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想。”薄故額角抽了抽，“你們先把現在這情況解決了再說。”

        見她有松動的意思，陶貝貝和柿子立刻招呼起認識的鬼友去跟這些鬼解釋。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終于沒什么鬼魂再擠過來了，知道這里不能開后門也不能實現愿望后也有不少鬼依依不舍的離開。

        但剩下的鬼還是很多。

        “托夢好啊，正好我想跟我家那傻閨女說說她新交的男朋友是個王八蛋，讓她趕緊給我分了！”

        “我家那臭小子也不讓人省心，飯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快三十了連個女朋友也沒有，真愁人……”

        “能每天晚上托夢嗎？那個王八蛋，我要每天晚上去他夢里嚇他！我死了，他也別想好過！”

        “……

        薄故覺得吵的耳朵有點疼，心里煩，她連剛更新的綜藝都沒心情追，伸手在抽屜里掏了掏，掏出一個粉色的眼罩戴上，原本皺起的眉心才慢慢舒展開來。

        相比起她的毫無斗志只想躺平，柿子和陶貝貝卻很興奮，興致勃勃的幫她規劃起來。

        短租怎么收費，長租怎么收費……

        “既然你覺得麻煩，那這些就都交給我們，你就負責讓他們簽合同然后收錢就行了，怎么樣？”柿子問完沒聽到回答，扭頭就看見薄故戴著眼罩，她好奇的湊了上去。

        就在柿子伸手想去碰薄故臉上的眼罩時，薄故先一步伸手把眼罩給取了下來，她側了側臉，眼睛里依舊沒什么焦距，但情緒平靜了很多：“就按你說的來。”

        “行！”柿子收回伸出去的手，把自己剛剛和陶貝貝一起討論的結果又和她確認了一遍。

        薄故：“都可以。”

        上午柿子和陶貝貝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張紙，白紙黑字把房價和租金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往小區門口一貼。

        原本圍在小區門口沒走的鬼魂一個個都湊了上去，沒一會兒就罵聲一片。

        “年租二十萬，月租十萬，租一天就要兩萬？！還按陽間的錢算？這么貴？你們怎么不去搶啊？！”

        “艸！我生前攢下的錢還不夠我住一天的……”

        “打個商量，我能就住一個小時嗎？”

        “對啊，日租都搞了，再搞個鐘點房嘛~”

        “要不要給你們按秒收費啊？”薄故微微一笑。

        周圍嘈雜的聲音瞬間沒了，剛剛還罵罵咧咧的鬼魂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薄故收了笑，漠然道：“可以啊，給你們弄個鐘點房，五千一個小時。”

        還沒等有些鬼高興，她又道：“鐘點房可沒有常回家看看大禮包。。”

        “切~”頓時一片噓聲。

        薄故冷笑一聲，并不在意。

        還在這里等著的大多數是為了托夢這一個福利，價格一出，立刻勸退了不少，剩下的也都還在猶豫。

        畢竟花這么多錢得到一個托夢的機會，那得好好想想給誰托夢，托夢干什么，不能把錢白花了。

        青云小區門口終于又清凈了下來，薄故掏出手機聽更新的綜藝。

        陶貝貝和柿子出門晃悠去了，說是要好好考察行情，后面再完善調整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個懂這方面的鬼回來。

        一下午很快就消磨了過去，天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了青云小區，很快就停在窗戶外面。

        “你好……”男鬼的聲音剛剛響起，薄故就問他：“買房還是租房？”

        男鬼頓了一下：“都不是，我……”

        “哦，那先填了這個表格吧。”薄故隨手從抽屜里拿了一張柿子準備的基本信息表遞過去，“填好了給我。”

        對方沒接，薄故將表格一放，也沒再管，沉浸在綜藝里。

        沒一會兒，窗戶前響起筆尖擦過紙張的聲音。

        表格是柿子和陶貝貝商量好準備出來的，也就是一些基本信息，窗外的鬼很快就填好了，往她面前一遞：“你好，已經填好了。”

        “哦。”薄故伸手接過來往抽屜里塞，想著等柿子回來給她看看，隨口問了一句：“生前是干什么的？”

        “干了六年的刑偵隊長。”聞嶼川垂眸，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捻了捻指腹的薄繭，“大概率還會繼續干下去。”

        薄故：“？”

        她終于發現了不對，暫停了綜藝，鬼氣朝著對方攀爬而去，剛一觸及上的時候她就頓了一下，脫口而出：“聞嶼川？”

        說完這個名字她又搖頭：“不對，你怎么……”變成鬼了？

        后面四個字薄故還沒有說出來就意識到還是不對，眉頭緊皺起來，嘴邊的話一轉，吐出兩個字：“生魂？”

        因為死亡而離開身體的魂魄和明明還活著卻離開了身體的魂魄是不一樣的，后者簡直就是前者眼里的還陽丹，多的是孤魂野鬼想要吃掉意外離體的生魂，然后占據對方陽壽未盡的身體。

        但生魂確實少見，尤其是像聞嶼川這種體質的，除非陽壽盡了走向死亡，否則更不可能出現魂魄離體的情況才對。

        薄故還在疑惑，聞嶼川就問了一句：“你也是鬼差？”

        頓了一下，他又道：“鬼差不能管陽間事，你卻參與了陽間的案子……你到底是什么？”

        薄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扯了扯唇角，慢條斯理道：“你知道的還挺多，看來也不是第一次離體了。”

        下一刻神色一冷：“當警察當習慣了，連陰間事也要管了？”

        聞嶼川一愣，他本意并不是要和薄故這樣對峙，可惜冷硬了二十幾年的聞大隊長也不懂怎么軟下來說話，抿了一下唇角后語氣反而更加硬、邦邦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薄故漠然。

        聞嶼川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可看著薄故的冷臉又不知道能說什么，如果繼續剛剛的話題好像只會讓氣氛更糟糕，除了剛剛那個話題還能……

        他的目光落在剛剛填完不久的那張表格上，清了清嗓子，問她：“我要應聘，填完這張表格還要做什么？”

        “應聘？”薄故似笑非笑，伸手將之前塞進了抽屜里的表格拿了出來，當著聞嶼川的面捏成飛灰，“你一個生魂來應聘陰間事？我勸你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否則……”

        她一扯唇角，背后洶涌而出的鬼氣就朝著聞嶼川猛撲而去。

        聞嶼川瞳孔微縮，但依舊站在那里穩穩當當晃都沒晃一下。

        薄故也并沒有真的要傷他，撲上去的鬼氣化作一張猙獰鬼臉，在即將撞上聞嶼川的時候先一步化作鬼氣，“嘭”的一下消散了。

        聞嶼川只感覺到一股涼風從身邊吹過。

        “我會忍不住吃掉你的，生魂。”薄故微微一歪頭，笑得惡劣。

        聞嶼川看著她，奇怪的并沒有生氣，也完全沒有被嚇到，他甚至揚了一下唇角，嗓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你平常都是這么恐嚇其他鬼魂的嗎？”

        頓了一下，他又道：“或者是和我一樣的生魂？”

        薄故收起唇角的弧度，變得不耐煩起來，“我通常會直接吃了他們，今天心情不錯才放你一馬，你趕緊滾！”

        “嗯。”聞嶼川應著，身形卻沒動一下。

        要不是薄故看不見，一定會惡狠狠瞪他一眼。

        她緊抿著唇角不說話，聞嶼川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相沉默著，也不知道要沉默到什么時候。

        薄故也沒有辦法，往常她只要像剛才那樣就能把大小鬼嚇走，這一招還是第一次不管用。

        聞嶼川一直在看著她，看見她恐嚇失敗后的惱怒，也看見她一時想不到好辦法嚇走他的煩躁，她不知道，對于審訊過不知道多少人的他來說，她的情緒和心思根本就藏不住。

        明明是一番好意，偏偏也要裝出惡鬼相。

        想著這些，聞嶼川又忍不住去看她那雙漆黑卻沒有焦距的眼睛，如果她這雙眼睛看得見，里面的神采一定格外有趣。

        “我只是出來調查一些事情，時間到了我就會回去。”聞嶼川終于還是開口說道，聲音低沉，但沒有了前兩次薄故碰見他時的沙啞。

        只是他眉眼間的疲色并沒有減少。

        薄故明白了，他根本就知道身為生魂離體時間太長會有什么后果，他不但已經不是第一次離體，甚至還想著利用離體去調查什么事情。

        “你瘋了？”冷笑道，“光是a市孤魂野鬼就數不盡數，但凡你這路上碰見一個想吃了你的，你可就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聞嶼川低眉：“那我運氣還不錯。”

        薄故咬牙，決定不多管閑事了，于是重新打開了綜藝。

        聞嶼川找到這里來是有目的的，他也聽說了那個傳聞，因為住進了這個小區所以能給父母托夢，這才讓警方找過來破了這個案子。

        甚至負責這個案子的還是他的熟人，陳敬云。

        雖然各組負責的案件并不會和其他組互通，但陶貝貝給父母托夢的事情早就在局里傳開了，要是在以前，聞嶼川也不會這種傳言放在心上。

        至于現在……

        “能托夢的前提是什么？以想要托夢的那個鬼魂名義買房或者租房？”聞嶼川問道。

        薄故本來不想理會，可想到他說是要調查什么事情，還是冷聲回答了他：“把尸骨送進來。”

        “必須是尸骨？”

        “鬼魂也行。”

        聞嶼川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是要找一個不知道生死的人呢？”

        薄故：“去報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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