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生一大幸事:吾有摯友
隨著張燕提的離譜條件,被這群冀州的官員集體否決,張燕決定給他們留種。
一人最少三個。
張燕屬實有些錯估了世家和世家之間的差距,不是天下世家都肥的流油,其中有一些還是頗為貧窮的。
比如...
許攸....
許攸此人,乃汝南召陵許家分支,分家的時間有些早了, 現在許攸和召陵許家關系有些淡了,換句話說,那就是許攸家窮了,召陵許家暫時看不上這個窮親戚了。
所以,等張燕拿著十萬石糧外加各種工匠的贖身條件,找到許攸的時候,許攸二話沒說,當場就抄書去了。
許攸早就聽說了, 張燕那天方夜譚條款以及強迫人留種的惡行...
反抗就要去見祖宗, 不反抗就得受著...
還能怎么辦...
反正許攸現在已經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
不過這些人里邊,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比如,田豐...
不接受張燕條件的人,自然要在別的方面,付出代價。
現在田豐每天早出晚歸的,大早上就要在黑山士卒的看管下,牽著老牛出去犁地。
等太陽徹底下山,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才能回來,回來還不管飯的那種。
一天吃一頓,三天餓六頓。
總的來說,就是飽受摧殘。
...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田豐在田中賣力的干活,熱的那是汗流浹背。
過了許久后, 田豐干不動了,揉了揉發酸的老腰,抬起頭吐了口濁氣后,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田壟上蹲坐著的五六個黑山士卒,不由得暗暗【呸】了兩口。
這群狗東西,不下來干活也就算了,居然還在那挑三說四的。
在心中暗罵一陣后,田豐繼續揮舞起耙子。
鐺的一聲。
耙子一下干到深埋地底的石頭上了,這反作用力,震的自己是雙臂發麻。
“喂,你小心一點,耙子弄壞了,你的賣身契,還得續上兩年。”
田壟上蹲坐著的黑山士卒,一邊喝著酒一邊在那教訓田豐。
田豐聽到這話,好懸將耙子拍那幾人臉上,但終歸是忍住了,上次有人將耙子拍人臉上后,跑都沒跑掉,關鍵還挨了一頓毒打,到現在都下不來床的那種。
不值當...
不值當...
田豐彎著腰,一邊喊著【不值當】的號子,一邊賣力了揮舞著耙子。
就在這時,隱隱約約聽到不遠處傳來談話的聲音, 田豐稍微抬起頭, 瞇著眼睛看去,只見有兩位穿著綢緞的文人,從自己旁邊田壟上走過。
看管自己的黑山士卒,也對著那兩人行了一番大禮。
其中一人,田豐是不認識的,但另一人,好眼熟啊,這人好像沮授啊。
沮授此時不是在上黨太守麾下擔任郡丞呢么,最近沒聽說上黨和黑山發生什么戰事啊,難道是我看錯了?
由于田豐此時站在田地中間,距離田壟處頗遠,黑山士卒說什么,他也都沒聽見,不過他打算賭一把,想到這,田豐一邊站起身揮手,一邊高喊道。
“公與...”
“公與...”
“看這...”
“摯友,是我啊,田元皓...”
......
沮授這次來黑山,一方面是和國淵商量一些事情,另一方面,就是和張燕商量一下后續安排。
主要是冀州之戰現在還有些不完美,那五十俠士的名號、形象和俠士使用的巨型武器,還沒有深入冀州百姓的心中,還得廢一番手腳后,才能將其宣揚出去。
宣揚出去后,那五十俠士在冀州民間也就有了巨大聲望,到時候后續事情也好做安排。
要是別的地方倒也不用這么廢手廢腳的,但冀州這破地有些特殊,受張角這個大賢良師毒害太久了,什么能抗山、能渡海的黃巾力士,能噴火、能尿五里的張氏兄弟(張角),冀州百姓對于這種事,那是人盡皆知,導致這以一敵萬的五十俠士,想出名有些困難...
索性,沮授就親自來太行山了,在田地里好一番尋找,才終于找到了國淵,拉著國淵回營寨的時候,就聽見田地里有人喊自己。
聲音還有點耳熟...
等沮授停下腳步,順著聲音看去的時候,只見一個種地的百姓,手里的耙子也丟了,腳上的草鞋也飛了,一邊向自己這里跑著,一邊喊著自己名字。
看管田豐的那些士卒當即有些不樂意了,區區肉票,竟敢沖撞貴人,掄著手里的鞭子,就要往田豐那里走。
沮授隨后將士卒叫住,讓其將田中之人,帶到面前來。
....
等黑山軍士卒將那人帶過來后,那人見沮授就激動壞了,不激動不行啊,這特么的生活暗無天日,隨時隨地都有六個士卒看管,就連入廁,都要有倆黑山士卒在后邊看你大腚。
不遠處還有巡邏隊手持弓弩,在防備野豬糟蹋糧食,再加上太行山樹高林密,虎狼賊多,跑了很容易葬身虎口...
又給家族發不出去消息...
田豐都打算過一陣學人家蘇武,給兒子起名叫田通鄉,以表示自己永遠思念故鄉,從此以后他就在太行山生活下來算了...
沒想到啊,柳暗花明了...
....
就在田豐感慨之際,沮授看著面前這人陷入了沉思,你要說熟悉吧,看著確實有些熟悉,但為何越看越別扭呢。
隨后,沮授開口道。
“不知閣下為何知我名姓,叫我何事?”
田豐聽到沮授說完話,當即就有些急了,看黑山軍對沮授如此恭敬的模樣,想必沮授在這里地位應該不低,到時候就算讓其給家族傳個信也好啊。
這可是自己脫離這里的希望啊。
想到這,田豐往手里吐了兩口吐沫,將頭發捋順了一下,順帶將頭埋進旁邊的小水溝里,稍微清洗了一下臉,然后小跑到沮授面前,開口道。
“公與,是我啊,田元皓啊,咱倆才五年不見...”
沒等田豐說完,沮授就認出來面前這人是誰了,屬實是田豐最近被糟蹋的有些狠了,和沮授記憶中的那人,有了很大出入。
別的不說,這瘦了太多了...
隨后,沮授上下打量著田豐,調笑道。
“元皓,我聽說你前些年,不是被太尉府征辟了么,還被推薦為茂才,跑洛陽當朝官去了?
怎么?見朝堂甚是黑暗,憤而離職,遂而隱居山林,不幸隱居到黑山山頭了?”
沮授也屬實想不到,一個堂堂朝官,為何會跑太行山種地來,估計就是學別人隱居,沒挑好山頭,正好挑賊匪山頭來了,然后就被抓了...
畢竟在大漢,這種事太常見了,被老虎叼走的隱士,又不是沒有...
后來眾隱士也學聰明了,當隱士可以,但是得先抱團,要隱一起隱。
【比如,管寧、邴原及王烈等青州人士,就一起抱團隱遼東去了,雖然是隱士,但他們還不是那種全隱,屬于那種半隱。
隱人家遼東大族,公孫家眼皮子底下去了...】
....
“公與,莫要取笑我了,辭官是真的,但我可沒想隱居,我在巨鹿郡治所呆的好好的,是突然被這群人從巨鹿郡治所抓過來的!
田豐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太他娘倒霉了,自己都打算和王芬分道揚鑣了,沒想到,還是受他牽連了。
對于沮授的調笑,田豐沒有絲毫在意,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去睡個好覺,順道吃些帶油水的飯菜。
沮授一聽田豐這話,就知道咋回事,這也算是無妄之災啊。
隨后,沮授對著看管田豐的士卒說道。
“這人乃是我友人,我先將其帶走了,至于張首領那里,我一會和他說一聲!
說完,就將泥腿子田豐帶走了。
路上的時候,沮授還問田豐。
“元皓啊,你怎么和王芬搞到一起了,你不是辭官了么?
這是當官沒當夠么?
但你找上司,你也得找個靠譜的啊,王芬此人,是想廢立皇帝啊,這你都敢參與?
你還是來上黨吧,我郡丞位置給你。”
田豐聽到這,連忙搖頭,隨后長嘆了一聲,將辭官后的遭遇,訴說了一遍。
老倒霉蛋了。
田豐說完后,掃視了一眼左右,小聲道。
“公與,你們什么時候和黑山軍搞在一起了,前兩年不還是打生打死的么?”
田豐心情平靜后,稍微聯想了一下前因后果,在看黑山軍對沮授畢恭畢敬后,在想不到這里邊有大問題,那就成傻子了。
沮授對于此事,那是閉口不談,直接岔開話題道。
“既然元皓想知具體事宜,也簡單,加入上黨我就告訴你!
田豐在聽到沮授又要他當官后,連忙搖頭,語氣頗有些激動的說道。
“當官?不當了,我最近兩年和當官有些犯忌諱,我打算先在家休養一兩年,隨后在做打算。”
田豐現在對官職沒有任何興趣,他現在只想躲在家里,吃吃喝喝,順道看看書。
還有就是,田豐這輩子都不打算在碰【耙子】了。
隨后,田豐用胳膊搭著沮授的肩膀,感慨道。
“這人生啊,有三大幸事。
第一大幸事:美酒。
第二大幸事:摯友。
第三大幸事:枕邊書。
如今我田元皓何其幸運,居然占齊了!
沮授抖了兩下肩膀,見田豐這個沾滿泥水的胳膊還搭在自己肩膀上后,無奈道。
“熱啊,就算我穿絲綢,我也熱啊。
當年我在南宮縣當縣令的時候,就想找你一起干,你不來。
后來我當郡丞的時候,在想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跑洛陽當侍御史去了。
當朝官,哪有在下面當官舒服。
你在家呆兩年,清閑兩年就過來吧,我還會害你不成,就你這運氣,你自己選的前途,都白搭!
田豐聽到這話,敷衍道。
“過兩年再說,你等我回家再學習學習!
這兩次的當官經歷,給了田豐很不好的體驗,他決定等兩年,緩解一下心情。
....
ps:過兩年再安排田豐,現在上黨一郡之地,地方太小,田豐來了,很容易變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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