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爺指著他支吾了好半晌，最后實在氣不過，抓起一旁放著的柳條準備動手。

　　老夫人見狀，慌忙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怒斥道：“住手！”

　　“娘，你聽聽他說的是什么話？他竟敢這般頂撞我，還不能用家法懲治嗎？”

　　謝老爺扔下柳條，重新坐了回去。

　　老夫人斜睨他一眼，輕哼道：“君行既然喜歡那沈青書，就證明人家有過人之處，為何非要娶那勞什子嫡女？”

　　謝君行附和地點頭，解釋道：“沈家嫡女囂張跋扈，不像表面溫婉賢淑，日后必定會鬧得家宅不寧。”

　　謝老爺瞪著他，咬牙道：“縱使人家再怎么不好，現在滿京城都是你跟她的流言蜚語，你又怎可不給人家個交代？”

　　“那些言論都是沈家嫡女一人所為，與我何干？”謝君行眉宇輕蹙，語氣頗為不滿。

　　老夫人敲著手杖，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還糾結這些作甚？如今君行已經跟那沈青書定下親事，哪還有悔親的道理？”

　　謝老爺喉間一哽，將話全都咽了回去。

　　他本想趁著外面流言蜚語正盛時，趕快與沈婉姝定下親事，好因此拉攏沈歷山為伍。

　　沒承想謝君行擅自主張，與那沈青書有了關系。

　　思忖片刻，謝老爺無奈接受了事實。

　　眼瞧著事態不對，張氏趕忙坐直了身子，辯解道：“娘，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們哪里是悔親？只是換個人選。”

　　本想應下這樁婚事的謝老爺，聞言突然怔愣，直直地望著張氏。

　　謝君行凝眉，神色忍不住狠厲起來。

　　張氏掃視了一圈，隨口道：“說到底都是中丞府的人，君行為何偏偏要娶那庶女，這里面的內情總得告知我們吧？”

　　“沈家嫡女不適合我，沒有別的緣由了。”謝君行眸光深邃，忽地挑唇輕笑。

　　謝老爺重重拍案，怒喝道：“渾說！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隨意誆騙兩句就能蒙混過去嗎？”

　　等他發完脾氣，又望向了張氏，吩咐道：“你繼續說。”

　　張氏面露為難，目光時不時瞥向謝君行，變得欲言又止。

　　謝老爺懂了她的隱晦，不耐道：“顧及他作甚？你說你的，莫要看他！”

　　未等張氏開口，坐在旁邊遲遲不語的謝書亦突然答道：“說不準，二哥是為了他房里的那個通房丫鬟呢？”

　　話落，廳內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張氏故作驚訝，輕聲呵斥道：“書亦，你可莫要胡說！”

　　“最近他隔三岔五就去那通房房里過夜，這可是二哥院里下人都知道的事。”謝書亦展開折扇，緩緩地扇著。

　　“書亦說的可是真的？”謝老爺額上青筋跳動，“你當真是為了那勞什子通房，才要娶那庶女的？”

　　謝君行默了瞬，嘴角浮出一絲淺笑：“三弟這是在說什么胡話？我要娶誰為正妻，跟一個小小的通房有何干系？”

　　謝書亦用扇子遮住半張臉，一雙鳳眼緊緊盯著他，眸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聽聞那丫頭擔心主母是個性子潑辣的，加之你說沈家嫡女跋扈，這才退而求其次娶了個性子溫順的庶女吧？”

　　謝老爺眼睛瞪大，呢喃道：“原來如此，都是一個小丫頭搞的鬼……”

　　謝君行與其對視，倏地冷笑出聲。

　　難怪今日張氏和謝書亦都來旁觀，原是想看著他百口莫辯。

　　他薄唇輕抿，垂在兩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我說平日里精明的人為何突然犯了傻，原是身邊多了個擾人心智的狐媚子！”

　　謝老爺抄起手邊的茶盞，飛快地扔向了謝君行，狠狠砸在了他的額角。

　　血跡順著他的額角緩緩滑落，一滴滴落在了青色的衣衫上，留下觸目驚心的印記。

　　張氏看著這幕，嚇得趕忙捂住了嘴。

　　謝君行只微微蹙了下眉，隨即便沒了其他動作。

　　謝老爺拍著掌，嗤笑道：“你到倒是能忍。即便這樣，那個通房也不能繼續留在你身邊了，日后只會影響你的仕途。”

　　“父親這是何意？”謝君行嘴角抽動，抬起頭來看他。

　　謝老爺面容平靜，隨意道：“將那個通房趕出府去，再把娶妻人選換成沈家嫡女，我就原諒你今日所為。”

　　許久，謝君行才啞著嗓音開口：“好。”

　　謝老爺怔愣了一瞬，怎么也沒想到他能這么快就答應下來。

　　他剛要夸贊謝君行時，就見人兀自站起身子，正朝著外面走去。

　　“站住！你這是干什么去？”謝老爺下意識喚道。

　　謝君行停下腳步，扭過頭去看他，嗤笑道：“既然父親這般想讓我娶那沈家嫡女，你娶了就是。”

　　謝老爺險些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氣得急火攻心，嘴唇發顫：“你就不怕我把那……”

　　他揚起手，打斷了謝老爺的話。

　　“過幾天我回到府上尋不到人，父親就等著永安侯府易主吧。”

　　不等幾人反應過來，謝君行便大步離去。

　　...

　　傍晚花瀅剛換好衣衫，剛準備熄燈睡下時，外面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花瀅看著門上倒映的影子不像是謝君行，稍稍遲疑了下后，便披上外衫前去開了門。

　　她剛將門開了條縫隙，張媽媽就擠了進來。

　　“這半夜三更的，張媽媽怎的來我這討茶喝了？”花瀅掩上了門，笑著為她倒了杯茶。

　　彼時張媽媽還氣喘吁吁著，沒有力氣再開口回話。

　　花瀅也是頭一次見到她如此著急，嘴角的笑容漸漸散去，語氣沉重道：“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張媽媽喝下茶水，緩了片刻才緊張道：“出大事了。”

　　她將在徐嬤嬤嘴里聽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花瀅。

　　花瀅聽完，身形變得搖搖欲墜，小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二爺真的為了我，跟老爺他叫板了？”

　　“還不止如此，甚至還有御史中丞府的事情，只不過沒有你這件事嚴重。”張媽媽點頭答道。

　　花瀅吞了吞口水，半晌問道：“那二爺現在在哪？”

　　張媽媽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手疾眼快地塞進了她的手中，隨即退了出去。

　　花瀅展開信紙，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字：等我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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