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花壇之中有龍池(一)
楚銘摔入萬丈深淵,本以為能夠絕境逢生,但是那些窮追不舍的蟲蟻仍是如跗骨之蛆一般黏在身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要比獸潮更加可怕,更是如烈火烹油,氣焰愈發囂張,使得楚銘里里外外都好似被一團濃煙籠罩,透著一股子瘆人的詭異氣息。
楚銘叫苦不迭,起碼有數百頭蟲蟻正在啃食自己的血肉,身體已是麻木喪失知覺,好在最后的結果與他預想的分毫不差,身上的“濃煙”飛快消散,好似乳燕歸巢一般往回掠去,再也不見蹤跡。楚銘如釋重負,扯下已經破爛不堪的藥堂白袍,然后猛然將這件衣裳展開,藥堂白袍的材質非同尋常,展開之下不僅沒有破碎,反而還變作為風箏形狀,在極速下墜的情況下形成了緩沖,哪怕微乎其微,楚銘都仍是感受到壓力減去不少,下墜勢頭更是有明顯的緩滯,楚銘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楚銘翻轉身形,讓桃木劍拖著自己,他雖然不曾修煉過御劍之術,但是馭物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莫說是一柄木劍,就是一塊四五百斤巨石也能當做載體,只不過很難長時間堅持就是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葉觀以及矮小男子也在倉促之下施展手段,千萬不要摔個粉身碎骨!
只是矮小男子早已精疲力盡氣喘如牛,甚至一點靈力也無法催動出來,如此下去必死無疑,好在楚銘主動御劍來到矮小男子身旁,楚銘瞬間就成了救命稻草,矮小男子感激涕零地爬上木劍,激動道:“要不是你,我可就真的堅持不住了。”
楚銘微笑道:“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怎么可能見死不救?”
“說的也是,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矮小男子卸去全身防備,懶洋洋躺在木劍上,然而楚銘伸手一摁,將他的整個腦袋都摁在顫鳴不止的劍尖上,只要楚銘稍微加重力道,就能將他的額頭割破!
男子驚疑不定問道:“你這是要殺我?”
楚銘面無表情說道:“你之前把我的身家全部拿走,我可以不計較,但你要是不還回來,也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男子默默在心中權衡利弊,他雖然惜財,但是更惜命,所以根本不敢違抗楚銘的命令,老老實實歸還楚銘的財物,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但楚銘知道矮小男子道德水平不高,所以不忘清點一遍自己的身家,說來也怪,什么都沒有少,唯獨鬼魅贈予的石頭消失不見。
楚銘罵娘一聲,嚇得矮小男子驚叫道:“我之前得罪你也是無奈之舉,作為補償,我可以把我身上的所有東西給你,只求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之后要是有機會,我還可以帶你看看水陸空是何等銷魂!”
楚銘沒好氣道:“你給我閉嘴!”
矮小男子頓時閉住嘴唇,就連哭聲都被強行壓了下去。楚銘冷靜下來,矮小男子雖然貪財,但是先前在溶洞的時候,就已經收獲無數金銀珠寶,沒必要在惦記楚銘的身家,更何況只是一塊石頭,所以只有一種可能,石頭早在之前就不見了。楚銘心頭一震,難不成石頭是一次性消耗品?
要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楚銘因為石頭而來,要想回去就必須依靠石頭,除此之外楚銘想不到第二個辦法,然而石頭憑空消失不見,意味著什么顯而易見。楚銘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如何才能找到回頭路?
矮小男子感受著腦袋一寸寸前傾,發絲已被木劍的鋒芒削去,一縷鮮血更是從頭皮流下,就這樣頭破血流,甚至頭骨都被劃傷,楚銘終于愿意松開手,矮小男子猛地抬頭,目光驚恐而慌張,直勾勾盯著楚銘,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所以格外緊張,楚銘微笑道:“要不了多久,你我就都會死。”
“為什么?”矮小男子抹去額頭的鮮血。
楚銘幽幽道:“我們剛才溶洞之中遇到的蟲蟻乃是毒物,雖然毒性不強,比不得毒蛇之屬,但也足以奪人性命,我們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有蟲蟻注入的毒素,累計之下,毒素的量差不多等于吃了幾百顆毒藥,我已經脈絡發黑皮膚僵硬,生命正式進入倒計時,除非是能遇上妙手回春的藥堂長老,不然板上釘釘難逃一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比我多活幾秒鐘的時間。”
矮小男子絕望了,雙眼呆滯。楚銘倒是樂觀得很,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能活著出去,無論是獸潮爆發時,還是歸墟開啟之后,又或者在互市大屠殺上,他都沒有想過能活,之后偷渡飛鷹山脈更是如此,畢竟亂世之中,有幾人能活?楚銘鎮定自若,換做往常,如果有人要殺他,那么他無論如何也要爭取一命換一命,楚銘想起死對頭向青云,可惜向青云遠在千萬里之外,所以楚銘心境無波無瀾,甚至仍有閑情逸致回想過去。
矮小男子還是無法接受死亡,咬牙切齒道:“區區毒蟲,憑什么殺我?我如此天縱奇才,又怎么可以中毒而死?”
楚銘安慰道:“只要你在毒發身亡前自行了斷,就沒有人可以殺死你。”
矮小男子哭爹喊娘道:“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是最讓我傷心的,是死無葬身之地,連棺材都沒有。”
楚銘笑道:“你還在長身體,棺材要買大一點,但是這一切都來不及了。”
矮小男子突然平靜下來,因為楚銘拿出一只木盒,這是象征藥堂弟子身份的信物,矮小男子這才記起楚銘是藥堂弟子,精通醫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楚銘雙指一抹抽開木盒,拿出一枚銀針,輕輕刺入胸膛上的穴竅,如此反復數十次,楚銘重重咳嗽起來,精氣神卻有明顯的好轉,矮小男子湊了過來,懇求道:“也給我刺幾針。”
楚銘平靜道:“這毒無解,我最多只能延緩毒素蔓延,雖然能多活一段時間,但是死亡前會很痛苦,可能連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矮小男子沉聲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多活一秒鐘也行!”
楚銘卻也沒有理由拒絕,捻出銀針,小心翼翼為他施針,與此同時桃木劍距離地底也不過是數十米距離。
楚銘刺出最后一針,喃喃道:“竟然落地了。”
收起木盒,楚銘輕輕踹了一腳,矮小男子隨之前撲出桃木劍,急中生智在空中一個地龍打滾,調整姿態站位,平平穩穩地落在地面之上。
矮小男子暴跳如雷道:“藥堂弟子,不要小偷小摸,快點物歸原主!”
楚銘御劍而行,緩緩道:“我只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你的東西我可沒碰。”
矮小男子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楚銘會新仇舊恨一起算,把自己身上的物品全部拿走,楚銘也確實有這個機會,但矮小男子搜了搜自己的身,并未發現什么損失,楚銘冷笑道:“都要死了,竟然還惦記著身外之物,生怕引不來盜墓賊?”
男子不以為意道:“這種鬼地方,怎么可能有盜墓賊?”
楚銘一笑置之。
矮小男子憂心忡忡問道:“靈楓谷的藥堂弟子,你說我們還能活多久?”
楚銘想了想,回答道:“不要一天時間,我們就會脫力休克,五臟六腑盡數衰竭,然后極度痛苦中陷入昏迷,死亡肯定無法避免,但是能堅持多久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要是求生欲望強烈,撐個兩三天再死不是問題,但你要是想死,連一天都撐不了。”
矮小男子流下兩行清淚,“可笑的是,我連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這是地宮?”借著微弱的光芒,楚銘還未看出個所以然,矮小男子率先得出一個結論,楚銘也瞧見了左右兩側整整齊齊排列有成百上千的俑人,低下頭,腳下是青銅打造而成的臺階,步步登高,共有九九八十一級,楚銘走至栩栩如生的俑人身旁,皺了皺眉頭,俑人常常見于帝王將相的陵寢之中,傳聞是有靈之物,擅闖陵寢者,無一例外會被俑人擊殺,只不過俑人埋入地底,陰氣甚重,所以在民間傳聞當中,俑人往往象征著地府陰兵。
雖然俑人的神態造型各不相同,但每一個都有九尺之高,以至于楚銘需要仰望才能看清俑人逼真的五官面龐,發自內心感到驚訝,世間竟然有這般厲害的鬼斧神工?而且每一個俑人都雙手捧著一盞長明燈,燈內依舊是火焰燃燒的興旺氣象,矮小男子站在愿意一動不動,楚銘笑道:“無論是燈還是俑人,都絕非凡品,你怎么就沒有興趣了?就算帶不走整只俑人,把手腳砍下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對,俑人身上最值錢的部位,應該是頭顱,看看這登峰造極的雕刻,俑人的眉目眼神竟然清晰可見,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要不你我聯手砍下俑人的頭顱,之后戰利品平分?”
矮小男子最是貪財,而俑人乃是無價之寶,矮小男子卻一反常態,驚愕道:“見鬼!見鬼!這不是筑基圣地的第二個空間嗎?為什么感覺像是某人的墳墓?”
楚銘好奇問道:“你下過墓?不然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男子不咸不淡說道:“本人雖然不是盜墓賊,但是看過此類書籍,所以也算是半個行家,這地方的布局倒像是某個王侯級別的地宮寢室,可是太古怪了,剛才我們路上遭遇的一切,可以解釋為防止外人踏入而布置的機關暗道,可是你不覺得處處透著詭異?你看頭頂上漫天繁星,難道這墓是建在天上的不成?”
楚銘抬起頭來,天空之中可見漫天星辰閃爍不止,帶來絲絲縷縷的微弱光芒,楚銘不知不覺怔怔無神,回過神后只見葉觀與僧人攙扶著從臺階走下,矮小男子擠出一張笑臉:“真他娘是個奇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死,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們之后......”
但是矮小男子迅速臉色黯淡,喃喃自語道:“我們恐怕都命不久矣,靈楓谷的藥堂弟子,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活命?我們都還如此年輕,實在舍不得死。”
楚銘無計可施地攤開雙手,矮小男子徹底心灰意冷。僧人笑著拿出一瓶藥水,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然后遞給葉觀,和藹可親說道:“聽說筑基圣地十分危險,有成千上萬的毒物,所以貧僧提前準備了一瓶清熱解毒的藥水,是從一位圣僧手里求來的,效果極佳,你們可以試一試,只不過別抱太大希望,畢竟生死之事,聽天由命,哪怕是神佛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貧僧把丑話說在前面,還望施主們見諒。”
“高僧一腔好意,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有絲毫怨恨。”葉觀的腹腔已經隱隱作痛,她自知命不久矣,也就只能服下藥水,矮小男子急得跺腳,生怕葉觀連一點殘羹冷飯都不給他留,楚銘笑道:“藥水并非吃多了就有效,你也要給我們兩人留一點。”
葉觀僅僅只是小飲一口,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遞給楚銘,顯而易見,比起矮小男子,她對楚銘更有好感。
矮小男子用力抓頭撓腮,氣得快要淚流滿面,楚銘對此不予理睬,聞了聞藥水的氣味,然后慢慢送入腹中,矮小男子哪里可能無動于衷,一躍而起,搶過藥水,一飲而盡,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原因,他身上的不適感隨之蕩然無存。
但是葉觀與僧人卻適得其反,五臟六腑如被火烤,楚銘先前以施針之法為自己與矮小男子緩解毒素蔓延,所以暫時還沒有什么明顯的中毒跡象,但肌肉已經出現明顯的僵硬,更有一種口吐白沫的沖動。僧人嘆氣道:“阿彌陀佛,藥水沒有用,讓諸位施主失望了,貧僧也只能盡量多堅持一段時間,為施主們超度之后再圓寂。”
葉觀喃喃道:“我素來聽聞藥堂弟子醫術高明,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楚銘臉色無奈道:“你以為藥堂弟子人人都是丹青妙手?事實上醫術不精之人更多,我大概就是這一類,小傷小病可以治,可這毒來路不明,我既無時間也無資源配置解藥,最多就是抑制毒素的蔓延,但想徹底藥到病除就別指望我了。”
葉觀意味深長道:“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那就只能繼續死馬當活馬醫,把那上面的丹藥吃了。”
楚銘狐疑道:“哪里有丹藥?”
“你們跟我來。”
葉觀轉身往回走去,楚銘與矮小男子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屁顛屁顛跟了上去,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膽,因為僅是隨意一看,臺階兩側的俑人數量就超過一百之多,真要是化身成為陰兵或者守陵人,楚銘一行人只能是橫著進來豎著出去,不過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怎么樣的死法反而不大重要。
在第六十九級臺階上,安安靜靜放著一個泛著紫金之氣的黃金寶箱,值得一提的是,這只寶箱已被打開,葉觀解釋道:“這箱子本來就沒有上鎖,所以我僅僅只是覆手一翻就將它打開了,箱子里面沒有什么金銀珠寶,有的僅僅只是四枚丹藥,最為詭異的是此地寒冷至極,可丹藥卻是尚有余溫。我一開始出于謹慎,直接忽視了丹藥,但是后知后覺發現自己中毒,就想著這憑空出世的丹藥或許,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但是丹藥究竟藥性如何,還需要確認,我們四人之中,就只有你這個藥堂弟子懂得醫術,所以麻煩你去看看丹藥的品質。”
楚銘走至寶箱旁,箱子內安安靜靜躺著四枚丹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楚銘緩緩伸出手,丹藥卻呈現質感冰冷,甚至散發著一股陰冷氣息,但葉觀分明信誓旦旦保證丹藥尚有余溫,楚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按理來說,丹藥無論是何屬性,都只有出爐時才會帶有溫度,然后就會慢慢冷卻下來。楚銘轉頭看了一眼葉觀,嘆氣道:“丹藥明明沒有溫度,看來是你中毒已深,竟然連冷熱都分不清了。”
葉觀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旁的僧人平靜道:“貧僧可以作證,剛才丹藥確確實實有溫度,但是小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丹藥也確確實實冷卻了。”
楚銘蓋棺定論道:“如此說來,就是你們二人已經觸感盡失,無法辨別冷熱,這倒是中毒的正常跡象,我勸你們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這樣或許還能好受一些。”
葉觀與僧人欲言又止,最后真的坐下來閉目養神。楚銘畢竟是久經考驗的藥堂弟子,這個時候有天大的權威,葉觀寧肯相信自己冷熱不分,也不愿與楚銘繼續爭辯下去。
楚銘微微抬高視線,只見八十一級臺階上萬紫千紅,花團錦簇,相擁而依,更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蝴蝶繞花而飛,更添幾分生機勃勃的氣象,矮小男子輕咦道:“看來筑基圣地的第二個空間,是某人的陵寢,關于墓主的身份,必定是天大的秘密,你這個藥堂弟子肯定無權知道,所以我就不問你了,反而可以自己去探明真相,畢竟死到臨頭,就算有再多的忌諱我也不怕了。”
楚銘笑道:“你要如何盜墓?”
“來不及了,盜墓至少要提前準備幾個月時間,而我隨時都有可能死亡,所以盜墓還是太勉強了,我只想弄清楚墓主的身份,這樣死前還能明白一個問題,明白自己給誰陪葬。”矮小男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照理來說,臺階盡頭往往會放置墓主人的棺槨,怎么是花?”
葉觀隨口道:“會不會是花葬?”
矮小男子揉著下巴,一臉壞笑道:“花葬者大都會將棺槨放入花壇之下,要想一探究竟,就得把花壇挖開,看看下面是否有......”
楚銘漬漬稱奇道:“這個地方真是打造得窮奢極欲,很難想象墓主的身份,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物竟然隨地亂放,真正的陪葬品不知會有多么驚人。”
矮小男子搖頭如撥浪鼓轉動,自顧自蓋棺定論道:“無論墓主是何等身份,都斷然不會讓陪葬品橫七八豎地擺放,恐怕已經有人來過這里,將冥器給洗劫一空,只是撤退途中可能出現了意外,所以冥器才會灑得到處都是。”
葉觀一板一眼道:“可是這里根本沒有被洗劫的痕跡。”
矮小男子冷哼道:“可能是盜墓賊比較高明,故意做了偽裝。”
楚銘目光深深望向臺階盡頭的花團,喃喃自語道:“剛才在溶洞遇到的蝴蝶,看來就是從這邊冒出來的,多半是以捕食那些蟲蟻為生,所以才會來到溶洞。我還疑惑那些蟲蟻為何不再死纏爛打,原來是有天敵在這。”
“蝴蝶是那些蟲蟻的克星,但是對我們無害,不妨過去看看。”
“這座地宮也就這么大,不知道還有沒有連通著其他地方的通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去一探究竟了。”
隱隱約約之間,花團之中好似隱藏著一具具白骨,一行人紛紛皺起了眉頭,一時間再也不敢前進,最后還是僧人鼓足勇氣繼續前行,隨著距離拉近,真真切切看到了讓這座花壇透著詭異的尸骨,僧人默默念誦《地藏經》。最后草草葬身于花壇之中,無人收尸,想來絕不可能得到善終,那么超度經文或許能削弱這座天地的陰靈的怨氣。
出家人慈悲為懷,僧人打算至少念誦《地藏經》三遍以上,然而下一刻僧人不知為何語無倫次,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話語:“花壇之中......有龍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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