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卻一直沒等到婉兒作動，羊水越流越多，相反，胎動卻越來越少。

朱佩姑姑認為不能再等了，要馬上剖腹。

郡主和大夫檢查了一下，都覺得再等下去，危險很大，贊成朱佩姑姑的意見。

靖國候夫人帶來了一套刀具，新打起的柳葉刀，還不曾用過，讓朱佩姑姑拿去消毒。

郡主負責(zé)施針封穴止痛。

老夫人得知之后，一直顫抖個沒停，張著嘴巴深呼吸，哭也不敢哭出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上，若不是一口氣撐住，都要昏死過去了。

恐慌，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

就連平素嘰嘰喳喳的二可，如今都抱著錢嬤嬤沉默不語。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誰都幫不了婉兒。

幾乎沒有時間給婉兒做心理建設(shè)，靖川死活堅持守在她的身邊，誰都勸不出去。

婉兒很慌，慌得牙關(guān)都在打顫，前生的噩夢，如陰影籠罩，揮之不去。

江寧侯把朱佩姑姑拉了出去，看得出，他甚是擔(dān)心，問道：“最壞的情況是什么樣？”

朱佩姑姑輕嘆，“最壞的情況，就是一尸兩命了。”

江寧侯駭然，“天啊，若是這么危險，還不如不動刀子呢。”

“動了還有一線生機，若不動，你可知道胎兒在腹中沒了羊水會怎么樣？等不了了。”朱佩姑姑心里也慌的，但是確實如今只有她會剖腹產(chǎn)，就連郡主都不精通。

“如果出了什么事，叫靖川怎么辦？”江寧侯喃喃地道，“莫非，要他承受一次國公爺當(dāng)年的痛楚么？太殘酷了，婉兒的命，怎地與甄依這么相似啊？”

朱佩姑姑穩(wěn)住心神，安慰道：“現(xiàn)在別太悲觀，未必就會到這境地，我相信太后千辛萬苦救婉兒回來，不會讓她死。”

江寧侯疑惑，“太后千辛萬苦救了她？這從何說起？太后什么時候救過婉兒？”

朱佩姑姑心慌意亂之下，也自知失言，連忙掩飾過去，“我說救了嗎？我說提拔。”

“提拔？可你說的是救，再說，就算太后千辛萬苦提拔了她，可生死也不是太后定的啊。”

朱佩姑姑道：“等過后我再跟你解釋吧，如今先處理好眼前的問題。”

江寧侯收起滿腹的疑慮，“好，你快去，我不方便進去，在外頭陪著父親，他擔(dān)心得不得了。”

“好。”朱佩姑姑回頭瞧了一眼在院子門口扶著墻壁站著的老爺子，他正忐忑不安地看過來。

朱佩姑姑深呼吸一口，心道：婉兒，這么多人支持你，你得熬過去啊。

她進去之后，把門關(guān)上。

老太太是想進去的，但是大舅媽和二舅媽嚴令不許，她若見了那血淋淋的場面還能好？

老太太沒有太堅持，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反而添亂，害了孫女的性命。

一眾人，焦灼難安地在外頭等著。

所有人都很著急，唯有靖國候夫人神色是略平靜的，不過，她也時而瞟過去，其實也緊張，只是沒表現(xiàn)出來。

靖川坐在床頭，握住婉兒的手。

郡主封穴之后，朱佩姑姑便要開始了。

刀子下去的那一刻，婉兒全身都顫抖，她意識清醒，這讓她很恐懼。

靖川心痛不已，俯身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們都守著你，有我在，有我在。”

婉兒顫抖著應(yīng)了一聲，死死地抓住靖川的手。

肚子剖開，沒有擴張器，只能讓郡主幫忙撐住拉開，血液流出，二可在旁邊幫忙擦血，這番景象，叫人觸目驚心。

婉兒閉上眼睛，疼痛還是會傳來，這種痛楚，雖然在承受的范圍之內(nèi)，但是只要想到自己的肚子被剖開，她就覺得火光在眼前閃爍。

她開始哭著說：“靖川，孩子出來之后你馬上抱住，不要給任何人，你一定要抱住孩子。”

“放心，我會馬上抱住孩子的，不會有人傷害孩子，別擔(dān)心，別哭。”靖川撫摸著她的臉龐，細細擦去淚水，眼底焦灼疼痛，只盼著這一刻快些過去，太折磨人了。

他不敢看婉兒的肚子，但是眼角余光看到朱佩姑姑的雙手放了進去，她的雙手染滿了血，很讓人驚懼。

婉兒覺得暈了，天旋地轉(zhuǎn)的，眼前黑一陣，火一陣，覺得肚子很冷，很痛，仿佛是被人拖在冰天雪地里頭一樣，凍得滲入骨髓去。

“靖川……”她閉上眼睛，喃喃地叫了一聲。

靖川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了，急叫道：“婉兒，我在，你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很痛？”

“我累……”

靖川叫著她的名字，輕輕地拍著她的臉，婉兒卻仿佛睡過去一般了。

“母親！”靖川慌了，扭頭過去看朱佩姑姑。

朱佩姑姑沉聲道：“先給無憂散。”

可伶跑過去拿早就開好的無憂散，遞給靖川給灌下去，進去一半，流出一半，人迷迷糊糊的倒也算是行過來了。

只是這么一折騰，靖川已經(jīng)嚇得滿身冷汗。

朱佩姑姑道：“我抱住孩子了，可俐，我抱孩子出來的時候，你過來幫忙剪掉臍帶。”

“好，好！”可俐連忙拿剪子走過去，只等朱佩姑姑抱出孩子來。

片刻之后，朱佩姑姑把孩子抱出來，孩子滿身血污，啼哭了一聲，這一聲哭，讓婉兒清醒了許多，“靖川，是不是孩子？孩子是不是來了？”

“是的，是的，婉兒，孩子出生了。”靖川喜道。

婉兒的頭，慢慢地沉下去，“好，好！”

她微微喘著氣，聽得可俐說：“太好了，是哥兒，咦？這手臂上是胎記還是血啊？”

“是胎記！”郡主說。

婉兒心頭一痛，淚水溢出，她的孩子，她和靖川的孩子。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靖川，靖川喜悅的臉在她眼前晃動，變成了兩張，三張，四張，最后，眼前一黑，她便仿若置身空中急速墜下。

她聽到耳邊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細細聽來，似乎是靖川，她想回應(yīng)一聲，但是實在是睜不開眼睛了，全身都沒辦法動彈，只是一味地往下沉，不知道是要掉到哪里去。

她也聽到孩子的哭聲，她心中稍稍寬慰，孩子，十月懷胎，她終于可以看到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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