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佐剛一進教室，就看見班級的同學都用驚詫的眼神看著自己，摸了摸臉，感覺自己臉上沒有長花，想必是對自己這家伙突然出現感到意外吧。湯佐也沒管那么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第一堂課是一個科任老師，有點近視，盯著湯佐的位置看了半天，才看出這正是那個神奇的學生，書法好到讓其他幾所學校地校長懷疑的地步，一中這次在評選中大大的露了一把臉。讓學校所有老師都感到自豪：誰說我們一中只有書呆子的，哼，你們的學生寫得出這種字來？

        科任老師講完課之后，還走到湯佐跟前，關切的問他病好了沒有。讓周圍的同學大大的鄙視了半天。

        這些天湯佐不上課，張靜丹給出的理由就是湯佐身體不好，有些懂書法地老師還奇怪，看那字，明明氣勢很足，怎么可能是個體弱多病之輩？湯佐郁悶的感謝了老師的關心，讓旁邊的方志浩竊笑不已。

        張靜丹聽說湯佐回學校上課了，心里有些高興，不過更多的是憤怒，她感覺自己教學這么多年來，湯佐是最讓她“又愛又恨”的學生，她欣賞湯佐的成績，但實在受不了湯佐的作風，上個學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哪里有半點學生樣子。

        這次湯佐書法比賽第一名，讓她也跟著露了一回臉。但面對那些詢問湯佐怎么不來上課的話，她只能違心地說湯佐身體不好。心里還想著：臭小子，你可不能怪我詛咒你，要怪就怪你自個吧，誰然給你不來上課的。

        見到湯佐，張靜丹并沒有同學們想象中地勃然大怒。而是溫和地問道：“回來了？這回不走了吧？”

        一時間，這些同學對湯佐，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了。啥時候自己也能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十天半月的，然后老師溫和的問：回來了？還走不了？

        不過這也只能是意淫而已，別說十天半月，他們敢逃一堂課，估計第二天就是見家長的命運。

        湯佐笑著說：“這個……還真不好說。”

        哄，班級一大半學生忍不住生驚呼。心說班長大人，你還能再無恥一些了么？

        張靜丹也是氣得臉通紅，真搞不懂。為什么校長死活不讓自己處理這個學生，他這樣子的，開除十回都夠了吧？莫非真像丈夫說的，這小子在市里門子很硬，到了校長都怕他的份兒上？

        想想幾年前他帶走林雨晴的事情，張靜丹心里忽然多了一份明悟，是啊，連夏曙光那小子都在他手里吃虧了，人家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在一中上學。而夏曙光，從那次事件之后，已經幾乎沒有在一中露過面。夏書記也調走了，總不會跟這小子也有關系吧。

        張靜丹看著湯佐，從對方眼里沒看出絲毫的愧疚，淡淡的說：“先上課，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下了課，湯佐在班級同學如同注視烈士一般的眼神中。跟在張靜丹的后頭，還有心思欣賞張老師地前凸后翹，心說熟女果然跟蘿莉有很大差別。

        到了辦公司，這會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張靜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看著湯佐：“湯佐，你到底想怎樣？”

        什么叫我想怎么樣？湯佐一愣，然后說：“老師，我不明白你這話什么意思。”

        “不明白？”張靜丹撇撇嘴。然后說：“你覺得自己像個學生嗎？或者是。你覺得自己適合繼續上學么？”

        湯佐沒有多少猶豫，笑著說：“老師。先，我非常非常的尊敬您，真地，這是自內心的，我曾經誤會過你，那時候覺得你不管林雨晴，還以為你是個趨炎附勢的人。”

        湯佐這話讓張靜丹一陣臉紅，當時她的確就是不敢管夏曙光的，雖然有丈夫的緣故，不過自己當時沒能保護好林雨晴，這卻是事實。

        湯佐接著說道：“但我后來明白了，這個社會上，還有許多我們不能控制的事情，被稱之為無奈。老師，想必現在您對我，就是這種感覺吧。”

        張靜丹心說你還明白啊，氣哼哼的瞪了湯佐一眼，沒有說話。

        湯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張靜丹的對面，然后沉穩地說：“今天就算您不找我，我也會找您談談的，沒錯，我不怎么像個學生，也沒有多少學生的樣子，這些我承認。不過，老師，您覺得只有天天乖乖在學校上課，學習成績優良的學生，才算是好學生嗎？”

        張靜丹微蹙著秀眉，看著湯佐，她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真是不能當成一般的孩子去對待，想著，她心頭平和了些，反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什么樣的學生才是好學生呢？”

        湯佐笑著說：“反正我不是。”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張靜丹嘟囔了一句。

        湯佐隨后說：“不過，在我看來，只要上學的時候不給老師添麻煩，畢業之后能憑借自己能力活的挺好的，應該都算好學生吧。”

        張靜丹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在她眼中，只有在學校乖乖聽話，學習成績良好的學生才是好學生，至于說什么畢業之后……畢業之后還干嘛？這跟高中老師有關系么？

        看著張靜丹的表情，湯佐笑著說：“怕是老師不認同我的說法，不過沒關系，咱們今天也不是談這個的，對吧？就說我自己吧，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在老師的眼里，我恐怕是一個十足的紈绔子弟，跟人家爭風吃醋，逃學、打架、勾結社會上的混混。”

        張靜丹看著湯佐，心說你不就是這樣的人么？難道我還看錯了你？

        湯佐這時候自信地一笑，然后說：“可是，在飛揚集團地員工心里面，我，卻是他們的大老板，是給他們開工資的人，是能引領他們致富的人，在飛揚集團的領導層，我是他們成為百萬富翁的關鍵所在，甚至有人……把我當成神來看待，老師，您說這個社會，是不是很有意思呢？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得到的東西也就不一樣，所以說，眼見為實，我覺得到應該是，眼見未必為實！”

        張靜丹小嘴微張，滿臉的不可思議。

        此刻張靜丹的心理充滿了怪異的情緒，還有……一絲羞愧中的憤怒，是的，很羞憤的感覺。她是一名教師，國家的園丁啊、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凡此種種，此類話語挺多了，張靜丹自然也不能免俗，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以引導學生思想的靈魂工程師。

        但今天，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然后說出那些話，隨便哪句拿出去，張靜丹都相信，一定會引起整個社會的轟動的。

        他的意思，他是飛揚集團的實際掌門人？張靜丹心里心思急轉，臉上的驚訝還沒有退去，這時候，其他科任老師都從外面陸陸續續的回來，張靜丹知道，縱有疑問，也不能現在問出來了。

        湯佐倒是真想今天就把這件事解決掉，自己還要在高中度過兩年多的時間，如果張靜丹一直這樣找自己麻煩的話，那就沒個安生了。

        輕笑了一聲：“今天放學，我請您吃飯，地方您選，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一輛黑色吉普車。”

        湯佐說著，跟那些科任老師親熱的打了幾聲招呼，然后轉身出門。

        幾個科任老師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張靜丹，一個五十多歲的女老師說：“從教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有靈性的學生呢，現在不是提倡德智體美勞綜合教育么，我看湯佐就全都具備了。”

        幾個老師都點頭，還有一個老師說：“是啊，聰明的學生見得多了，咱們的學生中，考上清華北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像湯佐這樣的，書法上有特長、人又謙遜有禮，學習成績還十分優良的學生，就少見了，就說這回吧，十多天沒上課，可人家硬是半點知識都沒落下！”

        幾個老師看著張靜丹，然后說：“張老師，這回你可是出了一個好學生，好好對待他吧，呵呵，沒準這湯佐啊，哪天就成了一個大官，你對他好點，到時候還能多幫幫你呢。”

        幾個老師都笑起來，當然，都是善意的，其實老師也都是人，一樣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個好老師說桃李滿天下絕不過分，得到的臂助當然也是一般老師需要仰視的。

        湯佐回到班級，薛微娜狐疑的看著湯佐，想要從他臉上找到被老師訓斥之后的沮喪，可惜讓她失望的是，湯佐的神色平靜，就像不曾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這讓薛微娜有種挫敗的感覺，覺得湯佐是故意不搭理自己的。

        這個年紀，其實男孩女孩都一樣，既渴望引起別人的關注，又想時刻體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這種心思嚴重了，就會顯得很矛盾。

        方志浩沒管那么多，拉著湯佐小聲問道：“老大，班頭她，沒有為難你吧？”

        班頭，最近剛剛流行起來的一種對班主任老師的稱呼，顯得很親切，很快就在江城的各所院校中流行開來。

        湯佐一笑，然后說：“為什么要為難我呢？”說著，拽過一本書來，開始認真的翻看起來。

        別人不知道湯佐的努力，一直是同學的方志浩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別看湯佐經常是十天半月的不上課，可只要他一有時間，就會認認真真的坐在那里看書，而且他看書很隨便，通常是不管什么書，隨便抽過來一本，然后自己坐在那里認認真真的看。

        開始方志浩還覺得湯佐是在裝樣子糊弄老師，學生都愿意這么干，證明自己，很認學。

        可經過幾次考試之后，胖子終于服了，人家不上課是不上課，可那成績，真的是沒話說的。

        終于靠到放學，湯佐讓陳征把車停在校門口，自己坐在副駕駛上，雖然湯佐也知道領導們坐車的習慣，一般都是坐在司機的后面，不過湯佐還是習慣坐在副駕駛上，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寧寧肯自己開車的。

        奔馳的后面，是那輛77777的2020s，石志龍和張慶濤兩人輪班開著，雖然湯佐說過，在江城市用不著那么緊張，也不能因為在外面遇到一點危險，就覺得整個地球都不安全是不。不過這兩人還是覺得，既然拿著老板的工資，整天不在跟前很是對不起那幾千大洋，他們的工資比一般員工的工資還要高出很多，這在九十年代中期，也絕對算得上是高薪了。

        湯佐更傾向讓幾個人輪班來接自己，這樣一來，大家都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保鏢也是人，需要吃喝拉撒不是。

        張靜丹在辦公室里猶豫了好一會，在去和不去之間徘徊，最后，還是給在政府上班的丈夫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想找問題學生談談，晚點回家。

        陸浩這人心眼挺小的，一聽就急了，問是哪個學生，值得她下班之后還跟人家談，張靜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湯佐的名字。

        結果陸浩一聽說，立馬就說：“那行，你幾點回來都沒事，我跟你說過，那個湯佐，是不是問題學生這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曾聽人說過，他跟咱們的大市長關系都非常好，跟以前夏書記的女兒關系也不錯，這樣的學生，一定要交好，千萬不能得罪了，唉，今天我是有個會，也得晚點回去了。”說著沖自己對面坐著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眨眨眼，然后說：“不然的話，我都想好好結交下他呢。”

        張靜丹放下電話，不由得感到一絲悲哀，她跟陸浩兩人原本是大學同學，大學時候的陸浩是學生會主席，也算一時的風云人物，那時候的陸浩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絕對是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男人，兩人結婚后也曾琴瑟和諧了好幾年，恩恩愛愛的，雖然一直沒有孩子，但兩口子過的很幸福。

        可沒想到自從陸浩進了政府部門，慢慢的就變了，從開始的回家晚，漸漸變成經常不回家，說自己很忙。

        實際上，張靜丹也不傻，你忙……你再忙有市長忙么？怎么市長還天天回家，你這小科員能忙成這樣子？開始她也鬧過，不過她是個知性的女人，不想自己的家事鬧得人盡皆知的，也就一直忍讓和退避著，看著官迷心思日益嚴重的丈夫，張靜丹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兩個人，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過性生活了，這對成熟迷人的張靜丹來說，其實挺折磨人的，都這個年歲，所謂的羞澀其實早就沒有了，她想要的時候，陸浩總是說自己很累。張靜丹也會配合著，假裝自己沒有發現丈夫身上的香水味。她，是從來不用香水的。

        想了想，站起身來，對著辦公室的鏡子整理了下儀表，然后款款走出門去。

        奔馳車靜靜的停在學校門口，不少學生都對這輛豪華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剛剛湯佐讓石志龍把孟佳送回家去了，今天的場合，也許自己還得跟張靜丹爭吵一番，帶著這個小丫頭沒什么好處。

        孟佳也乖巧，早習慣了湯佐的各種應酬，聽話的先回去了。

        張靜丹一眼看見了奔馳吉普車，雖然是個車盲，但奔馳寶馬這種豪華車的標志，她還是認識的，心想著，難道這就是湯佐說的車？四下里看看，在沒有了其它車，正猶豫是不是要走過去的時候。

        奔馳車慢慢的向后倒過來，湯佐從副駕駛上按下玻璃，沖著張靜丹一笑：“老師，上車吧。”

        張靜丹輕咬了下嘴唇，老師的尊嚴在這一刻再次被刺激了一下，在學校，她可以拿出老師的架子來任意訓斥任何一個她看著不順眼的學生，但出了學校門，她也不過是普通人一個，下班也需要去市場，跟小販一番爭執之后，像是打一場戰役般的，然后拎著各種菜回家。

        說穿了，都是人，誰也不是神，見自己學生的生活條件優越到讓她連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來，張靜丹覺得自己的師道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尤其，她沒有從湯佐眼中看見絲毫的那種紈绔子弟應該有的神色，只有一片真誠。

        想了想，自嘲的一笑，是啊，自己算個什么，也不過是一個老師而已，人家根本沒必要沖自己顯擺什么吧？如果真想顯擺，恐怕有個學生天天有豪華車接送的消息，早就傳遍校園了。

        而實際上是，湯佐也就這次書法比賽上，被自己逼著，算是出了一把風頭。張靜丹絕對相信，如果沒有自己當初逼著他，湯佐肯定不會寫什么書法作品參賽的。

        坐在車里，張靜丹感受著豪華車帶來的感官上的享受，音響放著輕柔的音樂，那個司機表情嚴肅，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浮躁之色。張靜丹有些感慨，自己老公單位那些小車司機，一個個拽的都跟二五八萬似的。

        明明是一個副處的司機，跟人說話時候那神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的司機了。

        前些天自己有個表弟結婚，想讓老公單位幫找幾輛車，那些小車司機一個個牛得都不行，最后張靜丹一氣之下，干脆不用他們，跟表弟說，咱家沒那個檔次，就不要妄想著去顯擺，結果只能惹人笑話罷了。

        這會看見湯佐的這兩車，張靜丹心想著，如果過兩天表弟結婚，自己跟湯佐打聲招呼，想必這個學生不會拒絕自己？其實湯佐這個學生也不錯！張靜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什么時候，自己也變得這么勢利了？難道我真的是那種虛偽的女人？

        就在張靜丹胡思亂想的時候，湯佐輕聲問道：“老師，想吃什么？”

        其實原本張靜丹想的是，由她請客，隨便找一家小飯店，好好跟這湯佐談談，讓他以后好好做一名合格的學生。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艷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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