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眼入魔
作者有話要說:</br>來啦來啦,大家可以養肥再看~
這已經是一年后了,他以為她早已忘記了。
她能記得,他當然滿心歡喜,但是為什么偏要在他這么狼狽的時刻出現?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個猛子扎回水底。
饒是這般,仍沒躲過她。
水下她的一雙腿就立在他眼前,好像知道他在看自己一樣,她細細白白的腳尖微微繃住,朝著他面門的方向蹼水。
池水好似在迅速升溫,他連體內的寒流也察覺不到了,他氣短的鉆出水面,抹去臉上的水,大口喘氣。
大師姐似乎完全沒留意到他的窘迫,目光仍舊閑適懶散,抬起頭,紅唇微開,接住了飄下來的幾片雪花。
“你躲我?是打算這么一直欠著我嗎?”
“裘衣、裘衣被我弄丟了。”他的聲音好像一顆滾燙石頭的嵌在喉嚨里,“師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會賠給你的。”
她輕飄飄的回,“不用,就一直欠著吧。”
她要問,問了又不要,他不明白。
他不知該說什么,埋下頭去呆望著水。
天地間風與雪,月與樹,好像都孕育出一種古怪的氛圍。
“你為什么——”她再次開口,卻突然停住,好像在等他抬頭看著自己,直到他真的抬起頭,她才繼續道,“——為什么總是偷看我?”
一股熱氣自丹田涌上他天靈蓋,他羞愧慌亂的再次沉回水中,心已經掛在嗓子眼,也不知是喜還是怯,只期盼水下那兩條修長的腿趕緊動一動,趕快帶著她離開這里。
誰知道下一刻水浪涌動,碎銀似的氣泡一陣翻涌,大師姐跳進了池中,她身上那件輕薄的紅衣隨著她的游水姿勢不停的浮動翻轉,像一只巨大的蝴蝶或水母,因為浮力它變得特別不貼合,不時的露出她白皙的腿根。
他怎么有膽在下面偷窺她?
他再一次浮出了水面,卻對上佟十方的臉,她已經靠的很近了。
她只是掛著淡淡的笑意,“小九,你知道他們都在用這池水泡茶的吧?”
“那我馬上上岸!”
他感到一陣自慚形穢,說來奇怪,無論他是多么不幸,卻都從未感到自己像現在這樣不堪一擊。
他飛速的游上池岸,但他不該這樣做的,他的寒毒并沒有被壓制下去,再加上濕透的身子被外寒一催,渾身生疼,皮膚上也飛速的結出一層冰晶,越積越厚。
他的關節在快遞凍結,他不得不使勁彎腰,試圖把腿扳動,再向前多走幾步。
因為他的離開,池水快速升溫,燙的嚇人,大師姐縱身而起,跳落在他身邊,但在此時,他已經凍成了一只折著腰的冰雕。
她非但沒有驚嚇,反背著手不緊不慢繞著他轉了一圈,又在他僵硬的背上敲了敲,然后才抓住他胳膊,像是在拖拉桌椅,將他一路拖行回屋中。
她是掌門大弟子,她的獨屋內設精細講究,門窗上都掛著厚厚的棉簾,用以阻隔冷氣,腳下有地爐,將整間屋子烤的火熱。
角落里還有一個凹陷在地上的小浴池,大師姐將他拖入溫熱的浴水中,自己則站在他身后。
遠處的燭火將她的影子拓在他眼前的墻面上。
她似成熟的果實,身形生的玲瓏有致,又被濕透的衣衫緊緊包裹,簡直似山巒起伏。
他悄悄看了兩眼,心道,怎么像只蛇?
身后響起水聲,她脫下外衣,然后邁入浴水中,在他身后坐了下來。
“小九,我也冷,這樣不介意吧?”
他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逃,等手腳恢復了趕快逃走。
須臾后,寒毒因為時辰過了而漸漸式微,他終于徹底解凍,關節已經柔軟靈活,他緩緩坐下,卻動也不敢動,一直等著身后的人先行離開,可是,遲遲沒有動靜。
“師姐……你洗好了嗎?”
沒有任何回應,他忍不住緩緩回頭,看見她頭枕在浴池邊沿已經睡著了,幸好她的身子完全泡在水下,幸好水光返照,他什么也沒看清。
他一手捂眼一手摸索著想離開,卻被水中她的腿一絆,再次跌下去,還撞在她身上,手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地方,滑溜又軟綿。
他牢牢捂住眼睛,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他害怕每次犯錯之后,娘給他的疾風暴雨,他更怕,山下農莊里那個撲上來的女人。
但是什么也沒發生,沒有暴怒也沒有諂媚,只有輕輕的水聲,片刻之后大師姐的聲音在遠處的角落響起,“小九,自從你拜入閣中,一直都跟著諸位師叔伯,其實是委屈你了,如今你入住首閣,就是師哥師姐的一份子,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擔著,若是再發生今晚的事不要去找師父,師父近來精神不濟,更不要再跳池子,記得來找師姐,回去吧。”
她早已穿好衣服,從屏風后步出,打開了門。
那天夜里,直到天亮他才再次入眠。
他在午時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片燭光印在紅帳上,紅賬的另一邊站著一個人,她纖細修長,行動似幻,她走上前來,隔著紅賬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他的腳趾一陣痙攣。
他猛然驚醒,背后盜汗,他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不敢動,因為襲褲上有一片潮潤。
他出門趕早課,看見大師姐就站在四下無人的庭院樹下,她正墊著腳,仰頭含住一片盛雪的扁葉,紅潤的豐唇一動,白雪就嘬下來,滑下了喉。
那枝葉抽離她的嘴唇,彈回樹梢,帶著一點點水光,在輕軟的陽光下微微晃動。
他看呆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就投了過來,他腦袋莫名一嗡,轉身就跑了出去。
她美又媚,是他生而為人這十三年來所見的人之中,最好看的那一個,明明似一朵花中之王,他卻對她產生一種無法言說的莫名的恐懼。
關于這一點,他無法解釋。
自那之后,他不敢再與她視線相接,像是一種求生的本能,如果狹路相逢,他就換一條路,如果擦肩而過,他就撇過頭去。
他仍舊在找畏懼她的緣由,只是遲遲未能找到。
這日,掌門陸頌精神好一些,因缺了不少課,便召集親傳弟子前來做心法修煉,但唯獨沒有點他的名。
彼時的他一直刻苦修心修氣,已經兀自摸出門道,簡直求學若渴,他入住首閣三月還未曾受師父指點一二,得知此事十分想參與,便求長戚帶自己去見師父。
長戚帶著他到了閣頂,陸頌聽說了,仍直言拒絕,“煙橋,你還未到時候,就是修煉也是白練,何不多去鉆研刀劍譜?下去吧。”
師父言語堅持,不留余地,長戚想幫他說話,卻被師父瞪了一眼。
“師父,給他一個機會吧。”一個聲音從門外緩緩飄來,“若是他余力不足,他自然打退堂鼓,要是他可以,也好證明自己是可用之才,以證師父眼光獨到。”
他沒料到大師姐會出面為自己開口,緊張的低下頭,臉上莫名發燙。
陸頌沉默了半晌,這才松了口,“行吧,那就這么辦。”
一張巨大的黑毯,陸頌坐上位,九個弟子面對著他,呈弧形繞他依次坐下,陸頌聲音悠長深沉,一字一句仔細口述本門心法秘訣。
弟子們閉目,凝神于百會穴之下,雙眉之間,雙手則疊放于丹田處,小心運轉身體內的氣,他也同樣不敢耽誤,如此成功運轉過一二三層小周天。
他正欲推氣至第四周天,突然感到一片白光在眼皮上閃了幾閃,十分刺眼,他下意識睜了一下眼,回看光照來的方向。
那光是從大師姐身上來的,她胸前不知墜著一個什么白玉似的物件,正好將陽光折射在他臉上。
他這一望,便又多望了片刻,只因高山上的陽光將她從頭籠罩,細細軟軟的頭發上有一層金沙似的光澤,整個人像一副濃墨的勾畫,美的驚心。
寬大的光柱中她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隨后她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相接。
她眼中的燈再次燃起。
他渾身一麻,恐懼中猛然閉上雙眼,心跳一陣紊亂,他努力平復心情,聽見掌門陸頌此刻在說氣推行宮,為了掩飾內心的慌張,他立即照做。
但他忘記自己已經漏聽了兩步,真氣沿著錯誤的位置沖向錯誤的方位,受阻后便在體內亂撞。
他后腦當即一陣絞痛,渾身盜汗,緊接著一股熱辣的浪潮涌上喉頭,他向半空噴出一大口血。
十三歲這年他頭一遭走火入魔,傷及心肺,幸虧陸頌和其他弟子及時封住了他的穴位,才保住他一條小命。
閣中的醫師要他在屋中躺臥養傷,半個月不能起來,陸頌就叫其他八個弟子輪流照顧他的起居,但弟子們私下卻連連推脫,最后逼的長戚不得不挑起這個擔子。
她日日來,難免有點火氣。
“他們就是故意的。”她坐在床邊給他一口口喂飯,嘴里碎碎念的罵,“碰到一本萬利的事,就一個個趕趟著上,碰到吃力不討好的事,糧倉的耗子都沒他們竄得快。”
長戚心直口快,為他打抱不平,對此他很感激,但他也明白,自己與同門并不親近,要他們來照顧自己委實有點強人所難。
他艱難的咽了咽粥,“對不起。”
“什么對不起?”
“給你添麻煩了。”
長戚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把手一甩,“嗨!不存在的,就是送送飯燒燒火桶,不麻煩的,你師姐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的心腸是冷的,我的心腸可是熱的。”
他點點頭,心思千回百轉,又咽下一口粥,艱難的問:“大……大師姐呢?”
“什么?”
“大師姐她……”他哽了哽,“也是冷心腸嗎?”
“這倒沒有,大師姐人挺好的,你別看大師姐話不多,看起來挺威嚴,有點難相處,其實私下里她為人很不錯,很受大家擁戴,再過一段時日師父就要欽定掌門繼承人了,我覺得她機會最大,最有資格,她這次沒來看你是因為師父身體不大好,她去照顧師父了。”
他強撐著坐了起來,“師父怎么了?”
“不知道啊,自從一年前閉關出來,他就經常抱恙,時不時把自己關在屋中。”
他想起一年前與陸頌相遇的那夜,心中明白,他的抱恙大概與寒毒脫不開干系。
這是臥床養傷的最后一天,天色過午,長戚卻遲遲沒有來。
他想她可能是被別的瑣事絆住了,又或者是記錯了日子,以為照顧他到昨天為止。
點蒼閣是有侍奉的,但照例只伺候掌門和六位閣老,要想找侍奉們幫忙,還得親自去拜托他們,他無法,決定捱餓睡一天,從前就是饑一頓飽一頓的,餓肚子不算什么。
他翻過身去,再次投入夢境,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見空冥中有人呼喚他。
小九,小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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