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窗邊栽顆意境闌珊的臘梅樹，在薄霧濃濃的清晨開的芬香四溢，紅豆般俏枝綻放的雪梅在金光暖陽下嬌艷欲滴。

        韓嬌換了粉襖白裙，聞著馥雅清香的梅，坐于桌前享用早餐，她優雅溫和，嫻靜貌美，精致剔透的五官與纖細白皙的脖頸如仙鶴般謫仙容貌，看的丫鬟婆子們勾魂攝魄。

        屋外飄起鵝毛大雪，她忽略前院祠堂那凄厲哀嚎震天的鞭撻杖責，披件翠濃滾白毛兒斗篷，丫鬟手拿指骨油紙傘撐于她的頭頂，韓嬌柔聲吩咐：“年關將至，隨我去采買置辦年貨吧。”

        五夫人發話，丫鬟畢恭畢敬矮身作禮答是。

        裴炎興排行第五，韓嬌是他夫人，理應喚聲五夫人，家中姑嫂長輩孟浪放蕩，不知檢點，她這新婦卻不能有樣學樣，該引以為戒，做好勤儉持家的本職相夫教子的本分。

        韓嬌指揮丫鬟小廝們張燈結彩，將候府裝扮得喜慶熱鬧，掛滿貼著如意吉祥的紅綢燈籠，裴炎興大開殺戒，于祠堂絞死杖斃鞭撻數人，候府女眷、管家婆子、丫鬟小廝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從偏門抬出，裹著草席扔于亂葬墳。

        一圈鬧騰下來，原本人丁興旺生龍活虎的候府眾人打殺殆盡，活下來的寥寥幾人皆是素日恪守本心安分守己的，此刻匍匐在地，噤若寒蟬面色鐵青，驚恐呆滯，如驚弓之鳥般戰戰兢兢，生怕被侯爺草席裹尸扔出去。

        寒風呼嘯，一排排如意吉祥的紅燈籠在屋檐廊下隨風飄擺，候府內院，彌漫著詭異瘆人的喜慶，能幫韓嬌掛燈籠貼對聯的下人死了個干凈，她只能親自動手。

        今年不順心事層出不窮，被迫返京，鵲兒出家，闔家安康的日子捉奸殺人，侯爺心里不痛快，她討喜乖順些，總是對的。

        韓嬌踩踏著鵝卵石小道往祠堂的方向而去，整整七天，大發雷霆，血雨腥風，折騰死不少人，氣該消了，今晚除夕，少了鵲兒守歲，侯爺鐵定觸景生情，她得張羅的喜氣洋洋，煥然一新的候府，瞧著舒心。

        “侯爺，侯爺。”韓嬌余光撇著祠堂地板上躺著幾具蓬頭垢面鮮血淋漓鞭撻而死的尸體，兩排藍袍黑鎧的府衛低垂著頭，毛骨悚然的不敢去看太師椅上坐著威武肅殺的主子。

        在丫鬟小廝們駭得顫抖的目光中，韓嬌淺淡一笑，比這血腥殘暴令人發指的場面她天天都見，嚇不到她。

        小姑娘蓮步徐徐輕盈穩健，神態自若的站于裴炎興身側，拿出刺蘭草錦帕，握著他指骨分明的手，擦拭著他掌中腥味刺鼻的血漿，她附身，露出兩個甜甜的小虎牙，柔聲細語道：“侯爺，今晚除夕，我包了餃子，胡蘿卜白菜餡的，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都是你愛吃的，不甜，偏辛辣。”

        “吃完年夜飯，我們去看煙花聽戲，聽府內下人說，今年的舞獅雜耍是江南新來的戲班子，一腔黃梅戲名滿京都，我們去瞧瞧？”

        男人面色冷淡，無動于衷，韓嬌蹲下身來，靠在他膝上，仰起笑盈盈的臉，糯軟著嗓子繼續哄他：“不去也成，大年夜總得守歲，才能歲歲平安，福氣滿滿，吉祥如意。”

        “我們去吃年夜飯吧，好不好？”她拉著他的薄繭厚掌，柔柔望著他，裴炎興眼里有些許動容，撩袍起身，隨她朝屋外走去。

        夫妻二人行到門前，步調一致的抬腳邁過門檻，侍衛長被府衛們反剪雙臂頭破血流從地而起，勃然大怒咒罵著：“三夫人有什么錯！蘭香與其他姨娘們有什么錯！她們是狐媚浪蕩，那還不是效仿你那個比她們還狐媚浪蕩千倍萬倍的娘，麗妃娘娘？”

        侍衛長原本跪著，如籠中困獸垂死掙扎般暴怒而起，想著落在煞面閻羅定遠侯手里鐵定死的很慘，將死之人何話也敢說。

        看著跟他好過的候府女眷一個個被鞭撻杖斃，草席裹尸扔在荒郊野外任憑野狼啃噬，侍衛長恨極發狂，咬牙切齒口無遮攔的痛罵：“小畜生，先敗壞裴氏門風的是你娘麗妃娘娘，當今圣上，你怎么不去鞭撻杖斃她們？專欺老弱婦孺，你……”

        咔嚓一聲脖頸斷裂的脆響，謾罵凄厲戛然而止，裴炎興掐斷侍衛長的脖頸，侍衛長白眼翻起，抽搐兩下，嘴角流下的鮮血一串串滴在裴炎興月白修長的手指上。

        方擦干凈的血手，又沾滿鮮血，男人眉宇輕蹙，黑羽睫毛下的寒潭冷眸恨意翻滾，接過韓嬌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指尖血跡，活像地獄爬出的惡魔，他將染血手帕丟掉，甩袖離去：“走，去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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