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即便能預想到結果。也無法有效的阻止情感的迸發。

        時間是周四，各自忙碌的生活還未正式開始。上午那過分平淡的日常，終究是給阿婆的離世作了鋪墊。

        早在昨夜，那病危通知書就來了幾次。于是今天搶救的時候也再不會發生奇跡。這種情況，按莫痕小時候家中的老話來講，那是因為老人她已然對世俗的事情沒什么牽掛了。

        而人之所以迷信，不過是他們想要從其中得到絲毫的心安理得罷了。

        顏奶奶走的安詳，甚至還能從她的臉上依稀感覺出慈祥的笑容。而大叔在給她穿衣后，噙了口錢。便后也沒再做其他繁文縟節的事。按著阿婆生前的交代，當天就送去火葬場化了灰。

        等到了公墓，找對了地方，大叔先往墓里落了幾個著火的紙錢，鋪上金布。然后將阿婆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邊，著了層銀布后就在上邊附了紅，擱了塊上好的和田玉才正式封了穴。

        按照輩分，程叔緩緩的跪到地上拜了三拜，鐵骨錚錚的漢子紅著眼，卻能沒說出半句話。梓茗出奇的也沒哭，反倒是叨嘮著不少瑣事。莫痕終究是外人，他無法成為梓茗的另一半，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但他還是轉手點了三根細香，也走到墓前做了次正式的跪拜，只因為阿婆是個十分值得尊敬的女人。

        就在大叔做著最后的工作，梓茗和莫痕退到旁邊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突然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

        那人身穿著西裝，臉上掛著墨鏡，兩手抄在口袋中。后邊跟著的管家，則是拎著花籃和紙錢袋子，東西多的都看不見他的臉。并在轉眼間的功夫，便走到程叔附近。西裝小伙先是撥著眼鏡瞅了幾秒。才‘趕忙’將其拿下，那本來還略帶微笑的嘴角也隨之凝固。

        “剛叔，我媽她，人就這么走了？”

        “對，剛剛已經入墓了。”

        本來好好的一句話，聽起來卻更像是在確認某些既定的事實。所以大叔回答的口氣也不算和善。而莫痕從他開口之前就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只不過沒猜到阿婆的兒子會這么年輕。可思緒回到那晚，便想起她的兒子顯然是比梓茗要小上一些的。而他全程沒有看向梓茗，彼此間應該是不認識的。

        接著視野中的大叔往邊上讓了讓，把準備好的香遞過去。可偏偏那小子接下來做的事，讓莫痕和大叔都不禁青筋暴起。

        只見他懶散的接過手。踱到阿婆的墓前，先往左看了看，略帶疑惑的嘟囔著。

        “不是這個？”

        再又往右邊撇了撇眼神繼續說道。

        “這個也不是。”

        直到那點燃的細香已經燒了快三分之一，他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猛地跪下來。

        “媽啊，你說你怎么就舍得撇下我離開啊。”

        這突如其來的大叫，不禁將那些掃墓路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但這聲音的來源自始至終沒能嗑下一個響頭。

        之后的過程中，另有身影急急忙忙跑過來，湊到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別的聽不清晰，但是遺產兩個字，確實像放大了無數倍般落回到莫痕的耳朵里。然后阿婆的兒子突然將手上的香撇在地上，站起身，將管家手中的東西一股腦的甩到一邊。

        見狀的莫痕趕忙回身把梓茗抱在懷里，而懷中的女孩子用憤怒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不斷想要掙脫出來。直到她看到他發紅的眼神，忍了整天的梓茗才趴在他的懷里哭個不停。

        就這樣，那小伙子來的快，去的也快。當然嘴上還不忘記罵罵咧咧。甚至轉過墓區口，還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踢翻了杵在下邊墻側的告示牌。

        而站在原地的莫痕逐漸減少力氣，剛剛還癱在懷中哭泣的她突然向他和大叔吼道。

        “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就任憑他這么來鬧騰而無動于衷？”

        莫痕回身望過去，大叔卻沒對他的女兒做出任何回答，只是紅著眼動手扇了兩次他自己的臉，木訥的整理著阿婆的墳。

        接著看著梓茗失望的樣子，他也只好嘆了口氣，出言解釋道。

        “如果，是阿婆讓那家伙來的呢？”

        他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夠說明白，所以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語氣中也多了分份無奈。

        “傻妮子，那終歸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當她再次把眼神望過去，聞言的大叔依舊沒有主動辯解，只是跪在墳前，將頭埋向地面。

        “都說表嫂如母。如今您交代我的所有事，都已經辦完。還不完當年的恩情，只好讓我家茗丫頭代替您那不爭氣的小子盡了所謂的孝。所以等見到我那大哥，您就別朝他再抱怨了”

        這是程叔首次壓不住感情，可他就算讓眼淚流入大地，也不會流入她女兒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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