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暈倒
靖川一手扶著她,幾乎是抱著她上了馬車。
叫了車把式把馬車開走,婉兒半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呼吸屏住,卻抵不過細碎的痛楚慢慢地滲入脾臟心肝,半響才迸出一句話來,“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
靖川抱著她,哽咽道:“不是外婆,是你父親,他……自縊上奏告母!”
婉兒渾身冰冷,許久許久,她都沒發出一聲,甚至連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靖川用力抱著她,用一手搓著她的臉,試圖暖和她的冰冷,“別難過,他去得甚是歡喜,他說,他早就只求一死了。”
他的手掃過她的眼底臉頰,干澀一片,沒有淚水。
他放開她,扶著她的肩膀擔憂地問道:“婉兒,你若難受,哭出來。”
婉兒看著他,臉色古怪,“難受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恨他,他死了,我難受什么?”
“別這樣,這樣憋著傷身體。”靖川焦灼地道。
“不難過,真的,我覺得這個是他最好的歸宿了!”婉兒說。
她坐直了身體,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座山壓著,呼吸不過來,怎么都呼吸不過來。
她深深地吸氣,覺得那氣也到不了底,眼前一陣漆黑,人便直直往前倒了下去。
靖川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抱她入懷,“婉兒,婉兒!”
婉兒睜開眼睛,覺得氣慢慢地滲入,她艱難一笑,“我沒事,許是牢里冰冷潮濕,凍著了。”
靖川抱著她,她全身都在顫抖,牙關作響,臉色白得厲害,她拉住靖川的衣袖,沖他努力地笑著,說了一句話,聲音卻仿佛不是她的。
“靖川,咱倆,都是孤兒了,都無父無母了!”
“還有我,你還有我,別這樣……”
“我知道,要節哀,我要節哀……”她把手放在胸口,看著靖川,“我知道要節哀,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這里痛得厲害,我痛得厲害……”
“婉兒,別嚇我,看著我,看著我……”靖川看到她嘴角有鮮血溢出,心里一慌,掀開簾子喊道:“快,去靖國候府!”
“靖川,你跟他說一聲,我不用他救,我自己有把握,我能出來,你去跟他說一聲,我不用他救……”
一口鮮血噴出,婉兒的頭一沉,身子軟了下去。
馬車來到靖國候府,靖川抱著她沖了下去急奔進去,嘴里驚慌喊道:“瑞清郡主,瑞清郡主……”
靖國候夫婦都在,聽得叫喊,急忙沖出來,見他一臉的血,婉兒昏倒在他懷中,靖國候沉聲道:“快送廂房!”
靖國候夫人也連忙吩咐下人,“請郡主!”
人抱進了廂房里,靖國候夫人問道:“怎么回事?”
靖川看著婉兒那張蒼白的面容,憂心忡忡地道:“她知道國公爺走了。”
“哎!”靖國候夫人嘆息一聲,“其實他不至于要這樣。”
靖國候道:“子告母,是大罪,便是入罪,做兒子的也得受懲處,且他告的還是死了的母親,大不孝……不過,倒不至于要死,恐怕,他早有尋死的心了。”
瑞清郡主提著藥箱趕來,靖川馬上讓開,道:“郡主,拜托你。”
瑞清郡主點點頭,坐下來為她診脈。
這手搭上去,她的眉頭便皺了起來,看得靖川心里慌得很,“如何?”
“脈象很亂,胎毒蝕心,”瑞清郡主看向身后的靖國候夫人,“母親,入宮去求皇祖母拿一粒雪蓮丹。”
“好,她要緊嗎?”靖國候夫人問道。
“要緊,很要緊!”瑞清郡主沉聲道。
靖川聽得這話,方寸大亂,“我去,我入宮求太后拿藥。”
他策馬而去,定比靖國候夫人快。
“好,你快去!”瑞清郡主拿出針包,叫住了立刻便出門而去的靖川,“還有,討了雪蓮丹,問問太后可還有七毒草,若有的話,一并要了。”
“七毒草?”靖國候夫人一驚,“要七毒草做什么?毒性很強的。”
靖川怔怔地看著瑞清郡主,心里緊縮起來。
“備用!”瑞清郡主輕聲道,“去吧,大將軍,興許真用得上,自然盼著不用,看備下了,總是好的。”
靖川轉身而去。
他策馬入宮,一路風霜雨雪,渾然不覺冰冷,心頭,有狂怒升起也有悲傷填入。
靖川走后,靖國候夫人問瑞清郡主,“她情況這么不好嗎?”
瑞清郡主輕輕嘆氣,“母親,她身體里本就有娘胎里帶來的寒毒,接二連三地受傷,底子掏虛了,身體一虛,扯了急火,就會導致寒毒反噬入心,傷肺腑心臟,寒毒在她身體里許久了,不算厲害,但是慢慢浸yin,五臟六腑哪里有不損傷的道理?如今這急火一上,牽一發動全身,寒毒加快,若雪蓮丹壓制不住,怕是要七毒草以毒攻毒壓制寒毒了,所幸七毒草雖霸道,可她能撐過去的話,寒毒便可暫時遏制。”
“雪蓮丹的功效不錯的,或許有用,不必用七毒草。”靖國候道。
瑞清郡主垂下了眸子,靜靜地看著婉兒,“父親,老夫人那邊也快了。”
靖國候夫婦對視一眼,皆輕聲嘆息。
“這種娘胎里帶來的寒毒,最怕的就是掏心的傷痛,七情六欲皆能損傷肺腑肝臟,尤其大悲,是真要命的,她不是尋常人……”
瑞清郡主壓低了聲音,“她魂兒是重歸的,陽氣輕,經不得這樣生離死別的折騰。”
靖國候夫人點點頭,“是啊,除非無情,否則還真傷底子,本以為經歷了前生的事,她會變得無情冷狠。”
“人若無情,和殺人機器有什么分別?皇祖母要的也不是那樣的人。”瑞清郡主道。
靖國候道:“其實陳國公不必這樣,婉兒雖然說進去吃點苦頭,但是關不了多久,太后總會想法子救她出來。”
“陳國公倒不是說只為營救她出來,而是不愿意叫她背負不孝之名,他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他女兒的名聲,我聽說,他給李大人留的書信里,寫了一句,求仁得仁,可見,他留著這條命,目的是要護著婉兒,他對婉兒,有虧,對甄氏,有愧。”瑞清郡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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