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瀅跟著丫鬟來到了正廳，她向內看去，一眼便注意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婉姝。

　　她捏著茶盤的手抖了抖，強裝鎮定地走了進去。

　　沈婉姝注意到了動靜，懶懶地掀起了眼皮，只是在看到花瀅時，她不由得把身子都坐直了。

　　如此傾國傾城的人，讓她胸腔里升起一絲的不快。

　　花瀅移步到張氏身邊，將茶盞小心地放在她手邊，低聲道：“夫人，請用茶。”

　　“好，也給貴客上茶吧。”張氏笑道。

　　她緩緩轉身，來到了秦氏和沈婉姝面前：“中丞夫人，沈小姐，請用茶。”

　　沈婉姝斜睨她一眼，隨即不屑地冷哼一聲。

　　這簡直跟面對謝君行時有著天壤之別。

　　花瀅上好了茶，便隨著其他的丫鬟站在了一邊。

　　秦氏在方才自是也注意到了花瀅，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似笑非笑道：“府上的丫鬟也都是規矩的，夫人管制下人也有一套。”

　　張氏心里激動，這就是她現在要聽的。

　　她面上平靜，聞言輕輕勾了下唇：“這丫頭不是我院子里的，這是君行院中的，已經跟了他三年。”

　　沈婉姝聽聞怨毒地瞪了花瀅一眼，不屑道：“只是空有皮囊罷了，還不是個只會端茶倒水的丫鬟。”

　　秦氏不語，任由沈婉姝隨意詆毀著。

　　花瀅下意識地咬住朱唇，雙眸緊跟著低了下去，一聲不吭地聽著她們談論。

　　“雖是個丫鬟，但耐不住君行喜愛她。”張氏細細解釋著。

　　沈婉姝瞪大了雙眼，輕哼道：“果然是個狐媚子，不好好侍候主子動用歪心思，這種人我見多了。”

　　秦氏放下手中茶杯，輕斥道：“姝兒，這里不是你出言不遜的地方。”

　　他們是來永安侯府做客的，即便議論的是個不起眼的丫鬟，那也是敗了她們中丞府的臉面。

　　花瀅感到難堪，但也只得任由她們一言一語地辱罵著。

　　張氏看秦氏沒有什么動靜，心里有些著急，準備再添上一把火。

　　“花瀅，你成君行的通房多時了，肚子也沒個動靜？”她佯裝不經意問道。

　　沈婉姝捕捉到她話里的關鍵，顫著唇瓣，慌張開口：“夫人方才說什么？這個丫鬟，是謝大人的通房？”

　　秦氏聞聲終于有了反應，冷眼凝視著花瀅，仿佛再看什么臟東西似的，頗感嫌棄。

　　張氏愣了愣，反應過來后用帕子掩唇，干笑道：“正是，前不久剛成為君行房中人。”

　　沈婉姝立刻紅了眼眶，眼中似是淬了毒，恨恨盯著花瀅。

　　“要說這公子也沒有眼光，這城內有這么多的貴女相不中，偏偏看上個身份卑賤的丫鬟呢？”秦氏摸著鬢角，拐彎抹角地罵著。

　　沈婉姝冷下臉，難過勸道：“娘，這不是大人的錯，定是這個丫鬟先動的歪心思！”

　　她的確不喜歡花瀅，可若是關乎到了謝君行的清譽，她必定要站出來說上一二。

　　花瀅跪在眾人面前，美眸含淚，哽咽開口：“是奴婢動了歪心思，攀附了二爺的權勢。”

　　張氏怡然自得地看著這幕，恨不能再讓秦氏對謝君行再厭惡些。

　　倒是便是沈婉姝再愛慕謝君行，只要御史中丞的人不同意，她也只能乖乖接受。

　　按身份相配，大少爺才是最佳的人選，絕不能便宜了庶子。

　　秦氏在跟謝君行談話時，對他整個人印象極好，就算身為不是嫡出，那也是個能托付終身的主。

　　可現在冒出個通房，那點欣賞也不復存在。

　　眼下謝君行不在，秦氏也只能拿花瀅出出惡氣。

　　“剛才永安侯夫人說公子寵愛你，你對此有何感想？”秦氏試探問道。

　　花瀅猶豫了下，眼眶微微泛紅，強忍酸澀：“二爺對院里的丫鬟都極好，奴婢只是比旁人多受了些恩惠。”

　　沈婉姝雙手環胸，嫌惡地扯了扯唇角：“你說得可真好聽，我看你也就只有一張嘴厲害些！”

　　“家中可還有親人？在做丫鬟前，家中又是干什么的？”秦氏接著問，明顯是要讓花瀅難堪。

　　花瀅無聲地落了滴淚，輕顫睫翼，接著小聲回答：“家中還有母親和一位舅舅，以前是靠著母親上街賣餅維持生計，現在……”

　　她說到一半，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沈婉姝撥弄著腕上的玉鐲，不滿地凝眉：“怎么不接著說了，莫非現在都等著餓死了？還是說你現在是靠著大人的打賞，養活你那一家子？”

　　秦氏嘲諷笑了笑，由著沈婉姝詆毀她，撒撒她心里的怨氣。

　　“如今奴婢月銀兩吊錢，足夠養活他們……”花瀅輕輕說道。

　　沈婉姝一聽，頓時就笑得花枝亂顫起來，掩唇笑道：“兩吊錢？我一只耳墜子都值幾十兩，你還真不值錢。”

　　花瀅略略咬唇，聲若蚊蠅：“沈小姐金枝玉葉，奴婢不敢同沈小姐攀比。”

　　“你既是通房，那我且問你，謝大人可是愛慕你？”沈婉姝捏緊了帕子，緊張詢問著。

　　花瀅垂下頭去，囁嚅道：“奴婢也不敢奢望二爺喜歡。”

　　聽此，沈婉姝捂著胸口，終于放下心來。

　　“好了，姝兒你莫要說了，好歹是公子的通房丫頭，這不是打了公子的臉面嗎？”秦氏拍著她的肩膀，“眼下夫人又在這里，可莫要渾說。”

　　沈婉姝這才想起來張氏還在瞧著，雙手遮住了半張臉，片刻道：“抱歉夫人，姝兒失禮了。”

　　張氏哪里真會怨懟她，甚至還想謝上幾句。

　　秦氏屆時也適宜止住話頭，起身略微福身：“姝兒自小被我跟老爺寵慣了，說話有些冒失。”

　　“哪里，沈小姐這坦率的性子倒是讓我喜歡。”張氏笑著恭維。

　　花瀅悄悄撫著已經沒有知覺的小腿，臉上的血色也在慢慢褪去。

　　張氏見花瀅還跪在地上，吩咐道：“不要跪著了，去一旁候著吧。”

　　“是，謝夫人。”花瀅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站在了一側。

　　沈婉姝笑著和張氏攀談，眸光卻始終未從花瀅身上移開。

　　她還是忌憚她的身份，以及她那蠱惑人心的臉。

　　“夫人，姝兒坐得有些疲憊了，能否在府上逛逛？”她拉著張氏的手，笑得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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