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緊張無法言說，大概是從他踏進教室的那一刻起吧。所謂的氣氛就變得不同尋常起來。但多虧這謊言背后所存在的理由，能讓他心安理得的和其他家長打招呼。

        只言片語，便是每個家長間對彼此孩子的炫耀，期盼，煩惱以及．．．

        偷偷的轉身咋舌。

        而他這個冒牌貨終究是最難融入此處的，但也是最方便敷衍別人的。賠笑點頭之余，他視線的關注點卻早已來到了學生的聚集處，她們彼此三三兩兩的分成一團，說笑著，談論著女孩子喜歡的話題，將那青春年少暴露無遺。

        只是尋了兩遍，也沒有找到唐語汐，最后他不得不挪了一步腳，才在角落里發現了那丫頭的影子。

        依舊是如同那般高傲的小云雀，哪怕是孤身一人，外表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像是沉醉在音樂中的聽者，流連在花海中的探尋者，或是沉浸在書海的渴求者。仿佛一切孤立都是上天賜予的試煉一般而毫無影響。

        可，戰鷹折翅，雖壯也悲。畢竟他能感覺出，她身上早就沒有了散發平日的光輝。

        至于莫痕，則是心中邊打量著，邊對著身邊的一位家長微笑示意。也不多言，沒意見也沒觀點，可以算是做足了他眼中所謂的職場禮節。

        漸漸的，她也讓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然后就是正常流程，當規定的時間到來，所有人就位，帶著嚴肅表情的國字臉男教師就走上了講臺。穿著正式，舊中山裝加上有些磨損的皮鞋。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卻有了半頭白發。待一段綿長的校長廣播結束后，這位中年男人就好不拖沓的切入正題，總結，報告。甚至還特意將每個人的近期資料逐個遞到了每個家長的手中。

        他輕輕的掃了一遍成績之類的，語汐那個丫頭的評價簡直不要太高，比起他那份東西，簡直是賞心悅目。而這也是唯一的騷亂時間，畢竟當這樣的報告擺在自己面前，舒服的舒服，惱怒的忍耐，剩下那些平庸的，也會微微的感嘆。

        所以無人幸免，無論他們在哪個層面，此刻都化作了人生的劇本被演繹下來。

        而這份報告也簡化了很多繁瑣的程序，只不過他沒想到，這竟是為了能和每個家長交談。

        蒼木含正氣，枝彎干亦直，也許就是說這樣的人吧。

        他的行為或許不討好，但是值得尊敬。這不禁讓他回想起冰姐用高跟鞋踹他屁股的日子，遺憾的是他離開學校這么多年，也從未去看過他的這位語文老師，那個颯颯的大姐頭。

        也許他，沒有時間？沒有臉面？沒有理由．．．

        回憶就是始于過去，也都留在過去的東西。

        而不知不覺間教室的人便離開的大半，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家長閉口不言，有的則是悉心詢問，而其余的，自然是一臉不爽的走出去。

        “唐語汐，唐語汐的家長在么？”

        渾厚的聲音還是有力的，回過神的他先看了看四周，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但他的眼中只有窗外那個緊張的妮子。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邁著自信穩健的步子，走到她的老師面前，只是未曾想，他的屁股剛剛貼上板凳，那個男人竟然說出了令所有人都驚訝的話。

        “哼，果然很年輕啊，就是不知道你穿的人模狗樣的，這心到底是個什么顏色。”

        過于有損風格的話，十分清晰的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中，不說剩下的幾位家長，就連窗外那妮子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但莫痕能看出，眼前這個正直的人真的在生氣，所以哪怕所有人都看向這里他也毫不避諱的繼續說下去。

        “現在的年輕人，賺錢固然重要，可你孩子的未來呢？就不管不顧了？我教書十幾年，像你這樣的父親我就沒見過，不談什么大大小小的，開了五六次的家長會，就是連校園節慶，郊游與活動，我都請不來您這位大仙，要不是這次我準備登門拜訪，我還真是難以見到您的尊容了。”

        這個瞬間，便已經不需要那么多的言語了。他僅僅是為語汐生為大小姐而心疼。至于面前憤怒的教師，背后小聲竊竊私語戳他脊梁骨的家長們，早就已經不值一提了。最可憐的是聽到這個話的小丫頭，竟不再躲藏，第一時間跑到了教室門口，然后在大家議論的視線中，慢慢的走到教室門與講臺中間。

        那微紅的雙眼伴著顫抖的身軀，這只驕傲的云雀也終究是在暴風雨摧殘下低下了頭。

        “馮老師！對不起，我騙了您，他不是我的父親，其實他只是．．．”

        “只是她的哥哥。”

        他便是用這樣的措辭打斷了她的話，接著站到了她的面前，十分正式的說道。

        “唐語汐。”

        “嗯？”

        “把頭抬起來！”

        聞言的她慢慢的直起身子，鼻尖涌上紅暈不解的看向他。馮老師則生氣的站起來，應該是要保護語汐的樣子，其他人則是看著熱鬧。接著，便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莫痕他迅速后退一步，然后狠狠的低下頭，彎下腰，用十分響亮的聲音將接下來的話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很抱歉，一直以來，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

        接著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他又抬起頭，用手撓撓頭，微笑且寵溺的對她說道。

        “傻丫頭，這聲遲來的道歉，哥哥我，大概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代替爸媽補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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