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吳國良永遠的神(三)
楚銘化險為夷之后,便徑直回到獸園,斷食的火云獅脾氣不小,對著主人齜牙咧嘴,多多少少有想要噬主的嫌疑,楚銘見狀更加不敢耽擱,提起竹籃,便馬不停蹄飛奔向徐醋的獸園,火急火燎到達目的地,楚銘抹去額頭的汗水,停在原地緩了一口氣,不知為何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但還是快步走入徐醋的獸園。
楚銘瞇起眼,這座獸園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那座豢養海獸的湖泊無波無瀾,楚銘深呼吸一口氣,身形如游魚遁入湖泊,鬧出的動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楚銘不再像初次那般莽撞,反而是熟能生巧,他一口氣刺入湖底,牛氣珊瑚雖然是大補之物,但是保質期相當短暫,僅僅只是幾個時辰就會開始融化,喪失營養,所以一定要快,楚銘對此早已游刃有余,這一次也沒有遇到任何意外,以至于不到一盞茶時間,楚銘就全身而退,撈出一筐牛氣珊瑚。
楚銘豎起耳朵,突然聽到了微乎其微的呼吸聲,順著聲源處走去,一位男子躺在地上,不僅面色虛弱,而且全身是傷,楚銘驚得目瞪口呆,因為這個人就是徐醋,這座獸園的主人,年紀輕輕就有筑基修為,為何會傷得如此之重?
筑基之修,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洞府被人打傷?徐醋雖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也能做到與人為善,從來就沒有得罪過什么人,為何會有如此慘禍?楚銘記起一事,獅子圓的原主人石聶曾經與他提過一嘴,徐醋資質極差,停滯在圓滿境界十余年之久,甚至去過一次筑基圣地也無濟于事,于是開始劍走偏鋒,服用副作用極大的丹藥,雖然如愿以償晉升筑基之修,可是也留下了巨大的隱患,好在還不至于危及性命。
只是徐醋非但沒有想著解決隱患,畢竟他嘗到了甜頭,哪里會愿意放棄,反而愈發變本加厲,身體自然是每況愈下,楚銘初次見到徐醋之時,后者就滿臉病態,雙頰凹陷嚴重,其實就連牙齒也在脫落,楚銘起先以為這是患病的原因,還問了牛干事,直到石聶與他說明真相。
石聶與徐醋十多年的交情,知己知彼,石聶不是沒有勸過徐醋適可而止,但是這位以旁門左道拔高境界的好友,好似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屢教不改地嗑藥,而起還拼了命隱藏,以至于石聶一度以為徐醋已經幡然醒悟,但還是囑托楚銘幫忙看好這位好友,千萬不能讓他重蹈覆轍。
但是楚銘與徐醋交情不深,也就沒有當一回事,然而徐醋此時危在旦夕,恐怕已經一只腳踏入鬼門關,楚銘放下竹籃,也不管火云獅是否會一怒之下逃出獸園,連忙蹲下身為徐醋把脈。
在宗門的這兩年日子,看的最多的無非是醫書,楚銘不敢說能妙手回春,將病入膏肓的病人救活,但為人切脈還是綽綽有余的。
楚銘雙眼精光一閃而逝,人體脈象共有二十八種,各不相同,而切脈的部位又大致可以分為三種,既遍診法、三部九候診法、寸口診法,藥堂弟子大都使用的是寸口診法,也是入門診法,只需找到寸口位即可,這是人體最重要的穴位之一,位于手腕后橈動脈搏起動處,僅是觀察這個穴位,就可以進而了解體內五臟六腑的情況,玄之又玄。
“脈絡發白,虛汗不止。”
楚銘嘆息一聲,抽回手,對徐醋蓋棺定論道:“我要是再晚來幾個時辰,恐怕見到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楚銘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覺,他倒是有把握找到救治徐醋的辦法,但是為時已晚,楚銘根本沒有試錯的機會。
不過有一點格外古怪,徐醋雖然脈象微弱,但起伏平穩,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身上的毒素積攢已是超過負荷,還能出現如此跡象,只能表明他已經形成一定抗性。楚銘拿出一本醫書,喃喃道:“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徐醋送到方寸山,因為藥堂長老大都待在此山中,只要他們愿意出手相助,或許能幫徐醋脫險,可是從這趕去方寸山,最少也要幾個時辰時間,火云獅那邊恐怕會急得跳腳,也很能保證徐醋會不會在半途一命嗚呼,所以這絕非是上上策。徐醋能堅持到今天,多半是有......”
楚銘眼神一亮,目光望向地面,只見一只玉瓶被徐醋壓在身下,楚銘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抓起玉瓶,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人大失所望,玉瓶空空如也,卻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楚銘賭對了一點,徐醋多半隨身攜帶著能夠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命的丹藥,只是一時疏忽大意,病發時才發現丹藥已經消耗殆盡。
“救命丹藥竟然用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楚銘大感棘手,徐醋本身就是藥堂弟子,他身上的皮外傷已經被自己包扎,只不過因為遲遲不換藥,傷口因為悶熱而發炎流膿,甚至已經開始感染,楚銘扯開徐醋身上的繃帶,用清水沖洗傷口,再取出一只檀木盒子,里面躺著冰冷的銀針,還有剪、刀、鉗、鑿等醫療器械。
楚銘捻起一根細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刺入徐醋背部的穴位,如此數十次,徐醋面色略有好轉,但脈象并沒有絲毫變化。
楚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不僅是煉丹耗費心神,就是施針都讓他大汗淋漓。
楚銘摸出徐醋的儲物匣,劣質的儲物匣無論是誰都能打開,精品儲物匣往往帶有防御措施,最常見的就是“鑰匙”,但是楚銘并未在徐醋身上找到鑰匙,只得放下儲物匣,楚銘想了想,若是儲物匣有救命之物,徐醋也不至于如今這個模樣,楚銘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思維也隨之更加跳脫許多,對于藥堂弟子而言,藥園和獸園都無異于是洞府,將身家放在這里再安全不過,所以按照楚銘的猜測,徐醋說不定會在此地備用幾瓶救命丹藥。
楚銘死馬當活馬醫,這座獸園占地千米,要是真的藏了什么東西,楚銘想要找到無異于是大海撈針,而且徐醋在獸園中存放救命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楚銘只得搬開一塊塊石塊,地毯式搜索,可是最后一無所獲,徐醋的生命體征已經微不可察,楚銘心灰意冷之際,發現一只箱子埋入地下,楚銘輕咦一聲,迫不及待打開箱子,然而只是一卷羊皮紙,更讓楚銘失望的是紙上毫無字跡,所以無異于一張廢紙,不過可以用來寫徐醋的訃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楚銘開動腦筋,死亡乃是人生大事,絕對馬虎不得,宗門的年死亡率在五十分之一左右,差不多每年會死掉四百個人,只要平時人緣不錯,朋友們一般都會舉行小型的追悼大會,再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遺體,楚銘打算喊上石聶來參加葬禮,至于悼詞什么的可以之后再說。
楚銘悲從心中來,唏噓道:“嗚呼哀哉,沒想到死亡離我如此之近!”
楚銘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徐醋死亡,這讓楚銘感慨萬千,百無聊賴之余,也只能繼續醞釀悼詞,用手指在羊皮紙上涂涂畫畫,有的時候還會重重嘆息一聲,羊皮紙雖然談不上破爛,但是臟兮兮的,楚銘不爭氣地留下眼淚,反而是讓羊皮紙被水沾染之后更加清晰。
浮現出一連串玄妙符篆。
楚銘藹然睜大眼睛,悼詞怎么自己出現了?
楚銘以為白日見鬼,但是那些突然冒出的符篆并非悼詞。
與此同時,一位身穿法堂道袍的女子緩緩走來,楚銘與其對視,都不約而同感到一陣不自在,女子如遭雷擊,她不再理會楚銘,快步跑向早已不省人事的徐醋,楚銘見她沒有惡意,干脆一屁股坐下休息。
女子抱起徐醋,讓其依偎在自己懷里,然后掏出一只裝有丹藥的瓷瓶,灌入徐醋嘴中,楚銘好奇問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女子明明與楚銘只是初次見面,但是卻知道后者的身份,不慌不忙道:“徐醋跟我說起過你,是獅子園的新任主人,但他大概沒跟你提到過我,所以你不認識我也很正常,我叫柳云,是法堂的女弟子,論資歷,你要叫我一聲師姐。”
“難道這是徐醋的道侶?”
想到這種可能,楚銘豁然開朗許多,他曾無意中見過徐醋與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手牽手而行,楚銘本來沒有細想,這才后知后覺,難道徐醋連孩子都有了?這件事石聶并沒有告知于他,牛干事也不太想跟楚銘聊這個話題,這倒是在情理之中,畢竟這是個人隱私,不便泄露,楚銘也沒有什么興趣,只是難免震驚徐醋已經結婚生子。
宗門雖然施行與世隔絕的封閉制度,但還沒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弟子之間可以互相結為道侶,而且優待頗多,女方有孕甚至能夠得到一年休假,只是孩子只能成為記名弟子,雖然能為宗門奉獻一份力量,但是不能得到任何補貼,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年輕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沖動,所以楚銘常常能在宗門看見懷有身孕的女子。
“徐醋死了,他的老婆孩子怎么辦?”楚銘憂心忡忡,孤兒寡母無論在哪都是會被瞧不起的,只是他擔心的太早了,徐醋活了過來,隱隱有蘇醒的跡象,她注意到刺入徐醋背部的銀針,眼神略微濕潤,她雖然是法堂弟子,但是精通藥理,當然看得出來這幾枚銀針的作用,再看看獸園亂糟糟的環境,她心中了然,楚銘絕無惡意,反而是想救徐醋一命。
楚銘試探性問道:“你們是道侶?”
女子大方點頭承認,楚銘平靜道:“那他就交給你了。”
女子猶豫了一下,無奈道:“徐醋還沒有徹底轉危為安,仍有性命危險,我雖然精通藥理,但是一人照顧他著實有些勉強,你也是藥堂弟子,能否過來幫忙?等他情況好一些,你再走也不遲啊。”
楚銘搖頭道:“我已經快有四天沒給火云獅喂食了,再不回去恐怕要出亂子。”
女子輕聲道:“你把那張羊皮紙帶走。”
那張羊皮紙被楚銘意外翻出,本來打算用來給徐醋寫悼詞,但是徐醋不會死了,悼詞自然也就不用寫了。
楚銘拿起羊皮紙,憑空浮現的符篆已經盡數消失,撓頭問道:“這是什么?”
女子平靜道:“這是我法堂真傳,關于布陣之道的基礎秘籍,你試著用水澆濕,就可以看見其中玄機。”
女子話音未落,楚銘大吃一驚,著實沒有想到這張平平無奇的牛皮紙,竟是如此至寶,將信將疑用水打濕,羊皮紙上肉眼可見浮現出一張圖紙,女子催促道:“你回去再來研究也不遲,之后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找徐醋解答,但是現在先過來幫忙照看一下,我去熬鍋藥,如果有什么問題記得叫我,等徐醋撐過這段最危險的時間,你想走我絕不留。”
楚銘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走至徐醋身旁,收起自己的銀針,轉而為徐醋切脈,抬頭看了一眼取鍋熬藥的女子,微笑道:“兩年來從未見過你,怎么今天來了?”
女子嘆息道:“執法隊發癲有病,看誰都像罪人,徐醋不幸成了其中一個受害者,好在最后有驚無險,執法隊很快就把抓的人全部放了,但我沒有看見徐醋,只能滿大街的找,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一無所獲,于是就來這里碰碰運氣。”
她滿臉的凝重之色被慶幸取代,徐醋平日都和她生活在一起,所以鮮少回到獸園。徐醋不知是何原因得罪執法隊,被打入牢獄之中嚴刑侍候,所以才會滿身傷痕,甚至昏死過去。而與此同時,柳云想方設法施救,不知是不是感動了上天,近日執法隊逮捕的人全部釋放,柳云四處尋找自己的丈夫,幸好徐醋給她留了一塊備用令牌,不然她都沒有權限進入這座獸園。
楚銘有些感動,感動這對道侶伉儷情深,互幫互助,柳云之所以精通藥理,就是在于徐醋的幫助,同理,徐醋能有如今這身本事,也要多謝柳云。徐醋求生欲望強烈,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楚銘本以為這一切有驚無險,但事實證明他高興得太早了,執法隊來拜訪了。
執法隊有進出獸園藥園的權限,但是一般而言,執法隊不會隨意闖進獸園藥園,因為這相當于藥堂弟子的洞府,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執法隊就算再囂張,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執法隊偏偏就闖了進來,為首之人名叫許施坦,是執法隊十二隊的隊長,囔囔道:“把徐醋交出來,我們執法隊有話要問他!”
楚銘與柳云面面相覷,哪怕是結發夫妻都大難臨頭各自飛,兩人剛剛見面就更不要說了。但楚銘拿人手軟,總不能讓一個女子去面對執法隊的熊熊鐵拳,于是站起身,嘆了口氣,“徐醋昏迷了,有什么事等他醒來再說,或者你跟我們說也行,等徐醋清醒之后,我們會一五一十的轉告。”
許施坦沉聲道:“徐醋對抗執法,甚至打傷五位執法隊成員,罪不可赦,之前把他放走是我們執法隊的失誤,所以特地把他抓回去繼續審判,不容有失。徐醋此人生性狡猾,竟然想用昏迷來逃脫罪責,本隊長絕不可能被你欺騙!來了,現在就把他抬走!”
柳云雙眼的光芒一瞬間暗了下去,楚銘也不由得咬了咬牙,執法隊說得有理有據,但是誰不知道是在強詞奪理?事實上,因為執法隊的一意孤行,執法隊傷及無辜,徐醋作為其中一個受害者,大罵執法隊無理取鬧,而且還拼了命反抗,如此一來,反倒是執法隊隊長許施坦成了受害者,更確切的說,其實是兩敗俱傷,誰都沒有討到好處。
許施坦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將徐醋碎尸萬段,他也確實這樣做了,命令手下用酷刑折磨徐醋,但僅僅只是過了一天時間,他就得知徐醋被放走的消息,許施坦險些氣急攻心,他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惡氣,非要置徐醋于死地才行!
“你們可以走了,畢竟徐醋犯下的錯,跟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要是再不走開,就有阻攔執法隊執法的嫌疑了。”許施坦揮了揮手,裝得自己大義凜然,他是五室室長的子嗣,所以混上一個執法隊隊長,室長大人讓他這段時間低調一些,所以他不想將事情鬧大,好言相勸道:“執法隊依法治人,但凡違反宗門條例的男女,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徐醋傷我執法隊成員,也要依法處置。”
楚銘與柳云對視一眼,輕輕嘆息,這種時候對抗執法隊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只能之后再想辦法施救,但柳云絕不退縮,徐醋被關了一天就已經是命懸一線,要是再被抓走,板上釘釘是九死一生,所以她死也不愿讓步,伸手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許施坦如被觸及逆鱗,氣勢洶洶地掏出一柄匕首。
執法隊雖然配有軍用兵器,但是因為殺傷力太大,容易傷人性命,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用,許施坦只是想用匕首給對方一點教訓。
“你也想對抗執法,被依法處置?”許施坦咬牙切齒,但是眼前這個女子并未示弱,反而大聲道:“明明是依法治人,但在你手中卻是以法治人,既然你如此喜歡玩弄權柄,那我也就只能以德斧人了,雖然我一個小女子撼動不了你們執法隊,但是可以在國君面前上吊死!”
然后歪過頭,吊死鬼似的垂下腦袋,舌頭快如子彈出膛一般吐了出來,然后整張臉龐被一頭黑發掩蓋。
不僅說得煞有其事,而且做得有模有樣,簡直就是現場表演活人變厲鬼!
不僅許施坦嚇了一跳,就連楚銘也有些猝不及防。許施坦倒抽一口冷氣,要知道皇帝還未離開,要是真的有人上吊求死,還恰好被皇帝看見,后果不堪設想,許施坦甚至要求著她好好活下去!
“好好好,執法隊不找徐醋的麻煩,但你最近這段時間不要添亂,之后我們再來算賬。”許施坦微笑著離開,但哪怕傾盡珊瑚海之水,也無法沖去他的憤怒。柳云如釋重負,慢慢回到徐醋身旁,徐醋已經睜開雙眼,但是他的身體太過虛弱,畢竟他被執法隊折磨了一天時間,再加上他因為常年嗑藥而氣血微弱,所以哪怕蘇醒過來,也無法說話,只能植物人一樣躺著。
柳云眼眶濕潤,微微低頭,不愿別人看到她的狼狽,她對著楚銘揮了揮手,示意徐醋已無大礙,笑著說改天再來登門拜訪,楚銘隨便客氣兩句,緩緩撿起裝放牛氣珊瑚的竹籃,他在這里折騰了三四個時辰,牛氣珊瑚氣味全無,似如枯草,楚銘嘆息一聲,牛氣珊瑚保質期僅僅就只有幾個時辰而已,只得轉身返回湖中,但是沒有想到與此同時,又有一人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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