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窺視
13窺視
迎著紀與逍銳利的眼神,何適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被裹進了冰里。
紀與逍這一招偷換概念玩得可真好。
他們兩個沒有公開戀情的原因里,確實有何適“不愿意”的成分在。
但是,六年前的紀與逍還是新人,無論他手上的資源和人脈如何,是走演藝路線還是流量路線,對他的形象來說,“同性戀”都不可能是一個能夠帶來正面效應的標簽。
何適在現實世界中曾有一年交換留學的經歷,在某一門教育公共課中,導師就帶著學生們分析了成功人士的形象。
當時的何適思考了很多,比如刻苦、努力的企業家,身形適中,可能還會戴一副眼鏡,但最終,導師給他的答案是:白人,男性,有政治背景,家庭富裕,甚至信奉天主教的特定分支。
導師還特意點了下何適,開玩笑般建議他摘了眼鏡,說不戴眼鏡才是精英人士的標志。
誠然這些標簽從某些角度而言只是刻板印象,但倘若一個人真的有著這樣的形象和條件,那么他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會更高。
雖然何適自己并不刻意追求這些,甚至還會用眼鏡來遮掩鋒芒,但他非常能夠理解紀與逍作為藝人所需要的形象包裝。
甚至在沉浸于熱戀期的紀與逍想要公開秀恩愛的時候,何適還去制止過對方的沖動。《與逍》原文中,紀與逍都是在穩固了影帝的地位之后才開始發展感情線,何適完全不敢在紀與逍的上升期冒險。
他想要紀與逍好。
大紅大紫、風光無限地好。
那時的紀與逍還不是如今的頂級流量,沒有那么多粉絲會因為他“有戀情”而破防,何適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會被罵的事情,他完全是為了紀與逍的形象和前途,選擇了犧牲和隱瞞。
但何適沒想到的是,在紀與逍的口中,他的考量卻被曲解成了自私和懦弱。
何適定定地望著紀與逍:“你真的是這樣想我的嗎?”
紀與逍的眼神一閃:“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能是我以前沒有跟你表達清楚!焙芜m的胸口很悶,胃里也難受,“與逍,我沒有你那么愛表達,自信、愛秀,我覺得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非要告訴別人!
何適的眼神閃過一瞬的黯然:“當初我們共同決定了隱瞞這段戀情,你不要隨隨便便就把壓力放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今天的事情也是!
紀與逍有些煩躁地想抓頭發,卻碰到了額頭上的傷口。
他皺眉忍下嘶氣,說:“我知道,我剛才其實是想說,事情都過去了,公司已經處理好了,你我都沒有受到波及,我們就不要再糾結那些小事了……”
“與逍,這不是小事。”何適感覺到了深深的疲倦,“你說你是為了我好,可我卻只覺得難過。”
紀與逍一怔,一股不好的預感隨即涌上心頭。
只聽何適繼續道:“我最近時常在想,如果,如果我們——”
“哥哥,你別……”紀與逍本能地覺出不對,猛地拉住了何適的胳膊,先用右手,然后將受傷的左臂也壓了上來,“哥哥,是我不好,我想表達的意思是我不會傷害你,不會做出對你不好的事情。不是埋怨,不是懷疑,你不要難過,也不要走……”
“你的傷口……”何適看到他被縫了針的左手又洇出了血,急忙向門外道,“醫生?叫醫生!”
保鏢聽到了動靜,連忙應了句“是”。
何適心中擔憂,腕上卻被握得更緊。
像是陷入了某種惶然的魔咒之中,紀與逍仿佛絲毫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
他神經質一般緊緊地盯著何適:“哥哥,我只是想讓你陪陪我,你為什么要離開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鮮血順著何適白皙的手腕流了下來,他有些被嚇到了,崩潰地扳動著紀與逍的手指:“與逍,你冷靜一下,我還沒走……我們正常一點兒相處,可以嗎?”
紀與逍聲音嘶啞,眼眶發紅:“什么叫‘正!嗵?”
何適閉了閉眼,艱難道:“不要一見面就做那種事情,不要無緣無故就玩兒失蹤,彼此體諒、彼此包容……與逍,我們冷靜一段時間吧!
·
重新做完清創和包扎之后,紀與逍還是在何適的陪同下離開了醫院。
在回別館的車上,二人一路沉默,何適的手腕卻一直被紀與逍緊緊攥著,生怕他消失似的。
湯曼君看他們牽著手回來,松了口氣說:“沒事兒就好,工作太累,吃完飯就早點休息,多在家里待兩天吧。小適你也好好陪陪與逍,以后不要再鬧別扭了,今天真是嚇壞媽了!
何適的眼睫閃了閃,說:“伯母,我明天還要上班,稍后要趕飛機,就不留下吃飯了。”
“這怎么行?”湯曼君有些驚訝,目光落在紀與逍的身上,似是在問“怎么回事”。
紀與逍的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我忙工作的時候,哥哥一直都很支持我,他的工作也很重要,我也應該體諒他!
湯曼君微微蹙起了眉:“是很緊急的工作嗎?不急的話,今晚可以先留下來,明早讓管家送你去機場,應該也來得及!
何適有些為難地說:“伯母,其實我已經跟與逍說了,我們要——”
“媽,沒關系的!奔o與逍非常懂事地說,“我和哥哥已經商量好了。哥哥先回去工作,我看看華藝會怎么安排我接下來的行程,盡早回歸劇組,以免耽誤別人太多。”
湯曼君怔然道:“可你身上的傷……”
“不用擔心!奔o與逍溫柔地看向何適,垂首在他頰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我跟哥哥保證過,要養好傷才會開工的,對吧?”
何適慢慢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連紀與逍都沒攔著何適,湯曼君自然不可能強留他?稍诤芜m出門的那一瞬間,紀與逍的表情卻陡然變得陰沉了下來。
湯曼君都被他嚇了一跳:“怎么了?傷口又疼了嗎?”
“疼?還不夠疼。”紀與逍捂住了自己被何適重錘的那片肋骨,緩緩轉過頭,問湯曼君道,“媽,昨天晚上,哥哥跟你在書房里面聊什么了?”
湯曼君猶豫一瞬,還是委婉地說了:“小適說他的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他打算多往里面注入一些資金,想把自己手里的華藝股份轉移給我!
“……是嗎?”
紀與逍的臉上并無多少意外的神色。
他微微垂下眼睛,以極沉極低的聲音說:“可那些股份,真的是他的嗎?”
·
何適回到北城,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里。
開發游戲讓何適覺得放松,給了彼此冷靜的時間后,他和紀與逍的交往處于一種非常微妙的平衡之中。
紀與逍會早中晚一日三次地匯報自己的病情,何適畢竟還擔心著他的情況,也會在忙完之后給予簡單的回復。
何適自己也沒有想明白他們兩人的關系,他一邊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應該和紀與逍干脆利落地分手,一邊又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最適合分手的契機,在紀與逍受傷的情況下提分開的事情,總讓他有一種“落井下石”的負罪感。
而且,紀與逍在醫院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嚇人,何適覺得自己不一定能經受得起那種級別的死纏爛打。
還是如今這種互不干擾的距離感,最能讓他感到安心。
看著紀與逍發來的不痛不癢的問候,何適有時候都在想,他們之間存在的那些矛盾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覺。
紀與逍沒有敷衍他,沒有欺騙他,沒有瞧不起他的工作……
何適按了按眉心。
一連忙到了周三,何適才終于有時間和薛念見面。
湯曼君那邊不同意股份轉讓的事情,何適原本想要暫停薛念這邊的工作,但對方卻主動聯系他,說發現了一些問題。
剛到下班的時間,他們約在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里見面。
薛念已經幫何適點好了溫熱的摩卡,一見他便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待何適落座后,薛念便開門見山道:“可以冒昧地跟你確認一下,當初贈與你財產、讓你購入股份的人,是紀與逍嗎?”
何適張了張口,說:“薛律師……”
薛念一看他的反應便了然道:“抱歉,雖然你當時并沒有透露他的身份和姓名,但華藝的股份架構比較明顯,這件事情并不難猜測。”
何適感覺到一絲被人窺視的不舒服:“……有什么問題嗎?”
薛念看到他警惕的模樣,不禁在心中輕嘆口氣。
“你上次提到過,你購入股票的另一部分資金是來自于游戲吧?當時你還把那份買賣游戲的協議書拿給我看了,可是……”薛念把協議書的文件推到了何適的面前,“與你簽署這份協議的,是紀澤明本人,并不是封騰游戲有限公司!
“……所以呢?”
“所以,你購入股票的全部資金都來自于紀家二子,在你本人經濟狀況不明朗的情況下,這樣的股權交易可能會牽涉到許多法律風險!毖δ钫J真地說,“比如,如果按照最壞的可能來考慮,他們二人將你訴諸法庭的話,華藝的這些股權,有很大的幾率不屬于你。”
何適倏然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桌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是紀與逍。
他條件反射地就接起了電話,聽到紀與逍溫柔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哥哥,我好好想過了,以前都是我工作忙,你來陪我,現在我有時間,想來陪陪你!
何適茫然地“啊”了一聲。
紀與逍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可是,我到你的公司找你,卻發現你沒有在忙工作,而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何適慢慢地轉過頭,就看到玻璃窗外、馬路對面,紀與逍穿著一身黑衣,帽子和口罩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了一雙浸滿了寒霜的眼睛。
紀與逍整個人都猶如鬼魅一般。
他輕輕地說:“哥哥,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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