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如水
蓮池天宮。陸
飛冠背靠門口,法力涌出化作白魚、青鶴,察覺盧通沒有出手的打算才緩緩收斂。
“盧通,你想如何?”
盧通道:“自家事,豈能和外人一樣打打殺殺。”
飛冠還不能殺。
八百仙船同氣連枝,名義上全由連舟山庇護,犯了錯也該由連舟山處罰,動飛冠之前,必須給連舟山一個交代。
玉潮站起道:“飛冠,你說云傲命人偷襲飛冠仙船,此事可有證據?”
“明眼人全都清楚。”陸
“明眼人有誰?”
飛冠看向盧通,眼神定了一下又很快錯開,道:“此事之中,唯有云傲獲利最大,除了她還能是誰?”
“是嗎?當年敬潮仙船被劫,最后是我獲利最大,也是我所指使的?”
“這是兩樁事,豈能混為一談!”
飛冠再次看向盧通。
當年的事除了得利的云傲,還有出手的自珍王,只有盧通最清楚。
盧通搖了搖頭,道:“此事與云傲無關。當年四方大亂,飛冠仙船又勢單力薄,自然會引人覬覦。”陸
飛冠又退了半步,幾乎離開大殿。
盧通道:“當年的事不必再說。這次勾結濟國之事必須坦白,否則連舟山也保不住你。”
“你全都知道了,還要坦白什么?”
“很多。比如來龍去脈、細枝末節,你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說。”
飛冠頭顱慢慢低下,沉默了一息,道:“交代了會如何,不交代又如何?”
“交代了還是自己人。若是不交代,我們只好請出連舟山的長老,把此事上稟給你家祖師。”
飛冠沉默不語。陸
盧通道:“師妹,術國誰掌刑罰?”
“錦崖。”
“傳令錦崖,讓他按照術國律法處置此事。”
“好。”
玉潮去殿外喊人。
半刻鐘后,錦崖、巨流、拔猛一起出現在殿外。
“飛冠王,請隨我來。”陸
飛冠一直站在門口,突然抬起頭,道:“盧通,人在做天在看,你強奪仙船、橫行無忌,早晚會自食惡果!”
說完轉身便走。
盧通神色平靜,目送飛冠遠去,反身坐回榻上。
玉潮也進入殿內。
“師兄,如何處置飛冠?”
“不急,先等等。”
盧通看著殿外。陸
半個時辰后,一個侍女快步進入殿內,遞過一封信件,道:“國主,這是耀微司主審訊的筆錄。”
玉潮拆開掃了一眼,擺在長幾上。
盧通低頭看去。
筆錄上的內容很簡單,和之前說的一樣,飛冠與濟國勾結是為了有朝一日重新奪回仙船。
他看完后搖了搖頭,道:“不夠。”
“還有什么?”
“舍鹿、祥歡、濟國,該說的全都沒有說。”陸
盧通說完,眨了下眼,道:“云傲在哪里?”
“一直在七寶府閉關。”
“派人去請云傲,由她親自審。”
玉潮猶豫了一下,道:“好。”
盧通看出了顧忌,道:“師妹,云傲也是元嬰真人,也是老君的傳人。她犯過的錯,你不能再犯。”
云傲犯了很多錯,其中最大的錯就是疑心太重,所以才落得眾叛親離。
又過去許久。陸
天色漸晚,侍女再次返回,遞過一封很厚的信封,道:“國主,這是……先國主審訊的筆錄。”
盧通再次看去。
翻過兩頁,看到與祥歡有關的幾句話后,神色稍凝,道:“義女、武雛道,武雛道是誰?”
筆錄上說,祥歡是武雛道的義女,一切都是武雛道的安排。
玉潮想了一下,道:“有些耳熟。”
說著取出一本冊子翻了幾下,道:“找到了,濟國淬金峰的峰主,一個沒有實權的大官。”
濟國,承自洞海宗,和血煉國一樣國中有許多長老、傳承,如今是各峰的峰主,分別執掌一方權柄。陸
盧通拿起冊子。
冊上是濟國的官員,每個峰主后面都有掌管的職責,武雛道的名字后面卻是空空一行。
“勸反飛冠、拉攏舍鹿,此人有些不簡單。”
“我命人去查。”
“不急。”
盧通立即攔下,道:“不能動,敵暗我明,一動就會暴露,這件事交給我。”
“好,那飛冠呢?”陸
“關起來,交給云傲看管。這件事不要外傳,等事情了結了再做處置。”
……
水室城。
盧通喚來章橋,仔細說完事情前后,道:“章殿主有什么看法?”
一人智短。
以前常和典四兒、九夫人商議,立國之后,三人全都不擅長此道,逐漸換成了劇黍、劉寄心等。
現在章橋來了,又有了更好的選擇。陸
章橋略作沉吟,道:“武雛道應該是專職搜集信息、刺探情報。”
說完抬起眼皮看了盧通一眼,繼續道:“祥歡入國二十余年,不出意外的話,良妖正國上上下下,濟國已經了如指掌。而且……而且極有可能,有人暗中投靠了濟國。”
盧通攥了下拳頭。
祥歡修為很弱,一直沒有放在眼里,沒想到暗中做了這么多手腳。
而且濟國謀劃竟然如此深遠。
早在幾十年前,正與呦狐交戰時,就已經開始著手布局術國、良妖正國等。
他再次意識到了良妖正國和大國之間的差距。陸
“我們該當如何?”
章橋運起法力,匯聚出幾十口泉眼,泉眼涌出水流,幾十條小河流淌、分叉、交匯等,在二人中間形成一片水網。
“這是我一生的學識所在‘萬物如水’,本打算水室城事了之后再呈給國主,如今機緣已到,請國主一觀。”
“請。”
盧通立即端正神色。
章橋道:“錢如水,貫通萬物、不可約束。水生于泉,喜靜,靜而不能死。錢生于人,喜安寧,安寧而不能禁斷。”
盧通眨了下眼,有些似懂非懂。陸
章橋道:“良妖正國第一弊病就在于此,良妖商會鯨吞百川,一江獨大,導致百河斷流。”
二人之間的水網變幻。
一條小河吞噬所有河水,變成了大江,其余小河陸續干涸。
大江雖然洶涌,但是水網覆蓋的范圍大大縮小,不足先前一半,而且泉眼也逐漸衰弱。
盧通沉默不言。
章橋道:“人如水,水多變,或是潺潺清泉,或是飛泉激流。人也多變,可以溫馴如羊,可以狂猛如虎。水有萬般形態,國中百姓也該如此。”
水網再次變幻。陸
先是全部沸騰,變成云霧,接著又匯聚成一道洶涌水浪,最終水浪分開,變成河流、水汽、雨水等,一次次循環往復。
盧通道:“國中法門無數,形態雖然沒有萬般,但也有百般。”
章橋搖了搖頭,道:“良妖正國獨尊武力,雖然看起來有百般形態,可其實都是一種——求強。”
“大敵環繞,不得不如此。”
“屬下明白國主的苦心,只是剛過易折,此勢不可長久,唯有百業一起興盛,才有機會成就大國。”
盧通道:“茲國也是大國。”
茲國,全民皆兵,沒有國家比它更剛直。陸
章橋道:“所以茲國必亡。”
盧通思索了一下,道:“還有呢?”
“國如水,水自上而下,同心齊力,所以無物可擋,國也應當如此。良妖正國的第三大弊病,百山林立,各有私利,很難匯聚全力。”
“我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
“等到國主親自下令時,已經太晚了。真正的上下齊心是不必下令,人人都知曉應該如何去做。”
盧通心神震動,反復思索了一番,道:“良妖正國應該如何做?”
章橋取出一本書,遞過道:陸
“收斂國商,激勵民商。日后良妖商會可以充當開山大江,只做最艱難、最困苦的生意,而不是求利。”
“廣開眾法,百業同興。農、林、漁、商、丹、法、器、陣,凡是可以傳授的,全部傳授。”
“百山事關緊要,只能慢,不能快。”
盧通接過書本,一邊翻看,一邊道:“怎么慢?”
“以桃代李。”
“什么?”
盧通看向章橋。陸
章橋道:“聽說國主在杖國、術國全都廣傳法門,為什么不在良妖正國施行此法?”
盧通無奈地笑了下。
良妖正國初立時,整天百事忙、千事憂,根本顧不上這種“小事”。
“時機不適宜。”
“如今時機已到。借助廣傳眾法,一起傳下修行法門,再設下武樓,日后百山若想招納新人,必須由武樓分配,不許擅自收攏。新人受國恩惠,而不受山主恩惠,等到他們替代了舊人之日,就是良妖正國上下齊心之時。”
“近年各山死傷頗重,這道命令不宜施行。”
“國主,這才是機會所在。賞罰兼行,眾山主立下功勞,應該賜下丹藥,助其增進修行。他們閉關時,正是出手的良機。”陸
盧通瞳孔一縮,突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和章橋的差距所在。
他對待自己人、敵人的界線十分清晰。
而水勢無形,也無情,章橋眼中自己人也是敵人。
盧通低頭思索。
章橋等了一會兒,繼續道:“國主,武雛道已經摸清了我們,我們必須盡快變化。”
“盡快安頓水室城,返回囚陰殿操持此事。”
“是。”陸
……
博旺城。
良妖樓。
“拜見國主!”
兩個身披赤紅鳳羽的紅衣女修守在門口。
“你家殿主呢?”
“剛回來,正在臥房休憩。”陸
盧通進入樓內,一路走到臥房外。
門口也守著兩個鳳羽女修,一人傳音道:“國主,請留步。”
盧通神色頓了下。
鳳羽女修攔在身前,傳音道:“殿主剛剛睡下,國主若有要緊事,容我進入通傳。”
“不用,等殿主醒了,讓她來閣樓見我。”
“是。”
樓頂,盧通獨自坐在正上方,看著外面翻涌的云海。陸
時間悄然流逝。
黃昏時分,外面的云海染上了一層金紅霞光。
典四兒匆匆進入閣樓,道:“老爺,你怎么來了,為什么不讓人傳話?”
“又不是要緊事。”
盧通招了下手。
典四兒還沒有梳洗,衣衫也有些凌亂,過去旁邊坐在。
二人一起看著晚霞。陸
典四兒突然問道:“出什么事了?”
盧通沉默了一下,道:“該停手了。”
典四兒瞬間愣住,猜出了盧通話中所指,不過仍然問道:“什么停手?”
“哎。”
盧通嘆了口氣,攬過典四兒,開始轉述章橋說過的話。
典四兒一直安靜傾聽。
盧通說完后,道:“形勢變了。現在北方有漫無邊際的截水湖,里面財富無數,只有把事情交給別人,借助萬民之力,才有機會把手伸到遠處。”陸
“嗯。”
典四兒應了一下,澀聲道:“什么時候?”
“應該快了。”
“那我把殿主讓給秦宗,他一直在修訂商貿之法,和章橋的策略正好相合。”
“嗯。”
盧通心情有些沉悶。
有些事做了會傷人,可是又不得不做。陸
他摩挲著典四兒的肩頭,擠出一個笑臉,岔開話題道:“你知道祥歡是誰的人嗎?”
“除了老爺還能是誰?”
“武雛道,濟國的一個峰主……”
……
“你要做官?”
元象山,一間臥房內,盧通仰面看著祥歡。
祥歡吊在半空中,道:“我寫的《祛病錄》國主已經看過,其中可有一句虛言?”陸
“沒有。”
盧通笑了下。
《祛病錄》中沒有虛言,也沒有新意,寫的都是劉寄心等人早就說過的,不知道祥歡從哪里聽了幾句。
那天返回之后,他找了個借口,術國不愿放人,反而對飛冠禁足,隨口打發了祥歡。
祥歡緩緩落下,鼻尖幾乎湊到一起。
“那為什么別人可以,偏偏我不行。”
“因為有我,你不必去勞心費力,只要一開口,就什么都有……喔……”陸
一息后,祥歡收回舌頭。
盧通舔了下嘴唇,笑著道:“想做什么官?”
“什么都行。”
盧通皺眉思索。
祥歡松開束帶,緩緩落下,頭顱枕在盧通身上,小聲道:“不能太小,太小了讓人小覷。也不能太大,太大了要是做不好,反而連累國主。”
“做個征火郎,怎么樣?”
“這是什么官?”陸
“專門給你封的官,管火、管法寶,這可是最清閑又最賺錢的美官。”
“國主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
第二天一早。
盧通進入紫氣殿,立即吩咐道:“小青鳥,去傳步涉鋒,命他小心前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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