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看著秋竹慌張的模樣，冷笑一聲，又將那條鞭子拿在手里了。
  “怎么？你家小姐沒靈根，反倒是你這個下人有？”
  她的身邊圍繞著幾個氣質(zhì)各異的男子和女子，衣著皆不差，首飾環(huán)佩精致。
  這些人聽到下人兩個字，看秋竹的眼神瞬間變得鄙夷了起來。
  “靈犀宗怎么什么人都收呀？”
  “只要有靈根……畢竟英雄不問出處嘛。”
  “龍生龍、鳳生鳳，丫鬟能有什么好資質(zhì)，不過就是個雜役罷了。”
  “說的也是。”
  他們直接當(dāng)著秋竹的面議論紛紛。
  紅衣女子聽見這些話，笑得更加張揚(yáng)，對秋竹道：
  “你那小姐一副狐媚樣，還是回家去找個男人嫁了吧！修仙之途不是什么樣的人都能走的！”
  秋竹本來想著他們?nèi)硕鄤荼姡�她忍一忍，卻聽到她說無憂，這下忍不了，她生氣地道：
  “小姐比你強(qiáng)多了，她還在臺階上，你這么早就出來了，肯定沒爬多少層！”
  “哦？”紅衣女子挑挑眉：
  “那你出來得也比我晚，你爬了多少層？”
  秋竹的氣勢一滯，瞬間啞然，她真的不記得了……
  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女子和同伴對視幾眼，都笑出了聲。
  想必是低到不好意思說吧！
  有人滿臉討好地朝紅衣女子道：
  “嫣然小姐可是爬了八十九層！”
  “當(dāng)然了，莫家的子女，能差到哪里去？”
  “應(yīng)該是嫣然小姐第一了。”
  “肯定是了，往年爬問心階最多也就八十層。”
  莫嫣然趾高氣揚(yáng)地對秋竹的說道：
  “只要你能接下我三鞭子，那山下之事。我便不再與你計(jì)較，如何？”
  秋竹看著在她眼神示意下，逐漸成包圍之勢的眾人，想著，三鞭總比她一個人對付這么多人要好。
  于是她點(diǎn)點(diǎn)頭，就也答應(yīng)了。
  卻在她答應(yīng)的話音一落時(shí)，圍住她的幾人都露出得逞的笑容。
  原來，靈犀宗宗規(guī)中有一條是弟子不可私斗。
  可若是經(jīng)過雙方同意，那便可以展開點(diǎn)到即止的比試。
  就算他們?nèi)缃襁�不是靈犀宗的人，但身處靈犀宗的地盤，也要遵守這一規(guī)定。
  所以他們盡管人多勢眾，包圍上來，卻并不能真正對秋竹動手，只是嚇唬她罷了。
  沒想到這個鄉(xiāng)下的土妞真的不懂靈犀宗的規(guī)矩，直接就答應(yīng)了。
  莫嫣然從小就拿鞭子甩人玩，一手鞭術(shù)在同齡人算是佼佼者級別了。
  這下，她可有的苦頭吃了。
  秋竹不明白他們在笑什么，她只知道小姐曾經(jīng)教過她。
  在對戰(zhàn)中一定要全神貫注的對待對手，對付任何看似弱小柔弱的敵人都不能掉以輕心，輕敵是大忌。
  秋竹沒有武器。
  她赤手空拳地?cái)[好架勢，就打算開始比試。
  莫嫣然問：“小丫鬟，你沒有武器嗎？”
  秋竹老實(shí)地?fù)u搖頭，莫嫣然皺了皺眉：
  “哼，我可不會欺負(fù)一個赤手空拳的人，你慣用什么？”
  秋竹想到，小姐平常什么招式都教她，拳腳功夫、棍法、刀法槍法等等。
  好像小姐什么都會，但劍術(shù)卻是她教的最多的。
  于是她說：“劍。”
  莫嫣然扭頭問自己的伙伴：“誰有劍，借她一把。”
  眾人卻都搖搖頭。
  這時(shí)，一名渾身散發(fā)著書卷氣的女子走了過來，輕瞪了莫嫣然一眼，似乎兩人是老相識。
  隨即，她向秋竹遞去一把劍。秋竹道謝后方才接過。
  周圍其他的弟子們見到此處似乎是要比試，也全部都圍攏了上來，中間空出一個大圈，給他們騰出了位置。
  莫嫣然與秋竹站在中間，莫嫣然下巴微挑，傲然道：
  “你先出手吧。”
  秋竹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謙讓，她抱了抱拳，提起劍，便率先朝莫嫣然攻了過去。
  莫嫣然顯然對戰(zhàn)經(jīng)驗(yàn)很不足，見到秋竹說出手就出手的利落動作，下意識驚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隨即，才想到舉起長鞭來對敵。
  長鞭在空中挽了個花，像一條毒蛇吐著蛇信般，朝迎面攻來的秋竹身上襲去。
  但秋竹似乎不慌，原來她的招式只是一個假進(jìn)攻動作罷了，所以收力也收得非常快。
  將莫嫣然毫無保留的招式騙出來后，她輕易的就躲過了她的攻擊。
  整個人擰身一旋，實(shí)際上，利劍直直地攻向她的左肋。
  莫嫣然這下慌了，她卻也有一股狠勁，拼著手腕受傷的風(fēng)險(xiǎn)，將鞭子又狠狠地拽了回來，擋在自己的左肋前。
  可就算她成功的抵擋住了，她如今也已經(jīng)完全落入了秋竹的進(jìn)攻節(jié)奏里。
  秋竹已經(jīng)近身，而長鞭更擅長遠(yuǎn)攻。
  于是，莫嫣然只能靠著自己多年的基礎(chǔ)，在秋竹的招式下處處狼狽地應(yīng)對，顯得有些相形見絀。
  如此，兩人過了十來招，秋竹大概摸清了莫嫣然的實(shí)力范疇。
  基礎(chǔ)不算太差，可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近乎于零。
  她也不再掩飾自己，全力的朝莫嫣然露出的破綻處攻去。

  莫嫣然猝不及防下，果然被她擊中了左手。
  好在最后關(guān)頭，秋竹將手腕一擰，只是用劍身輕拍在她的小臂之處。
  并沒有真正刺穿她的手臂。
  就算如此，莫嫣然也疼得大叫一聲，捂住手臂，連連后退數(shù)十步。
  秋竹沒有再追擊，站在原地問道：“這樣便可以了嗎？”
  莫嫣然打得氣血涌上腦子，雙眼赤紅。
  如今早就忘了什么三鞭不三鞭的。
  她使鞭子慣用的是右手，自然也不算完全喪失戰(zhàn)斗力。
  而旁邊之前給秋竹遞劍的女子見此，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心想，這名使劍的女子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可莫嫣然還硬要繼續(xù)胡來，最后吃虧的只會是她。
  可比試之人是她倆。
  旁人在雙方都未宣布比試終止，或者比試明顯分出勝負(fù)時(shí)，都不可插手。
  盡管女子見勢不妙，卻也不能阻止。
  莫嫣然的左臂不能使用后，攻勢越發(fā)的凌厲，可已經(jīng)沒了章法，秋竹輕易地就能應(yīng)對。
  兩人再過了幾招，秋竹再一次擊中了她。
  這一次，是她的右臂。
  撲通一聲，莫嫣然的鞭子落在地上。
  她也疼得臉色蒼白，冷汗頻出。
  這已經(jīng)是秋竹手下留情的后果。
  在過去三個月中，無憂教她的是，斬草除根，不留后患。
  面對那些路過的山賊與匪徒，最好做到如此，不能心慈手軟。
  可秋竹也并不是不懂變通之人，如今她面對的是莫嫣然這樣有背景，并且以后要跟她在同一個宗門的宗門弟子。
  她若是真的將他傷的太過，一定會后續(xù)麻煩不斷。
  于是秋竹再次停手，問道：
  “可以結(jié)束了嗎？”
  秋竹是收手了，可這對從小便心高氣傲的莫嫣然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沒了鞭子，她竟然整個人如炮彈一般朝他攻來。
  秋竹也擰起眉頭，舉起劍，顯然已經(jīng)不打算再繼續(xù)收手了。
  就在這關(guān)鍵關(guān)頭，一聲清悅的女聲傳到莫嫣然的耳朵里。
  “嫣然，夠了！”
  莫嫣然才仿佛被人驚醒，停在了原地，深深地垂下頭：
  “我輸了。”
  秋竹將劍還給女子，再次跟他道謝后，就走到一邊，好似之前的比試對她沒有半點(diǎn)影響。
  周圍一片啞然，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真的能打敗莫家的千金小姐。
  眾人趕忙安慰著莫嫣然。
  “嫣然小姐，這種比試也算不得數(shù)，修真修真，比的是靈根和修為。”
  “是啊，拳腳功夫厲害又有什么用呢？”
  “咱們又不是武夫。”
  “就是。”
  莫嫣然吃下兩粒藥丸后，她手上的傷便恢復(fù)如初，甚至連疼痛也沒有了。
  面對眾人的安慰，她的臉色看不出什么異樣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始終沒說話。
  透過人群之中，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秋竹的背影上。
  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打敗的恥辱，讓她久久不能忘懷，徹底地記住了這名叫秋竹的女子。
  而這場鬧劇結(jié)束后，眾人已經(jīng)等到有些無聊之后，高臺上忽地憑空出現(xiàn)了三個身影。
  一位是慈眉善目的老者，胡須和頭發(fā)花白，留得長長的，在風(fēng)中飄動。
  他腳不沾地，盤坐在一朵云霧上。
  一位則是一身樸素青衣，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她站得筆直，腰間佩了把長劍。
  目光里隱隱透露出不屬于她外表的成熟閱歷。
  還有一位則是滿臉笑容，看上去很和藹可親的中年男子。
  穿著跟底下守門那兩名弟子很類似的袍子，顏色換成了白色，云紋則用金線繡了，樣式也更繁復(fù)些。
  三人好像都完全不知道先前的小插曲似的。
  中年男子笑呵呵地開口，高臺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底下弟子報(bào)，今年，一共有五十六人上山。
  “我看看……
  “嗯？怎么少了一個？”
  秋竹掃視四周，見無憂還未出現(xiàn)，心下也很是焦急。
  掌門不急不躁地道：
  “待我找一下。”
  說罷，他便閉上了眼睛。
  眾弟子瞬間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傳來，有些神識敏銳的，渾身都躥起了雞皮疙瘩。
  而秋竹甚至能夠察覺到，這種被窺探的感覺久久不散，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過了沒多久，掌門又睜開了眼：
  “除了問心階里，山上的其他地方我都找過了。
  “并未發(fā)現(xiàn)那一名弟子。”
  老者摸了摸胡須，道：
  “距離最后一名弟子上山已經(jīng)過去兩個時(shí)辰了，往常最多也就花費(fèi)一個時(shí)辰就從問心階出來了。”
  年輕女子則有些不耐地凝眉：
  “掌門，先測靈根吧，別耽誤時(shí)間了。”
  “呵呵，紀(jì)師妹還是這么利落啊。
  “那便排好隊(duì)，一個個來吧。”
  掌門話音剛落，卻不等眾人自發(fā)地排隊(duì)，一股神秘地力量推動著眾人，形成了整整齊齊的一條隊(duì)伍。
  只見莫嫣然就正好是在隊(duì)首。

  此刻的她冷著小臉，上前兩步，任由掌門將手放在她額上三寸位置。
  掌門探查了一會，便收回了手掌，笑瞇瞇地道：
  “木火雙靈根，問心階八十九層，你是莫嫣然？”
  “嘶——”
  聽到雙靈根，余下排隊(duì)的人都震驚又艷羨地看著她。
  連出現(xiàn)以來一直板著臉，有些不耐的紀(jì)女修，也多看了她一眼。
  莫嫣然點(diǎn)點(diǎn)頭。
  掌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許多。
  “莫長老出去斬妖了，所以今日收徒并不在，我就不搶他的弟子了。
  “你先去北邊站著吧。”
  莫嫣然順從地站到了旁邊的空地上，很是受用著其他人崇拜的目光。
  此刻，她那顆受挫的自尊心才又重新找了回來。
  她這么好的資質(zhì)，又有長輩在靈犀宗內(nèi)，必然是內(nèi)門弟子了。
  第二個上前測試的，則是一名不起眼的男子。
  掌門道：
  “四靈根，問心階三十層。”
  這次，掌門連此人的名字都沒說，淡淡地道：
  “去西面站著吧。”
  男子垂頭喪氣地走到了空地的西面，眾人看著他也有些感同身受的悲涼。
  這樣差的資質(zhì)，也沒有長老要他，肯定就是個雜役了。
  每天要干不少活不說，每個月的資源是最少的，地位還最低，誰都能踩上一腳。
  又是一名女子上前。
  “林青，火木土三靈根，問心階四十五層。”
  “師妹？師兄？”
  他看了兩人一眼，卻見老者和女子都不說話。
  掌門便指了指南邊。
  林青原本期待忐忑的表情瞬間低落了下來，懨懨地走到了南邊。
  秋竹排在很后面，聽到前面的人在小聲說話。
  “林青雖然資質(zhì)不算太差，但長老看不上的話，也只能當(dāng)一個外門弟子啊。”
  “外門便外門罷，總比雜役好，好歹不需要干活能專心修煉，在宗門比試上能被長老看中的話，也能成為內(nèi)門弟子啊。”
  “也是，你說得對，能當(dāng)個外門弟子我也滿意了。”
  ……
  片刻過去，臺階的三面都站了人。
  西面的雜役是最多的，約有二十多人。
  南面的外門弟子處，也有十幾人，
  只有北邊的內(nèi)門弟子，才零星兩三人，每個人的臉上都隱隱帶著傲氣。
  掌門和老者各收了一位三靈根，問心階都在八十層以上的弟子。
  “下一個。”
  秋竹有些緊張地走上前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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