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刑天
冰山相撞,被夾在其中的楚銘生不如死,三頭六臂幾近崩潰,就連相撞數百次的冰山都碎裂了,白無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因為處于深海之中,所以冰山會因為密度而向上浮起,直到浮出海之底谷,白無常反其道而行之,以大神通讓冰山下沉,楚銘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砸成一灘肉泥。
但只要白無常稍微放緩攻勢,冰山就無法牢牢壓住楚銘,將會如一個陀螺旋轉著升起。白無常雙手負后,袖口微微掀動,輕聲道:“與地府為敵者,都要死!
白無常大汗淋漓,體力消耗巨大,但雙腳力道不減,迫使身下的冰山無法飛升而起,繼續擠壓著楚銘,更為雪上加霜的是,楚銘背靠的冰山沒有失去上升勢頭,可被白無常硬生生阻攔,于是保持著一動不動的狀態,可其實已經對楚銘的背部反饋沖撞力還有摩擦力,曾經引以為傲的龍王之身還是崩潰了,楚銘甚至無法感受到脊椎的存在!
楚銘仿佛在阻擋兩面即將并攏的石壁。
但這位神只的身形突然微微升起,險些站立不穩。
楚銘雙手將白無常與冰山一并推開,與其拉開距離,但楚銘僅僅只是挪動冰山,就顯露出半死不活的意味。
楚銘將后背緊緊貼在陰涼透骨的冰山上,整張臉龐血肉模糊,雙眼滲出鮮血,三頭六臂更是呈現一種類似粉身碎骨的癱軟狀態,遲遲沒有力氣起身,竟是有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的嫌疑。
楚銘幾近瀕死,但朱厭的三頭六臂神通,不僅僅是提升了力量,就連生命力都有所增幅,這才得以茍延殘喘下去。
白無常臉色陰晴不定,獰笑道:“命真硬,竟然還沒死!可惜你遇見的是地府神只,可曾聽過‘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的諺語,你猜猜自己還能活多久?”
楚銘與白無常對視一眼,探頭探腦道:“雙胞胎怎么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了!
白無常腳尖一點,讓冰山再度以卵擊石。
楚銘舒展筋骨,每一條手臂上都有金龍盤踞蟄伏,身具九爪,聲如雷鳴,映照出了一大片的金光燦爛,六條手臂紛紛揮動,如同大鵬展翅,拳力震天,激蕩而上,像是挽大廈之將傾,撐九天而不墜!
這片鋪滿水的空間異常扭曲。
被白無常踩著的冰山漸漸攪碎稀爛。
楚銘收拳之后,是漫天劍氣沖天而起,湛盧劍更是直刺白無常眉心。
——
深海之王雖然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不過她不認為自己是飛蛾撲火,她不求將地府攪得天翻地覆,起碼要將歸墟這個心腹大患毀去,但黑白無常絕不會讓她得償所愿。
事實上,黑無常叫苦不迭,本來故意引誘深海之王進入海之底谷,是想關門打狗,徹底斷掉她的逃生之路,更可以呼喚其余神只前來助戰,將其置之死地,但是沒有想到深海之王在海之底谷的優勢出乎意料之大,黑無常不再寄希望于支援,尋常地府神只根本沒有出入海之底谷的資格,哪怕有人想來參戰,也必須經過孟婆或五方鬼帝的同意。
黑無常知道一個天大秘密,無論是孟婆還是五方鬼帝,修為都遠遠勝過飛升境,但為何沒有引起時空長河下游的打壓,就不得而知了。孟婆始終不露鋒芒,就連封印歸墟都是委托黑白無常,僅僅只是傳授方法而已,但越是如此,黑白無常就越是能夠感受到孟婆的強大之處。
這件事已經鬧大,地府雖然與世隔絕,但消息不至于如此閉塞,遲遲沒有援兵出現,只能說明黑白無常已被地府拋棄,深海之王如今如入無人之境,說出去成何體統,黑白無常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孟婆居然仍在作壁上觀,倒是一貫符合她的古怪心性,只是讓黑無常吃盡了苦頭。
早知當初,就不該讓深海之王進入海之底谷,亦或者更徹底些,一開始就不該與其為敵。
黑無常嘆息一聲,海之底谷絕對殺不了深海之王,只能一錯到底,將她引入陰曹地府,而且此事勢在必行,黑無常甚至無法將她留在海之底谷,因為歸墟就在此處!
如果歸墟有了三長兩短該怎么辦?
萬死難辭其咎!
經歷數天扭打廝殺,黑無常已經水遁而至地府入口,其實海之底谷最深處隱藏了一座光澤奪目的火山,中空的環形山口內依稀可見巖漿流淌,熱氣騰騰,神霞流轉,哪怕面無人色的黑無常都被霞光映照得燦燦生輝。
以火山為圓心,附近更是布滿了轟隆作響的丹爐,相比于火山的寂靜,丹爐無疑顯得更加暴動狂躁,隆隆轟鳴,這幅畫面極其詭異古怪,就連黑白無常第一次見到時都震驚不已,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海底會有火山。
事實上,這座火山就是進入地府的真正入口,周圍丹爐則是用來焚燒冤魂,當深海之王來到火山附近的時候,聽到丹爐內沖出一連串的鬼哭狼嚎聲,仿佛是將死之人的哀嚎,更有無數張扭曲面孔清晰浮現在丹爐外壁,寂靜的海底出現聲音本就顯得違和,更何況是冤魂撕心裂肺的慘叫,鎮定如深海之王也感到毛骨悚然。
黑無常哈哈大笑道:“吞噬珊瑚海的罪魁禍首就在下面,你信嗎?”
深海之王皺了皺眉頭,她已潛入海之底谷最深處,但仍是沒有想到歸墟的蛛絲馬跡,雖然所探索的區域不過是冰山一角,可她難免有些心灰意冷,海之底谷無邊無際,要想找到歸墟何其艱難?
深海之王眼神毅然,要知道地府神只隨時都有可能反敗為勝,她雖然已經做好了身死道消的準備,但戰死之前定要將歸墟除之而后快,否者她死不瞑目,前后兩任深海之王的犧牲更是毫無意義,這讓她如何甘心?!
歸墟遲早都會因為地府神只的一己私利而開啟,只不過提前輪到她這一任深海之王罷了,就算珊瑚海化為烏有蕩然無存,也怪不到任何一位深海之王頭上,只是這個家破人亡的女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拼了性命也要扭轉乾坤。
她輕輕嘆息一聲,離開海之底谷無疑會將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優勢付之東流。
但她不愿耗死在這里,臉色平靜如常,卻也透出一股讓地府神只都不寒而栗的氣勢,她輕聲問道:“你口口聲聲說還有飛升境強者,他們人呢,還是自始至終都是你的狐假虎威?不然為何對你見死不救?”
黑無常雙手縮入袖中,像是一只飽經風霜的老貓,笑瞇瞇道:“你猜?”
女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海之底谷的盡頭,感慨道:“沒想到海域下別有洞天,有一座如此復雜的世界,真是大開眼界!
黑無常笑意苦澀道:“看來你并不害怕下面的世界,要不我帶你下去逛逛?”
女子緩緩落入海之底谷盡頭,仰望這座明亮炙熱的火山,面無表情說道:“帶路!
黑無常臉色晦暗不清,看這娘們的架勢要比之前更加囂張跋扈,難不成改主意了,明知不可能找到海之底谷,于是打算去地府大開殺戒,就算不能報仇雪恨,也死而無憾了?
黑無常沒有急于打開地府道路,但已是身心舒泰,只是無處不在的壓強格外難受,整張臉龐都浮現出一抹反常的紅潤。
這位地府神只故意拖延時間,實則是在等待孟婆的反應,后者實力不可揣度,早該注意到海之底谷當中的動靜,但是遲遲沒有現身,黑無常震驚道:“孟婆還不來,難不成不介意我將珊瑚海余孽引入地府?”
黑無常神色莫名有些恍惚,深海之王清楚自己死路一條,所以心中反而沒有多少壓力。
與此同時,兩道長虹迅猛掠來。
白無常心中自有計較,雖然尋找歸墟無異于大海撈針,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打算將任何一人留在海之底谷,所以白無常故意將楚銘引入地府入口,以免其陰差陽錯找到歸墟。
黑無常身形拔地而起,衣袖翻滾,身體圍繞火山扭轉一圈的同時,一道道法訣輕描淡寫落下,火山亮起陣陣光芒。
鬼魅笑問道:“陰曹地府,你怕不怕?”
全身軟如無骨的楚銘已是無力回答,但心思卻在急轉,陰曹地府一向被視作亡域死境,世人多半畏懼,當然也有膽大包天的人想在生死簿上大展身手,篡改壽限,楚銘覺得海之底谷陰森恐怖,但地府入口卻沒有想象中的可怕,鬼魅小聲道:“那火山,可能是刑天的嘴巴......”
楚銘瞪大眼睛,鬼魅解釋道:“當初冤魂屠戮眾生,但冤魂有強有弱,戰力出眾者不計其數,其中一個冤魂更是奪舍了上古神刑天,從此成為冤魂中的最強戰力,無人可望其項背,據說地府為了擒獲刑天,付出了巨大代價,僅是神只供奉就死了數百個,這才將刑天徹底鎮壓。刑天以肚臍為口,根據傳說,刑天的肚臍像是火星燃燒,我看這個火山與傳說中刑天的肚臍有幾分相似,就想到了這種可能。至于周圍的丹爐,則是有煉化冤魂的效果?磥磉@里就是地府入口了!
“你聽,丹爐內的聲音,是冤魂生不如死發出的叫聲,凄凄然好可怕,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有兩個冤魂被融化成灰了,死得連渣都不剩!
沒想到鬼魅仍有閑情逸致滿嘴戲言,楚銘咧嘴一笑。
五彩祥云悄然匯聚在深海之王身上,充當甲胄之用,竟是不愿分出一團保護楚銘,想來是朱厭的意思,楚銘幽怨道:“竟然是這般偏心!”
引狼入室的黑無常哈哈笑道:“你們得寸進尺,先是逼迫我打開歸墟,如今連陰曹地府都想走上一趟!”
黑無常自言自語道:“孟婆還有五方鬼帝,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伙,無妨,將外人放入地府這個史無前例的罪名,我擔了!”
“陰陽兩界,給我開!”
一道道巖漿凝聚而成的鎖鏈從火山口內迅速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在場所有人,哪怕是黑白無常都不能幸免,無數鎖鏈騰空而起,絢爛奪目,這座可能是刑天肚臍的火山璀璨明亮,如一輪光芒四綻的紅日,起于海之底谷。
剎那之間,楚銘三頭六臂皆有鐵鏈捆縛,一陣窒息感席卷而來,楚銘沒有順勢劃入火山之中,而是以逆勢竭力掙脫,鬼魅平靜道:“你去吧,地府神只牛頭馬面,只見一個黑白無常怎么夠?”
楚銘咬牙道:“拼了!”
事實上,楚銘地府之行的目的與深海之王截然不同,僅僅只是為了奪回鬼魅的寶物而已,之所以沒有攔截黑白無常打開地府入口,其實是因為沒有太大意義,地府神只若是一心想走,憑借楚銘的實力也不可能將其就地斬殺亦或是強行留下,只能老老實實再走一段冤枉路,才有機會徹底擊殺這兩位飛升境強者,當然楚銘死于地府的可能性更大。
火山入口炸裂出一團光芒,徹底照亮這座水下世界,光芒消散之后,露出一條巨大裂縫,楚銘不再抵抗,任憑身軀滑入火山之下,沒有見到想象之中的炙熱巖漿,反而滿是陰涼透骨的陰氣,更是呈現出風起云涌的氣勢,涌動如雷,楚銘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陰風撲面了!
黑白無常趁此猛吸一口陰氣,滿臉的陶醉神色,內心更是得意洋洋,深海之王一心想要銷毀吞噬整座海域的罪魁禍首,黑白無常心中了然,連哄帶騙告知歸墟在地府下,無非是試圖讓深海之王離開海之底谷,沒想到出乎意料地順利,這女子真是殺紅眼了,做事完全不顧代價?
黑白無常低聲道:“以后就是我們的主場了。”
地府之中黑霧沖天,四周景象難以看清,道路崎嶇不平,而且凸出了無數類似于癩蛤蟆疙瘩的石塊,細看之下,每一個石塊都仿佛是猙獰的骷髏,坑坑洼洼散落在地府道路上。
黑白無常穿過火山入口之后,身形輕飄飄落在地府大道上,以黑白無常為圓心,延伸出了無數路口,最為顯目的是左側的忘川橋與右側的罪業路。
頭頂仿佛是一塊厚重黑布,還有不計其數的符篆如鈴鐺懸掛,密密麻麻隨風而動,僅論觀感,不同于黑云壓城的景象,更不像是夜幕,地府頂部沒有絲毫的虛無縹緲之感,反而是顯得昏昏沉沉,像是一片柔軟的黑色大地,莫名生出壓抑之感,僅是看著都會感到呼吸沉重。
除此之外,還有數百座雕塑零零散散分散在四面八方,令人目不暇接,雕塑的姿態面目多是天王祭器的威嚴姿勢。
黑無常與白無常雖然脫離險境,但面面相覷之后,心頭懼是一震。
無數年來,地府第一次引狼入室!
黑白無常不知將會遇到何等嚴重的懲罰,只能盡力補救,對這位深海之王以及楚銘恨之入骨,不約而同掐動法訣,地府頂部懸掛的符篆簌簌掉落,掠入黑白無常袖中。
不遠處,出現了三頭六臂少年與白衣女子的身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顯而易見,是在適應與海之底谷截然不同的世界,尤其是女子眼中清晰可見一抹淡淡的憂愁,甚至還有焦慮,她不再有如魚得水的優勢,更找不到“滿心牽掛”的歸墟,望向四周,按照黑白無常所說,地府下還有飛升境修為的神只,卻也不見蹤影。
深海之王與楚銘正在觀察地府布局,左邊的忘川河恰似皎月升起窮碧落,右邊的罪業路恰如紅蓮業火下滄海。
她望向忘川橋的河水,瞇了瞇眼睛。
她轉而盯著楚銘,眼神流露出一抹驚訝,輕聲道:“沒想到你也下來了!
楚銘試探性問道:“你為什么不怕歸墟?還是明知歸墟的威力不如之前?”
她作為控水之術的集大成者,對水有異常敏銳的感知,她不僅清楚珊瑚海最終流向何處,也察覺到了歸墟強度的變化,珊瑚海起初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流入歸墟之中,然后層層遞減,歸墟每一秒吞噬的流量都在減少,就像是一個回光返照的老人。
但僅憑借自己的主觀臆斷,就給歸墟的威力蓋棺定論,顯然太過兒戲,只是女子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不是對歸墟避而遠之,又何嘗不是一種魄力?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那有恃無恐的無敵氣勢,不僅對黑白無常怡然不懼,甚至還敢進入陰曹地府,就連神只都感到一陣驚駭。
事實上,在還未進入海之底谷之前,這兩尊神只就看透了楚銘的心思,無非是認定自己不敢開啟歸墟,所以才敢設伏,但是深海之王對此早有預料,所以出乎意料的冷靜,黑白無常在此之后就生出了畏懼之感。
因為在歸墟入口設伏,黑白無常隨時都可以逃回地府!
這是否中了深海之王的下懷?
深海之王柔聲道:“你說我會不會害死你?”
楚銘咧嘴一笑道:“我與黑白無常這對雙胞胎本來就有仇,自愿進入海之底谷與地府,不僅僅是為了幫你,所以我就算是死了,你也不用愧疚!
“但是你很緊張!鄙詈V蹩戳怂谎。
楚銘嘴硬道:“我哪有?”
深海之王好奇問道:“你之前讓我幫你去罵判官是什么意思?”
楚銘話鋒一轉道:“地府神只沒一個是好東西,所以不僅要罵判官,其余神只也不能放過!”
黑白無常臉色陰晴不定。
楚銘意味深長道:“我們都不會死的,該死的是地府神只。”
深海之王輕聲:“就算你有飛升境修為,跟著我也是兇多吉少,但你還是來了,如果不是膽大包天或者自尋死路的話,那便是自信可以絕境逢生。我知道附在你身上的跨界者很強,但有沒有無敵于地府的實力,就不得而知了。要是有機會的話,記得替我毀去歸墟,從此以后,你就是整個珊瑚海的再造恩人......”
前半句是對楚銘說,后半句則是留給鬼魅這個跨界者,深海之王微微低下頭,她在上一任深海之王的精心呵護下成長,一生從未求過誰,但為了珊瑚海再次出現白浪滔天的景象,死一萬次又有何妨?
鬼魅笑道:“除去歸墟,確實一個標本兼治的最好法子,但是海域要想恢復原樣,恐怕幾千幾萬年都不夠,而且還有地府虎視眈眈,會給海域恢復元氣的機會?”
女子微笑道:“沒事,畢竟每一任深海之王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就算我看不到那一天,也死而無憾了!
鬼魅陷入沉默之中,沒想到被深海之王算計了一回,楚銘這小子透露過自己的實力,不知是吹牛還是嘴賤,事實上楚銘并未說謊,但只有到了情急萬分的時刻,鬼魅才打算恢復修為。
深海之王真是好算計,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這位跨界者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就等著他恢復修為,然后在被時空長河下游打壓之前,順手摧毀歸墟。
所以進入地府,只是為了讓鬼魅面對更多神只,無力反抗之下,只能恢復實力。
不遠處的黑白無常嘴角泛起冷笑,海之底谷無法傳訊,此時終于沒了這個束縛,黑白無常已經求助其余神只,定要將深海之王與楚銘碎尸萬段!
但是下一剎,黑白無常險些尖叫起來。
忘川橋下,異象突起。
河水翻滾!
——
(八十個人看,都沒啥動力,昨天和今天八千字,明天有萬字,是第一卷的最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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