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波接到齊海電話的時候正是周末，坐宿舍里琢磨了一陣，拿準主意后馬上去找大隊領導請假。

        然后，在沒有得到老爺子召喚的情況下，就回到了家里。

        身體不好的老爺子雖然沒給好臉色，但終究沒舍得把孫子趕出家門。

        宋若波拿捏出一副乖孫子的模樣，先是誠懇的承認了錯誤，又對老爺子噓寒問暖。

        一番折騰下來，終于讓老爺子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吃完晚飯臨回部隊的時候，宋若波按照想好的計劃表現出一副磨磨唧唧，有話不好說出口的模樣。

        老爺子自然不耐煩的追問，于是宋若波就把齊海的事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不過，他沒說是齊海打電話向他求助，而是說從別的戰友口中知道的。

        雖然有心幫忙，但聽來的情況并不代表事實，而且這還是地方事務。

        一旦齊海本身也有問題，他胡亂出手幫忙的話，會對家族造成不好的影響。

        老爺子一聽這話頓時老懷甚慰，毫無疑問，孫子經過上回的事成長了。

        不但遇事不沖動了，還知道維護家族的名譽。

        老輩軍人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念舊，一個是見不得自己人受氣。

        有當兵的回到地方后被不良商人欺負，就算人跟他沒關系，知道了情況多半也會多少幫一下忙。

        更何況當事人還是自己大孫子的戰友。

        詳細的問了一下宋若波所掌握的情況，馬上讓秘書打電話去核實。

        司法口的軍轉干部遍布全國，秘書經了兩道中轉，很快就聯系上了齊海老家法警部門的一個轉業干部。

        如果不涉及到切身利益，軍轉干部在心理上肯定會多少向著點兒復員兵。

        更何況齊海的案子忽然有上面的人關注，那肯定是找到靠山了。

        法警部門的那個轉業干部腦子又沒毛病，敘述情況時，肯定會更加偏向于齊海。

        于是情況反映到老爺子耳朵里時，齊海就變得更加無辜了。

        之所以出手打人，完全是因為當兵當的思想單純，社會經驗不足之下，中了地方老賴的圈套。

        這話也不算誣陷，畢竟挨打的那位，以前就用類似的手段坑過別人。

        而且，坑的還遠不止一個兩個。

        只是這次他沒預料到齊海會下手那么狠，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老爺子聽完秘書的匯報簡直氣到不行，當即告訴宋若波，別回部隊了，馬上帶著錢去把事情解決了。

        原則是該賠的錢照賠，通過法律的手段，最大程度的幫涉事的退伍兵減刑。

        最重要的是，那個無良老板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

        宋若波原本只打算給老爺子留下一個自己成熟了的好印象，沒想到換來了如此大的驚喜。

        當下立正站好，大聲應和間以標準的軍姿給老爺子敬了個軍禮，而后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家。

        同樣驚喜的還有齊海，他原本以為宋若波能借他點兒錢就不錯了。

        念舊情的話，最多再幫他雇個律師，爭取少判兩年。

        可不成想轉過天的時候，宋若波居然跨越了近千公里的距離，直接殺到了拘留所。

        隔著鐵柵欄四目相對的一刻，齊海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大半年的委屈和感動混合在一起，哭的是泣不成聲。

        拘留所的值班員不知道宋若波是什么來頭，也搞不懂瞅著挺爺們的齊海，怎么對著一個同齡人哭的像個孩子。

        好奇心一起，便越發的關注兩人談話的內容。

        宋若波知道值班員在一邊聽著，但完全沒有理會。

        先是安慰了一通齊海，又小聲告訴他，事情已經匯報給老爺子了。

        他之所以能來，就是老爺子指派的。

        同時，還把得到的指示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到拘留所探視是有時間限制的，宋若波把話說明白，時間也就差不多到了。

        不過，齊海的狀態是完全大變樣。

        如果說宋若波的到來讓他大為感動的話，宋家老爺子的親口指示，讓他無比的心安。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不算是事情了，解決只是時間問題。

        把齊海送回拘留所，值班的警.察第一時間就興奮把聽到的情況講給了同事。

        拘留所的警.察雖然權利不大，但個頂個的閱人無數。

        宋若波的氣質在那里，齊海的興奮也做不得假，再加上兩人談話的內容，無不說明齊海那小子找到了極硬的靠山。

        公檢法三個單位的聯系還是比較緊密的，值班警.察的話很快傳到了拘留所領導的耳朵里，拘留所領導又很快分享給了熟悉的朋友。

        小圈子里正討論和猜測呢，法警那面又透出消息，確實有來自京城的電話打聽過齊海的案情。

        兩面的事一對，事情就更加明朗了。

        再加上宋老爺子秘書打聽情況時，并沒有刻意的叮囑經辦人保密。

        等周一上班的時候，京城功勛級大人物關注齊海這個小兵，并派出親孫子替他出頭的消息，已經在市里一定范圍內傳開了。

        區別只時不同位置的人，知道的詳細程度存在著一定差異。

        差點被齊海打死的那位姓牛老板，之所以名聲那么臭還能混的開，肯定是有關系的。

        于是，情況散播開的同時，也傳到了他那里。

        咱們國家自古就有民不與官斗的說法，并且深入人心。

        說實話，如果是小來小去的傷，牛老板一家肯定就認慫了。

        畢竟為了這么點兒破事兒，得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算怎么不值得。

        可這一回不一樣，人是真的差點兒被活活打死。傷就實打實的擺在那里，司法鑒定接過都已經出來了，就算養好了也得落下殘疾。

        你大人物就算再牛，也不能一句話就把事情給抹平吧。

        而且，牛老板身為老賴也有屬于老賴的智慧。

        他知道，大人物雖然有能量，但也愛惜羽毛。

        他只要破罐子破摔敢把事情鬧大，畏首畏尾的反而是對方。

        于是，不等宋若波有所行動呢，就通過關系查到了他住的酒店。

        然后由他媳婦出頭，糾集了一大幫農村親戚殺到酒店去討說法。

        按照正常的邏輯，一幫老娘們撒潑，在配上幾個上了歲數的老頭老太太，你打不敢打，罵又罵不過。

        就算報警，警.察來了也得頭疼。

        那個大領導家的公子哥遇到這情況，還不得當場拉胯啊。

        如果真要激起了對方的脾氣，一個沒忍住動手了那更好。

        除非你把大伙兒都給槍斃了，不然信不信一幫人敢到京城堵你家大門去。

        打算是打算的挺好，但牛老板不知道的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宋若波的身份在過去的一天里，早就被人挖清楚了。

        以至于都驚動到了市一級領導。

        只是作為地方口的官員，保證做到秉公對待就沒有毛病。沒必要上趕子去巴結軍方大佬家的小輩人物。

        但不巴結歸不巴結，該關注的還是要關注。

        所以，二十多號“鬧.事大軍”剛一出現在宋若波租住的酒店，各級領導就全都收到消息了。

        而且，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嚇毛了。

        一旦老宋家的那個孫子被撓花了臉，他們簡直不敢想后果。

        宋家老爺子確實不能把一幫山野刁民怎么樣，也不方便直接插手地方事務。

        但那畢竟是可以隨時面見一號首長的人物啊。

        火氣一上來，把情況隨便反映給最高領導團隊中的任何一人，都是一場難以預計的大麻煩。

        畢竟一個城市里出了操守有問題的私企老板，可能是他善于鉆法律的空子，但更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為他提供保護傘。

        上面真要憋足了調查，那大事小情的，鬼知道能帶出多少事，又牽連到多少人。

        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官帽子，各級大小領導們也不敢讓牛老板的媳婦得逞。

        十多個潑婦外加五六個老頭老太太，正在酒店大門外憋著勁堵人呢，一溜拉著警報閃著警燈的警車就殺到了近前。

        二話不說，直接引用尋釁之事以及擾亂治安的處罰條款，把所有人都關進了拘留所。

        態度之強硬，處理之果決，絕對是極為罕見的。

        以至于幾個老頭兒老太太拿出以往的絕招，躺地上裝犯病耍賴都沒好使。

        病床上的牛老板得知自己媳婦，連同一起去的農村親戚全都被拘了之后，可算意識到夜路走多了，終于碰見“鬼”了。

        這還只是個開始，等牛老板想打電話給幾個老關系探探口風的時候，發現“朋友們”的電話居然沒有一個能打通的。

        另一面宋若波的動作也非常的迅速，在省城雇了一個名氣很大的刑事案律師。

        律師到位開始梳理案情的時候，宋若波分別給兩名受傷的警.察，以及兩名挨打的保安送去了賠償。

        并替齊海給四人鄭重道歉。

        接著，在律師的陪同下，走進了牛老板的病房。

        把醫藥費、營養費、以及后續補償款，一筆一筆的算的清清楚楚。

        然后，一臉公事公辦的問牛老板，對各項金額是否滿意，如果滿意的話就在協議上簽字。

        所有款項，兩個小時以內就能打進指定賬戶。

        說實話，牛老板對協議上的金額非常滿意。

        但是，他還真的不敢就這么把字給簽了。

        悶聲琢磨了幾秒決定使出拖字訣，要求把協議留下，他要再考慮考慮。

        氣度十足的宋若波帶著律師離開以后，牛老板正合計著是不是也該請個靠.譜的律師時。

        平日里跟他“交情”最深的那個領導，托了個中間人進到病房。

        來人只對牛老板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司法部門已經著手針對你過往的黑歷史，展開調查取證�！�

        第二句是：“這時候誰也不敢幫你，不想把牢底坐穿，就特么放聰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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