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丫頭最近鬧別扭了？”

        聞言的莫痕將手中的活停了半秒，沒有抬頭看前來詢問的漣姐。只是繼續鼓搗著近處的面團一言不發。而他本人自然知道這個丫頭的稱呼是在指誰，畢竟剛剛還因為她的事情鬧了情緒。

        于是，這樣的沉默整整持續一個鐘頭。

        期間他馬不停蹄的將面團和搭配的調味醬整整準備了三大份。待手旁新的甜甜圈出了炸鍋后，才在這些面團中混入不同的程度的發酵粉，再整理到不同容器中，隨手寫了幾個標簽貼在每個容器的前邊才松了口氣。

        這樣的行為不是他腦子不好使，只是這家店最是講究食物的新鮮感，這樣做不過是為他這么久以來首次翹班產生愧疚感的補償罷了。于是等到在外閑逛的漣姐慢悠悠的回到后廚，他也就順著這來之不易的時機開了口。

        “那個．．．我今天能提前下班么。”

        詢問的同時，他還不忘記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漣姐，只可惜沒能從那俏臉上察覺到什么波動。甚至當事人對于這個無理要求所表現的平靜，讓他懷疑是不是她壓根就沒聽到。

        好在她淡然的走到冰柜邊，挪開原本蓋在上邊的果醬盒子，從熟悉的位置拿出了偷藏的冰啤酒，心滿意足的灌了一口后的，逐漸露出難以表達的神情。不僅如此，因冷飲入肚而感到滿足的她帶著玩味的表情假裝思考，再用迷人的語氣連同‘哦’字形成了一段優雅長音，婉轉曲折幾分后才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復。

        “沒問題。”

        太過做作，讓莫痕意識到漣姐可能在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他會開口請求。

        對弈的時候，一旦要做的事被看透，那接下來的行為就會畏手畏腳。

        因此得到回答的莫痕仿佛被某個黏黏的團子卡在了喉嚨眼。感覺無論再說什么都顯得多余的情況下，僅僅是憋了老半天的氣，也沒能多吐出半個字。最后只是合上嘴默默轉身，去將手和臉部的污漬清洗干凈，再換下工作用的大圍裙。

        但他終究還是在出門前的一刻，忍不住回頭調侃了正在收銀臺哼著不知名小調的女人。

        “你這老板當的，現在你的員工可是翹班了。”

        “沒所謂，反正這店的老板是我老爹～”

        “額嗯，好像也對。”

        意外的回答和她調侃的語氣在暗示著她對莫痕這樣沒營養的發言略感無趣。沒好氣的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更像是在配合他演戲。反倒是莫痕一本正經的思考著剛剛的話很在理，像是有一點星光讓他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

        所以他的腳剛邁出半步，嘴便鬼使神差的追問了一句。

        “對語汐來說，我是不是有點越線了？”

        這次的話顯然是符合漣姐的胃口，她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他面前，在他狐疑注視下從遮蓋妖嬈身材的工作裝口袋中掏出了她那帶著筆的便簽本，然后稍加組裝，便用這個簡易的武器狠狠的敲了他的頭。

        物理的傷害不算疼，但精神上的卻震撼來的突然。

        “從你覺得越線的那一刻開始，你才真的開始越線了。”

        一段恰到好處的提點，讓他頓時明白當一個人把得失看的很重時，他所暴露出來的弊端會讓他失去更多。因為很多時候兩個人的交往就是依賴著那種曖昧不清的恰到好處，彼此不說破，就是為了維持這種微妙的平衡，否則一旦進階到選擇的地步，關系不是更進一步就要面臨的分道揚鑣的風險。

        而且因為人的腦子總是比人的行為要活躍且高效的多。

        然后當你用腦子去讀別人的行為，再用行為傳達給對方的腦子，這其中的兜兜轉轉大概率會讓事情變得復雜，最后啼笑皆非或許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也是他和語汐鬧變扭的原因。

        “而且，拋開那些不談，我只看到了一個女孩子在跟著你回來之后，又在窗邊偷偷瞄了好幾次，現在更是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是你能毫無波動的呆在這里，我想你今晚就會收到失業的消息。”

        略顯埋怨，但帶著簡單的道理讓不擅長言辭的莫痕啞口無言。或許在某人眼中的人生難題，在別人的角度只不過是一場簡單又直白的笑話罷了。當時渴望真相的他再從語汐那個倔強丫頭身上沒有得到答案的時候，那淡淡的怒火或許只是他情緒沒有得到很好的釋放表現而已。

        所以當時的他嘴上說著不再去追問，在現在回味起來，反倒是多了份耍起小性子的味道。

        雖然漣姐后邊加的話更令人回味，但他的思緒還停留在最開始。

        畢竟，

        他發覺了他已然越線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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