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窮追
佟十方收回目光,淡淡道:“行,再數三下,一定折回來,一,二……”她再望時,遠處大門已經緊閉,書呆子也出了視線之外。
她跳下墻快步跟出去,又撞上孫柳,孫柳見她也鎖眉抿嘴,一臉殺氣,知道二人一定斗氣了,更加不敢多嘴,只在旁邊沖門童打了個手勢,叫他把門打開。
佟十方一路沖出孫府,趕到樹林當中時,左右已不見了書生的人影。
她心里正焦急,忽得聽見身后灌木中傳來簌簌聲,她警覺地摸向刀柄,卻見一顆奇大無比的腦袋猛然頂出來,頭發上插著幾根草葉。
陳贗生一改方才盛氣,咧嘴憨笑道:“這招落跑的招數如何?又生動又自然。”
他一笑,兩根眉毛就舒展作一根,眼睛活像兩條僵死的蟲,腦袋又圓又方,又傻又蠢。
一股邪火沖上天頂,她沖冠眥裂,抽刀向他腦門揮下,大呵一聲:“三!!!!!!!”
陳贗生抱頭鉆回灌木,灌木與他一同瑟瑟發抖。
她的刀劈在灌木叢上,從中裂開一條縫,陳贗生輕輕抬起頭,目光驚慌失措,像只可憐田鼠般望著她,顫顫巍巍問:“什、什么三?”
她胸脯上下起伏,臉頰緋紅,整個人氣喘吁吁,刀尖緩緩下移指向他的鼻子,“贊,我是說贊,干得漂亮,不過下次記得提前商量。”
收了刀,佟十方走到與李三粗和了色分別的地段,含指吹出兩短一長的哨聲,就見兩人從遠處灌木內奔出,一見陳贗生便上前重重拍他的肩。
“哎呀!陳老弟還活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一定高中哈哈哈哈!”
佟十方陰著臉從三人身邊走過,“收拾東西趕路,再不去雁門關一定落榜,我說的。”
正說著,她耳廓一動,聽見正有人向林中來。
“上樹。”
她抓住陳贗生,與了色各自飛隱在一處樹冠中,李三粗體大,一個翻身滾回一旁的灌木內。
片刻后就見幾人快步從林中穿過,向孫府奔去,為首的正是良知秋,他面色肅穆,手中正抓著一小片殘破的長毯。
糟了,她只以為會燒的精光,沒料到卻熄滅了留下一條證據,她更沒料到良知秋竟會查的這么快。
良知秋一席人走遠后,她隔樹問了色,“出了江州城往哪兒走?”
了色重新攀爬上樹,從樹頂探出頭望著遠日,回道:“要往西北走。”
“三粗。”李三粗從灌木里冒出頭,便聽她囑咐:“你護著他二人往西北走,我到時去追你們。”她又叫住陳贗生,“把那把機關弩連帶一只弩|箭給我。”
陳贗生取出機關弩和箭遞到她手上,自己卻不松手,一個勁地問:“你又回去?回去做什么?”
佟十方也不回答,奪過機關弩就向良知秋一行人追去。
孫府門前,良知秋已站定,身后幾位衙差卻顯得有所顧慮,站的很遠始終不肯上前。
“大人,這……這可是戮王親兄弟的府邸。”
良知秋冷聲道:“這條線索可是你們親手追查出來的,難道就因為忌諱戮王,不肯上前一探?”
一人怯怯道:“若那群匪徒真是戮王兄弟的人呢?”
“那還用問嗎?”另一人低聲接話,“當然是不了了之了。”
良知秋冷目掃視過去,“若是出事,用不著你們擔著。”
正說著突然從宅院側面行出一輛高大馬車,停在眾人面前,孫府府門吱呀一聲開了,孫柳快步行出,后面跟著戮王。
三人見門外光景,均是一愣,卻是戮王先行繞過馬車,行至良知秋面前。
“千戶大人,可巧,本王正要去衙門尋你。”
硬生生撞到正主,衙差們嚇得拱手俯腰,不敢抬頭直視,良知秋則利落的上前一步,作揖道:“見過戮王,不知王爺尋下官何事?”
戮王扶起他的手,溫和道:“沒什么大事,不過是聽老府尹告狀,說你霸占他江州地牢關了兩個棘手之人,他一把年紀,也少遇到那等惡人,受了些驚嚇。”
良知秋即刻回:“下官正為此事而來,昨夜有個莽匪進去打傷更夫,鎖了衙差,還不知用什么法子把一幫人攪的神魂不定,又把下官抓來的兩個嫌犯劫走了。”
孫柳大驚道:“江州地界何曾出過這種事簡直無法無天了,可有人看過那匪徒的樣貌?”
“良某與她過了招,她是個武功奇高的江湖中人。”他邊說邊小心打量孫家二主,“她幾次插手官府的事,良某懷疑她是為人所用,她昨夜作案時,不甚留下一塊毛料織物——”他邊說邊從腰后摘下那塊毛料。
他將毛料舉至半空,供眾人端詳,卻不想一支帶火的弩|箭從他臉側呼嘯而過,一下射中他手中的毛料,那毛料脫手飛出,被釘在了地上。
弩|箭箭頭上纏著一條紅布,里面裹著一大塊紅色的口脂似的油膏,布燒沒了,油膏瞬間融化浸在毛料上,火苗登時旺起。
衙差們第一時間擋在府門前,拔刀沖林間胡亂的高喊著:“刺客!有刺客!保護王爺!”
戮王睹見那箭,連忙將孫柳擋回院中,“此事與孫府無關,希望千戶大人好生處理。”
大門即刻一聲合上,孫柳的聲音在門中響起來,“大哥!我兩位恩公還在外頭呢!”
良知秋連忙上前踏火,拯救證據,然而鞋上卻沾到厚厚的油膏,鞋底也一同燒了起來。
他匆匆跺滅鞋上的火,再去踩踏毛料時它已燒的不成樣子,看不出原始紋路模樣了,證據毀了。
他心中盛怒,雙拳緊攥,回頭望向幽暗的林間,可是哪里還有人呢?
好在那只支弩|箭并不易燃,并沒有被完全燒毀,他將它取出,指腹抹去表面的黑灰,發現這箭十分特別,尾部原本是箭羽的地方卻是薄如紙的刀片,幸虧方才偏了些,否則蹭到他的臉便足以劃開一條深深地血口。
他將那支箭收回腰間,遠處追來一匹急馬,那衙差滾鞍下馬,抱拳道:“良大人,西城門下有人要硬闖出城!”
良知秋對眾人道:“跟我來!”
卻說佟十方出了樹林便劍走偏鋒,用輕功行走在江州城大小屋脊上,一路飛檐走壁趕往城門。
到了城門前她在屋脊上貓下身,遠遠的便看見城門下亂作一團,李三粗身形高大雄偉很是顯眼,他正甩弄著流星錘一次次接招,飛踢震臂一氣呵成。
雖然佟十方總說他武功拙劣,然而此刻一看,卻也能從他拳腳之間打出一股魄力。
李三粗已經抵擋了一陣子,眼下有些氣喘吁吁,可是城門門洞下卻再次涌出一撥守城兵。
眼看他招架不住,佟十方就要起身奔上前解救,那群守城兵卻突然止步,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叫住了他們,他們拔刀霍霍轉身沖回門洞,卻聽見里面傳來一陣陣痛呼驚叫,不多時便是一片寂靜。
李三粗在城下將一切看得清楚,他只見一人從城外來,突然對守城兵發起攻勢,不多時就將眾兵打倒了一地。
那人身形輕盈,動作卻狠辣,雖沒有武器,但是出拳必中,絕不拖泥帶水。
李三粗將牛眼一瞪,這不就是那天衙門墻頭上看見的灰衣人嗎?
見灰衣人欲要走出城外,李三粗連忙拔腿追去,一面收流星錘一面喊:“英雄!好漢!你何以二次出手相助?留步!不留步你留個大名也成啊!”
佟十方所在角度刁鉆,看不見門洞下的光景,連忙要跳下屋檐追上去,卻在此刻身后碎瓦一聲脆響。
有人悄無聲息飄至她身后,來者不善。
她果斷的抽刀轉身,正好扛下迎面擊來的狼牙锏,隨后二主各受沖擊飛退三步。
下面的街道甬巷中再次涌出一群衙差和守城兵,將快要追出城門的李三粗團團圍堵。
佟十方為李三粗心急,兇道:“良知秋,別欺人太甚。”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良知秋面色冷峻,下盤發力向她奔來,足步將烏瓦紛紛震碎。
佟十方一不想傷了他,二不想傷了刀,立刻翻身飛下屋檐躲閃,良知秋窮追不舍,也飛追下來。
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抓自己,佟十方不再多想,翻刀以刀背相接,二人之間一陣鏗鏘亂響。
她且戰且退,高喊一聲:“三粗!他們呢?”
“藏著!”李三粗含混回了一句。
狼牙锏擊向她手臂,她一時分心,被刮破了衣服。
良知秋不覺得愉悅,反有些惱火,生冷道:“分什么心,要打就好好打。”
佟十方被他這句反嗆逗笑了,扭了扭酸疼的肩,“行,是你說的,不過你要是輸了不準哭鼻子。”
良知秋自小武藝超群,弱冠之后便被選入錦衣衛所,操練至今不過短短三年便因屢屢獲功獲得錦衣衛千戶一職,更是十四所之中最年輕的千戶,未來可期。
但是錦衣衛所上下總會傳出一些論調,譬如認為他是靠爹才晉升的如此迅猛的。
他最厭人人將他看做乳臭未干的小孩,所以事事主動,案案爭先,拼勁全力。
佟十方這一句話可謂點到他心結,他將狼牙锏橫在眼前,再次旋動機關,只見锏上狼牙竟又探出一寸長,顆顆如尖銳的彎鉤,在天光下發著灼眼的冷光。
“動手前多問你一句。”佟十方道:“這回要是再打裂了我的刀,你賠是不賠?”
他沉聲道:“我賠。”
“拿賠什么呀?”
“你要錢我就賠錢。”
“這回我不要錢了。”
這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他警惕起來,“那你要如何?”
這俠女盈盈一笑,又利又媚的眼眸含住一線光,“把你賠給我吧。”
良知秋心口沒來由的一顫,握锏的手松了松,“你這——”
他才開口說了第一個字,佟十方卻陡然翻臉,一刀沖他腹部飛來,他立刻下锏格擋,并快步后退。
她腳下則如踏浮萍,又輕又快,步步緊追,配合那把明燦燦一心要破人腹肚的刀,顯得殺氣騰騰十分駭人。
良知秋總算有所見識,刀劍榜榜二的功夫竟是如此,他這回未能看清她的走勢,只覺她不斷變換方位攻他腹部,那一把彎刀風馳來電掣去,最后在他眼里卻只成了一道道飛來閃去的白影。
一招一式之間,他已有些亂喘,她卻吐息自如,居然還分心問他:“你已得了我那只箭,怎么不去追查我背后的組織?”
“你的組織我要查,你我更要抓。”
“好的很。”
她突然改變招式,側刀向他右肩頸砍下,良知秋連忙抬锏相搏,哪知她卻能騰出另一只手,五指并刀劈在他左側頸上。
佟十方這一下下手很重,劈在他兩處穴位上,尋常人早已昏厥過去。
良知秋不出意料眼前一黑,但他畢竟功底不淺,即便身體一時失衡,他也不過是單膝跪下,一手扶膝,一手扶锏,始終強撐著。
“佟、佟十方,我記住你了。”
“你就該記住我。”她抬起手又是一劈,這才把他徹底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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