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本命
水面上,一艘烏篷船內(nèi)。
盧通盤坐在船艙內(nèi),對著一副彩色泥像,默默運(yùn)行法力、氣血。
《搬門小術(shù)》
闕玉拿出的法門,一道搬運(yùn)皮肉、調(diào)整骨骼的易容術(shù)。
一天后。
他一點(diǎn)點(diǎn)的改頭換面,從方頭大臉,變成了一個棱角分明的風(fēng)字臉,額頭寬、下頜寬,臉頰略微收窄。
盧通對著泥像看了幾眼后,敲了兩下墻壁。
“咚、咚。”
闕玉推門進(jìn)來,看了兩眼,點(diǎn)了下頭,道:“差不多了,我們先入仙船。”
“差不多?”
盧通挑了下眉頭。
有了魏虎的經(jīng)驗(yàn),心里沒有多少緊張,只是畢竟關(guān)乎真人爭斗,闕玉似乎有些馬虎。
“父親還會出手。”
“好。”
烏篷船靠近術(shù)書仙船。
經(jīng)過幾次查驗(yàn)后,駛?cè)胂纱醒氲拇蠛樱又肯蛞粋碼頭。
與岸邊的碼頭不一樣,這里的碼頭像是一個長坡,坡頂并排停靠著一輛輛馬車。
盧通透過鏡子看向外面。
烏篷船靠近碼頭,沒有放慢速度,而是直接沖上長坡,最后停在一輛馬車的車板上。
車板經(jīng)過改制,兩根木板正好接住船底。
“去闕府。”
“好嘞!”
馬車開始奔馳,烏篷船也一起駛?cè)腙懙亍?br />
盧通覺得有趣。
仙船上,與陸地截然不同,水、陸一樣重要。
飛冠仙船有水道、有木橋,二者并駕齊驅(qū),互不干擾。而術(shù)書仙船上,把二者合在一起。
走了一刻鐘后,進(jìn)入繁華地帶。
外面?zhèn)鱽砀鞣N叫賣聲:
“魚油、魚油,上好的魚油!”
“肥~豬肉呦~”
“新?lián)频乃希感奶稹?br />
前些天的肅穆已經(jīng)煙消云散,看起來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以往的熱鬧。
盧通看著鏡子,道:“術(shù)書仙船上竟然如此繁華。”
闕玉正在出神,回過神來看了兩眼,很快反應(yīng)過來,道:“我猜,師兄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進(jìn)過城池了。”
盧通愣了一下,微微點(diǎn)了下頭。
不知不覺中近二十年過去了,自從離開懷珠城,來到鬼城的地界,整日往來于鬼城、鬼洞、小城、洞府。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進(jìn)過正兒八經(jīng)的城池。
闕玉看著鏡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其實(shí)普通人根本不關(guān)心外面,也不清楚地府和古仙的爭斗,就算天塌了,只要有口飯吃,他們還是一樣的過日子。希望術(shù)書仙船可以平穩(wěn)度過這一關(guān)。”
盧通沉默了一下,從鏡子上收回視線。
“生死由人,就算過了這一關(guān)也還有下一關(guān)。”
闕玉搖頭道:“不成大能,終究難得自在,可世上又有幾人可以如愿。若是可以,我倒寧愿當(dāng)個普通人。”
返回仙船,闕玉突然變了。
盧通沒有這種變化,不過心中卻十分清楚,這是回家才有的變化。
馬車靠近一座府邸。
駛?cè)敫『笤海瑸跖翊瑥能嚢迳匣拢淙胍粋池塘中。
池塘中央有一座小島。
盧通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莫名想到了殘香樓的湖心小樓。
烏篷船靠近小島。
闕玉走出船艙,把船綁在一根木樁上,道:“師兄,父親在賞光樓,師兄隨我來。”
“好。”
島上草木稀疏,青石、礁石、白石等各種石塊散落在地面,幾棟樓閣零零散散的錯落其間。
闕玉道:“師兄小心,這些石頭是當(dāng)年父親學(xué)習(xí)布陣時擺下的。去賞光樓踩白石,下陷一寸至三寸之間。”
“明白。”
盧通跳在一塊白石上,石子緩緩下陷,陷入一寸后立即運(yùn)起法力停住。
二人走出數(shù)丈。
盧通看著腳下白石,問道:“如果下陷太深會如何?”
闕玉沉默了一下,道:“陣法布下以來,我只聽說有一個丫鬟陷進(jìn)去,后來再沒有聽過此人。”
盧通本來渾不在意,聽罷立即提起小心,緊緊跟在后面。
一座二層小樓。
樓頂覆了一層琉璃,半透明的琉璃內(nèi),仿佛封了無數(shù)極細(xì)小的水晶粉末,一閃一閃地反出亮光。
闕玉敲了下門,道:“父親,盧師兄來了。”
大門緩緩拉開。
一個身披淡金長袍的修士出現(xiàn)在門口,道:“師妹,許久不見。”
“耀微師兄。”
闕玉立即行禮。
耀微,頭戴金冠、手持拂塵,和盧通現(xiàn)在的長相有八九分相似,可是氣質(zhì)截然不同。
耀微有貴氣。
盧通有匪氣。
二人對視一眼。
盧通拱手道:“擒氣宗盧通,見過道友。”
耀微上下打量了一眼,側(cè)身讓開,道:“請。”
一行進(jìn)入樓內(nèi)。
二層,闕神蓬正坐在書桌后。桌上擺著一本攤開的書本,旁邊還擺了一疊白紙,紙上已經(jīng)有些字跡。
耀微徑直走到旁邊坐下。
“見過父親。”
“盧通,拜見真人!”
二人分別行禮。
闕神蓬舒了口氣,抬起頭盯住盧通,看了一息,道:“還可以。”
“晚輩術(shù)法不精,無法臻于完美。”
“嗯。”
闕神蓬點(diǎn)了下頭,道:“你要一道化解煞氣之法?”
盧通早有準(zhǔn)備,取出一個匣子,道:“煞氣入骨,已經(jīng)與法門融為一起。所涉及法門都在匣子內(nèi),請真人指點(diǎn)!”
闕神蓬伸手拿過匣子,輕輕敲了下蓋子。
“煞氣種類不計(jì)其數(shù),我盡力而為,至于是不是明路,全看你們的造化了。”
“多謝前輩!”
“你還要藏書?”
盧通頓時呼吸一滯。
對闕玉提條件時,沒有絲毫顧忌,只怕漏了哪個。可是在闕真人面前,才第二個就有些心虛。
他想了一下,道:“晚輩得了賞賜,一氣真君親自出手推演了一道法門。其中還有不懂,想勞煩真人一起參悟。”
闕神蓬瞬間眼睛一亮。
“真君專門替你推演的?”
“正是。從古仙之法《赤云真經(jīng)》推演而出,納入了一重化妖變化,其中包括三氣、九丹,三氣是……”
盧通大致講述了一下。
闕神蓬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出神,過了盞茶功夫才回過神來,翻手丟出一本古樸獸皮書卷。
“你先拿去體會,半個月后我去找你。”
“是。”
盧通心頭欣喜,手指反復(fù)磨了幾下觸感十分粗糙的封皮。
闕神蓬起身離開書桌,道:“東西都備下了?”
耀微緩緩起身,取出一個大箱子。
“師叔,衣袍、鞋靴、飾品等都在里面。下人們都交代過了,不許擅自靠近。”
“好。”
闕神蓬一掌按在耀微肩頭,幾息后猛地一甩手臂,從耀微體內(nèi)掃出一道人影輪廓,翻手打向盧通。
盧通沒有閃躲,任由人影沒入。
頭顱、肩頭、胸腹、腿腳等,各處傳來一些異樣,仿佛有幾只手掌在撫平氣血。
闕神蓬道:“不必抗拒,運(yùn)行《搬門小術(shù)》順應(yīng)變化。”
“是。”
盧通運(yùn)起法門,細(xì)微之處也開始變化,很快幾乎和耀微變成一種模樣。
“很好。”
闕神蓬點(diǎn)了下頭,道:“闕玉,帶你盧師兄去九耀樓,再介紹一下七寶府的大致情形。”
“是。”
闕玉行了一禮,收起箱子,與盧通一起離開小樓。
二人返回船上。
盧通蹙了下眉頭,這才問起疑惑,道:“只假扮相貌,如何瞞過別人?”
“師兄不必?fù)?dān)心,我們按照安排行事,其他的事父親自會考慮。”
“好吧。”
……
九耀樓。
一共九層,下面六層賣法器、法寶,上面三層是耀微的住處。
最頂層的靜室內(nèi)。
盧通頭戴金冠,身披淡金大袍,盤坐在一條水藍(lán)色玉石長榻上。
闕玉已經(jīng)離開。
交代了半天,其實(shí)只說了一句話:以靜待變。
只需少言、少行。
這也正和他心意。
盧通環(huán)視一周,挨個掃過畫卷、香爐、松樹、金瓶等,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觯瑤讉重復(fù)后迅速平復(fù)心緒。
翻手取出獸皮書卷,撫摸了一下封皮,開始仔細(xì)翻看。
“靈氣,寂兮廖兮,無形無象。清為天、濁為地、亂為煞……”
“法,與人同心,與自然同性。”
“法,媒也。修法,即是修自然,以法力為媒,啟陰感陽,分布雷霆、日月、江河、風(fēng)云、星辰、金石……”
書中所講言簡意賅,盧通看了幾行,很快便明白,這本書講得是古仙修行之法。
房間內(nèi)一片寂靜。
他完全沉入書中,渾然忘記了所處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如今的身份。
一頁頁翻過。
不知過了多久,盧通看完最后一頁,輕吐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周圍,蒙蒙中有種大夢初醒之感。
腹內(nèi)空空蕩蕩,《餐氣法》早已吞噬完全部丹藥。
他取出一枚丹藥服下,看著手中書本,喃喃道:“本命法術(shù),原來是這樣……”
本命,命之根本。
絕大多數(shù)人天資駑鈍,無法參悟自然,法力便是參悟自然的媒介。
法術(shù),最開始不是廝殺,而是為了駕馭靈氣,從中參悟靈氣變化,借此體會雷霆、風(fēng)云等。
而本命法術(shù),則是一條橋梁。
金丹一成,“睜眼”看自然,刻入本命法術(shù),直接勾連神魂、自然,普通人也可以直接體會自然變化。
“秘法已在手中,竟然渾然不知。”
盧通搖了搖頭,抬起手掌,念頭微動,指尖緩緩凝聚出一枚血靈。
核桃大,表面覆蓋一層晶瑩水光,略微抖動,一下凹、一下凸,仿佛一個跳動的小心臟。
他盯了一會兒,漸漸蹙起眉頭。
沒感覺。
書上說的十分簡單,有了本命法術(shù),自然之道就直接在眼前鋪開。
可是……看不見。
定定地看了一炷香。
他張口吞下血靈,重新翻開書本,從頭開始翻看。
轉(zhuǎn)眼近十天過去。
經(jīng)過最初兩天的急躁后,盧通慢慢冷靜下來,古仙之法,若是可以輕易領(lǐng)悟,也不會被排擠到極南邊的一角之地。
修行、看書、煉化丹藥、推演法門、試驗(yàn)血妖……
靜室內(nèi)。
盧通盤坐在榻上,左右分別站了一頭血妖。
一頭長六尺,人頭、鷹爪、蛇身;
一頭長一丈,人頭、猿臂、蟒身。
十余次試探,他已經(jīng)確定了一個猜測,血妖變化時,距離本相越近,越容易成功。
又重新看完一遍獸皮書。
他打出法力,抬手點(diǎn)出一指,靈氣、法力蜂擁到一起,匯聚成一枚血靈。
隨手打入血妖。
血妖表面閃過一道光澤,一瞬間仿佛活過來了,張口吸了一口氣。
盧通盯了幾眼,拿出一個本子,寫道:“法力有象,半身半蛇,因此血妖也有象。若法力無象,或許血妖可以化作萬象。”
身處異地,不方便嘗試。
他只好記下心中感悟,留作以后挨個嘗試。
“咚。”
門被叩響。
闕玉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溃骸皫熜郑俊?br />
盧通收起本子,張口吞入血妖,過去打開門。
二人進(jìn)入房間。
闕玉看了一眼,道:“師兄可是不習(xí)慣?”
“沒有。”
盧通低頭看了下,見衣袍褶皺,隨手撫了一掌,道:“十天了,真人可有發(fā)覺?”
“沒有。”
闕玉嘆了口氣,走到桌邊坐下。
盧通坐在旁邊,道:“出了什么差錯?”
闕玉道:“不知道哪里漏了消息,普通修士也知道了寶囊?guī)熓逅罓钤幃悾簧亠L(fēng)言風(fēng)語都與父親有關(guān)。”
盧通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舍鹿真人呢?”
“比以前收斂了許多,整日閉門不出,連門下弟子也不再招搖,我懷疑他察覺到了異常。”
“真人有什么安排?”
“還是原計(jì)劃,一些消息靈通之人已經(jīng)知道‘耀微’是下一任傳人,過不了幾天,每個人都會知曉。”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人多眼雜,兇手未必敢再出手。”
“此事雖然關(guān)系重大,但是對普通人而言,談起此事也只是解悶,最多十天半個月,風(fēng)頭就會過去,那時才是危險(xiǎn)之時,師兄千萬小心。”
“萬一,兇手忍個七年八載呢?”
盧通一口喝完茶,心里有些期待。
這里有丹藥、有書、靈氣也多,除了有一些不自在外,遠(yuǎn)遠(yuǎn)勝過浪歌山的山谷。
“父親自有辦法逼他出來。”
“那就好。”
盧通輕輕嘆了口氣。
闕玉笑了下,取出一個匣子。
“師兄,這是《妖譜》的殘本,一共十七本。據(jù)傳《妖譜》一共三千冊,涵蓋天下所有妖獸,這些是父親收集到的。”
“多謝。”
盧通直接打開,隨手拿出一本翻開,見上面還畫了圖騰紋路,頓時神色一喜。
闕玉又拿出一瓶丹藥。
“這是星花丹。父親種了一片向星花,接引眾星灑落的靈氣,此丹就是父親用向星花煉制。”
“多謝師妹!”
盧通露出笑意,拱了下手道:“勞煩師妹替我謝過真人。”
闕玉點(diǎn)了下頭,起身道:“今天月中,是師兄師姐們講書、較技之日,若師兄沒有緊要事,與我一起過去,如何?”
“講書、較技?”
“嗯,每月一次。除了舍鹿外,其他人也略有嫌疑。父親說,如果不是舍鹿,那就是家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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