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算命先生
“應寬。”眼前兀然伸出一只手來,“應許之地的應,心寬體胖的寬。”
“致親愛的應寬”,葉寒腦子里閃過扉頁上的那一行字。娟秀,細長,工整,應當是個姑娘的字體。
應寬,應寬,寬和溫厚……倒是符合他的氣質,但是這個名字,當真是越聽越熟悉。
一個念頭在葉寒心里一閃而過,還未來得及細想,應寬輕輕咳嗽了兩聲。
“葉寒,落葉的葉,寒冷的寒。”葉寒趕忙握住他的手,“剛剛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應寬疑惑地望著她。。
“我以為是你拿錯了我的書,”葉寒老臉一紅,低著頭老老實實道,“所以,多有冒犯。”
“或許這就是不打不相識。”應寬笑,“況且我沒有覺得被冒犯。”
他整理好了地面,又開始認認真真擺齊桌面上的書,輕微的強迫癥讓他擺書的時候都有講究,邊緣對齊,按照書封的顏色,從淺到深排布。
葉寒這才認真看他那些書,一本是《民法典》,一本是《論犯罪與刑罰》,然后才是《天藍色彼岸》和《快樂的死》。
“還要謝謝您剛剛仗義相救。您是律師?去旅游?”
“律師?”應寬拿起兩本法律書,“因為它們倆么?”
葉寒笑道:“在火車上還能看到這么與眾不同的書單,實在是不容易。《天藍色的彼岸》在這幾本書里,顯得有些清新脫俗。”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應寬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說道,“這兩本法律書籍,算是我的睡前讀物,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高我的睡眠質量。”
葉寒啞然,他拉開距離,笑道:“或許你也可以試試。”
就在他刻意停頓的這一點短暫的時間里,葉寒點了點頭,然后似乎在等著他說下一句話。
可能是職業病作祟,應寬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認真地觀察著這個葉寒。
此刻,她的鼻尖上冒著細細的汗珠,早晨的陽光從窗戶里斜斜照進來,落在她鼻尖的汗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發現她很有意思,先前斟酌之后強行拋出了兩個問題,此刻面對他半茬子的回答,她有些訝然,隨即是肉眼可見的局促,這與剛才強硬拒絕霸座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或許是一度冷場,姑娘此刻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顯然,她很不習慣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正在違背自己一向的習慣,努力展現自己的友好。
這大概率還是因為她內心對自己剛剛的無理還有所愧疚,所以努力彰顯自己的友好。
應寬不打算為難她,雖然逗她看起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出差,去西寧。你呢?你是華大的學生?”
葉寒有些驚訝,“對,華大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算命先生,人送外號‘應神仙’,最擅長掐指算命。”應寬哈哈大笑。
葉寒下意識咬唇望著他。
“不信?”應寬從地上又拾起一只簽字筆。一只看著普普通通的簽字筆,卻是每一個華大畢業的本科生獨一無二的畢業禮物——用特殊材質打造,筆帽內側有學校校徽,筆身上有畢業生的學號,天上地下,獨此一只。
這樣的筆,他的包里也躺著一只。
應寬手指輕輕撫過葉寒的學號,將筆還給葉寒,“你的吧?”
“是,謝謝。”葉寒趕忙接過。她想著,興許是這只筆透漏了自己的身份,可了解這只筆的來歷,說明,眼前的人與華大也有些淵源。
她沒有抬頭看來人。只看眼前的手,十指修長,指節分明。讓葉寒一瞬間想到了袖扣、手表、領帶,還有方才他一仰頭露出來的喉結。
分明這人就在跟前,可是腦子里拼湊出來的畫面讓葉寒越發覺得燥熱,溫度高地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此刻的她,應當只是因為空調溫度太高了,所以有些失常。
都怪那盒該死的杜蕾斯。
“咳咳……”葉寒扯了扯領子,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空調溫度確實有些高。對了,您吃不吃蘋果?”葉寒獻寶一樣送上自己帶上車的蘋果,又想起這位似乎有不小的潔癖和強迫癥,趕忙解釋道:“洗過了的,您可以放心吃!”
應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葉寒又說:“就當我謝謝您的仗義執言,這是謝禮!”
“謝了。”應寬接過蘋果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夸了聲甜,又說:“不算仗義執言,我原以為你會被他們說服,或者說……屈服于他們的恐嚇?”
那還不是你見死不救?葉寒小聲腹誹著。
應寬微微一笑道:“讓座這事兒就怕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如果你真要讓,我自然不會攔你。你若不讓,自己也有辦法解決。這不是解決地挺好么?”
“那我要是辦不好呢?”葉寒半真半假打趣道。
應寬回她:“你不會辦不好。我是神仙,能掐會算。”
“切……”葉寒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又想到剛剛那個老太太,她躊躇了半天問還是不問,應寬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問她:“你是不是想問我,我是怎么猜到他們沒有買臥鋪票的?”
“對。我就是好奇。”老實寶寶葉寒乖巧地點點頭。
“我剛剛告訴過你了,”應寬笑,“我的外號是‘應神仙’,能掐會算。你不信?我幫你算算?”
“怎么算?看手相?”葉寒瞬間變回防御狀態,暗自腹誹著。
從前就聽姜荷說過,有些男性慣用看手相這招搭訕,吃姑娘豆腐,難不成長腿哥哥也要用這么低級的撩妹方式?
應寬卻搖搖頭:“不用,我們是算命的高階模式,看面相就好。讓我看看……”
他煞有介事地認真看了葉寒兩眼,道:“你今年20歲左右,三年前畢業于華大本科,現在仍是個學生,所學專業男女生比例嚴重失衡。”
應寬滿意地看到葉寒臉上的驚訝,又自顧自說道:“我看你印堂紅亮,滿面紅光,所以你前些時候定有喜事臨門,大概是獲得了什么大獎?對么?”
葉寒的嘴張開了又閉上,眼前的人如果不是跟蹤她,就是真的是個神棍。
她一向只信蒼生不信鬼神,不甘心地又問道:“那你再算算我這一趟是要去哪兒,去干嘛?”
“這個問題比較難……”應寬頓了頓。
葉寒松了口氣道:“是吧,我也覺得,這怎么可能算得到?”
“但是我可以試試啊!”應寬笑道,“我猜你是去旅行,可是上哪兒去呢?一般人都是去西藏……”應寬頓了頓,仔仔細細看著葉寒臉上的表情,又繼續說道:“可是我猜你應該不是,這趟車還通往德令哈、格爾木、安多、那曲……”
應寬的說著四個站的名字,語速與平時無異,可是雙眼卻一直沒有離開葉寒的眼睛,他仔細觀察著葉寒表情,從眉,至眼,到鼻尖微微的翕動,到嘴邊的小細紋,所有的微笑變化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就在說完的瞬間,他下了定論:“所以,安多是個很好的去處,是么?”
應寬語氣溫和,可就在她的答案脫口而出的瞬間,葉寒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似乎在這個人的眼里,她就是個透明人,一眼就能縱覽。
可眼前的是誰,是做什么的,她卻一無所知。
警察?偵探?律師?葉寒開始探究,她下意識抬頭盯著應寬的眼睛,四目相對,他的眼神純粹而干凈,似乎從頭至尾,他的笑容都是純良無害,克制有禮,讓人覺得春風拂面。
他是誰呢,他會是什么樣的人?他的身上又有什么樣的故事?
被她注視的人沒有絲毫的怯意,直直地與她相望著,含笑道:“看來,我猜對了?”
葉寒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偏過頭去看了看車廂,對應寬道:“應神仙這么能掐會算,不如算算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乘客一會會用哪條腿邁進車廂?”
“右腿!”應寬斬釘截鐵說道。
“那我就猜左腿。賭注就……”葉寒斟酌著。
應寬說道:“如果我輸了,我就把那本《天藍色的彼岸》送給你!”
“神仙的賭注僅此而已么??”葉寒挑釁問道。
應寬聽著這熟悉的句式,不由啞然失笑。姑娘看著柔弱,骨子里還挺好勝。
他反問道:“如果你輸了呢?”
葉寒搖搖頭道:“你既然是神仙,怎么算不到我的命格……”
她壓低了聲音,對應寬道:“從小算命先生就說我吉星高照,逢賭必贏,我的字典里,就沒有‘輸’這個字!”
“果真?”應寬不甚在意。
葉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應神仙怕是要在我這里遭遇人生滑鐵盧了!”
二人齊齊探出頭去,紅衣女乘客遠遠走來,算著節奏和步伐,等她抬腿邁進車廂,大概率是右腿先進。
應寬嘴角噙笑看葉寒:“拭目以待。”
葉寒伸了個懶腰:“我等凡人與神仙不同,現在是饑腸轆轆,一時半會沒辦法再領教您的神通……我現在要去覓食了,一會見。”
“別逃啊!不等著看結果么?”應寬揶揄著。
葉寒輕“呵”了一聲,快步路過紅衣女乘客。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葉寒對著她輕聲“誒”了一聲。女乘客腳步一頓,回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再抬步子進車廂時,左腳率先走進車廂。
葉寒回頭看了一眼,朝著應寬聳了聳肩,眼里透著促狹的笑意:“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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