緊帶我過去!”劉毅怒了。
“帶他去!”三級警司從劉毅的語氣中,已經把眼前自己同事的死,和那場交通肇事串了起來。
沖年輕警員大喊間,抬腿就踹了對方一腳。
年輕警員被踹了個趔趄,站穩腳步時想明白了情況。一語不發,帶著劉毅就往小西路方向跑去……
剛從云峰街轉上小西路,劉毅就看到遠處路邊圍攏了一堆人。
腳下發力,直接奔著人群就沖了過去。
鄰近人群,透過縫隙看到幾個人從側翻的黑色豐田轎車里拽出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滿臉滿身都是血,左腿更是血肉模糊,一看就傷的不輕。
人雖然還有些意識,不過全身軟塌塌的,幾乎處于半昏迷狀態。
“讓一下讓一下,我是大夫!”隨著劉毅的喊聲,圍觀看人鬧的快速給他讓開了通道。
沖進內圈兒,劉毅直奔同樣被人救出來,此刻正躺在綠化帶枯草中不知生死的候杰。
大致檢查了一下,腦袋受到撞擊應該是他昏迷的不醒的主要原因。
做了個壓眶反射,對疼痛反應明顯,說明昏迷程度不算高,暫時沒發現顱內出血的特征。
又檢查了一下身上。
左側肋骨四五六應該是斷了,觸診斷面應該沒有傷到內臟。
另外,左小臂骨折,同側肩關節也脫臼了。
至于還有沒有別的傷,還要看進一步檢查。
確定候杰暫無生命之憂后,劉毅起身走到了那個腿斷了的男人身邊。
人臉上糊的全是血,長相細節看不清,年齡應該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可能是因為老款豐田只有一個安全氣囊,身體缺乏保護之下,傷勢比候杰要重的多。
頭皮被掀開了大半,眉角不知道被什么東西被刮出了一道,不下五厘米的不規則的大口子,看著異常可怖。
另外左小腿開放性骨折,斷掉的骨茬直接從小腿肚子處支了出來。
劉毅正想判斷一下對方沒有有顱內傷的癥狀時,注意到對方半睜的眼皮下面精光閃動了一瞬,明顯神志還是清醒的。
剛才跑過來時劉毅就注意到了,綠化帶中寶來側翻著,豐田則四輪子朝天。從兩輛車的碰撞位置看,多半是候杰主動撞的對方。
且不說候杰平時有多金貴他的小白車,作為一名老司機,只要他不是傻了就干不出用1.6排量的小家用車,去和2.0排量的中型轎車商務車硬撞的事情。
所以,對方多半做了什么,逼著候杰不得不硬下頭皮“發瘋”。
不過,劉毅還有一個擔心。
怕候杰是因為看了他發的示警短信后神經過敏,誤把臨近的車輛當成了假想敵。
直到此刻,才終于松了口氣。
普通人在這種重傷的情況下,百分之八十早就暈過去了。
剩下那百分之二十身體壯韌性強的沒暈,可痛苦的慘叫或是半昏迷下的呢喃總是不可避免的。
怎么可能有那么神光鋒銳的眼神。
所以,劉毅基本可以斷定,眼前這位肯定是“賣花姑娘”的同伙!
心里有了判斷,劉毅稍稍穩了穩狀態。
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大聲問:“能聽到我說話嗎?”
男人半瞇著眼一動不動,對劉毅的呼喚毫無回應。
劉毅不動聲色,觀察了一下對方的鼻翼,呼吸很淺淡稍快但穩定。
這種呼吸特征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神志清醒的傷者才會有的。
托起他沒受傷的胳膊,手指搭在腕處試了下心率,有些細數但還算穩定。
遠處隱約有警車的笛聲入耳,劉毅的指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心率加重跳了幾下,連帶著呼吸也失去了平穩。
劉毅心里一陣冷笑,眼前這個老小子不管心里素質有多好,在眼下這個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情況下也免不了會心虛。
情況很明顯,對方在現階段這種排查力度下,還敢開著車滿大街亂轉,肯定有掩護身份。
不過,他非常清楚。
掩護身份在他泯滅于大眾之中時好用。被單獨拎出來,放在聚光燈下后能不能禁得住細查,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不緊張才不正常呢。
考慮到老小子絕望下搞不好會自我了斷,劉毅決定防患于未然。
主意打定了,但有一點得注意。
周圍一大圈兒圍觀的人呢,出手太明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湊近了一些,右胳膊攬住對方的脖子,把人稍稍托起一些。
大聲問:“能聽見我說話嗎?來,睜眼看看……”
見男人始終半睜著眼睛保持著呆滯的狀態,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時問道:“能看見嗎?”
對方依然沒有反應,劉毅左手去翻男人的眼皮。借著這個動作的掩護,右手拇指悄然壓在對方頸側的動脈竇上……
男人身上的傷不是假的,視力和聽力重創之下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完全是憑著意志,才硬挺著著保持神志。
他只知道此刻給他檢查傷勢的,可能是個路過的醫生。
可劉毅右手拇指壓在他頸側的一瞬,他本能的感覺到事情不對。
但眼下他正裝意識不清呢,一時間不好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
就在他緊張又有些糾結的時候,劉毅扒開了他的眼皮。
瞬間涌入視野的光線,刺激著他的瞳孔猛然收縮。
這讓他發花模糊的視線稍稍變得清楚了一些,可就是在這一刻,他終于看清楚了“醫生”的臉。
盯梢了一路,他當然認識劉毅的模樣。
猛然大驚,下意識想掙扎。
可劉毅的右手拇指,在這個時候已然開始發力。
原本就強撐著的意識,在大腦供血瞬間減少后,開始急速消散。
男人緊縮著的瞳孔,也隨著意識的消散同.步散開,視線隨即再次變得模糊,泛白,最后徹底陷入虛無。
腦子里唯一的畫面,就是最后一刻劉毅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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