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外祖家來人

        秦流西從偏門走進(jìn)院落，正在給她做里衣的岐黃便站了起來，行了一禮后道：“主子，您回來啦，家里來客了。”

        “嗯？什么客？”

        “是大太太娘家那邊的人，好像是大太太母親身邊的心腹管事娘子。”

        秦流西想了下便道：“給我梳洗一下，我過去看看。”

        嫡母娘家來人，來的又是她名義上的外祖母身邊的人，她是該出現(xiàn)一下。

        就不知道，秦家落敗，她那個(gè)‘外祖’家是個(gè)什么態(tài)度。

        王氏正在面見母親身邊的人，年歲比她年長個(gè)幾歲，也是從大丫鬟提上來做管事娘子的，嫁給同府的管事，人稱張全家的。

        “這一眨眼多年，也許久沒見大娘子您，再見卻是……唉，物是人非。”張全家的梳著矮髻，插了一支銀簪和一支金釵，耳朵掛著兩個(gè)小金耳環(huán)，穿著馬面裙，收拾得體面干凈。

        她比王氏年長幾歲，看她跟看妹子一樣，如今看她從云端掉落泥濘，穿的粗布釵裙，頭上也不過一支玉簪別發(fā)，身邊跟著伺候的也只剩了一個(gè)老嬤嬤，心里不難過是假的。

        世人看朱門富貴，卻不知道富貴和禍難并全，繁花錦簇一朝崩塌，那是極平常不過的。

        就像如今的秦家，說倒就倒，連給人喘個(gè)氣的準(zhǔn)備都沒有。

        王氏淡淡地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這樣了，再難也只能接受了。”

        張全家的道：“夫人接了來信，當(dāng)場就厥了過去，說著大人強(qiáng)撐著也便罷了，可大哥兒年歲這么小，偏就遇上了這一遭，那就這么巧呢！”

        王氏心中泛酸，擦了擦眼角，道：“叫母親擔(dān)心了，卻是我的不是，你來之前，父親母親她身體可還好吧？”

        “老爺夫人都好的，讓您不必掛心，好生照顧好自己才是正理，畢竟大哥兒只得您一個(gè)娘。”張全家的溫聲道：“大哥兒那邊您也別憂心，老爺夫人已是遣了我家的過去幫補(bǔ)一二，到時(shí)候該是有信兒回來了。”

        王氏聽了心里欣慰不已，娘家能這般幫忙，對她來說是底氣也是個(gè)安慰。

        可王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母親是心疼她才如此，也不能盡顧著她，畢竟也還有兒孫媳婦。

        想到這，王氏便道：“母親他們做的這些，可是為難？”

        張全家的一默，王氏見狀，便道：“紅姐姐，你不許瞞我，否則我這心里又擔(dān)了一個(gè)事，就更叫我東歪西想的夜不能寐了。”

        聽她這么說，張全家的便是一嘆，道：“遇著這樣的事，自然都有話說的，王氏一個(gè)大族，規(guī)矩大，也不至于怕了什么，但總有些人會(huì)說些閑話。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氏出去的姑娘何止你一個(gè)？這么多年，難道就沒有經(jīng)了這樣的事的姑娘了？”

        自然是有的，女兒嫁出去，誰能擔(dān)保夫家富貴到死？

        福禍素來相依，這話是沒錯(cuò)的。

        “是小五房的上了幾句眼藥，叫老太君聽著不太痛快，對夫人就有幾分不滿，連帶著其余的人看我們這房也敬而遠(yuǎn)之一般。”張全家的看她臉色難看，又道：“不過伱也別放在心里去，跟紅頂白的在哪沒有？從前他們捧著夫人講親厚，不也是因?yàn)榍丶矣袀�(gè)三品大員？如今秦家敗，他們就敬而遠(yuǎn)之，不過是些墻頭草罷了。”

        “夫人也是這么說的，經(jīng)這一事，倒認(rèn)清了好些嘴臉，誰能近，誰得遠(yuǎn)著。”張全家的繼續(xù)道：“所以您也別太在意，不過是些小人罷了。”

        王氏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小四房，從前在老太君面前，也不見得多受寵，后來我公公升了三品，才叫好些，如今看來，呵。”

        不過如此。

        “可不就是這個(gè)理。”

        “那些人我可不在意，那平之他們兄弟幾個(gè)屋里？”王氏在意的是嫂子弟妹們對母親的態(tài)度。

        張全家的道：“心里不痛快多少是有，可秦家這事，到底也沒牽連九族，便是女眷也只發(fā)還老家，只男丁流放，所以稱不上是多說不得碰不得的事，大家也都還安生過日子。您也放心，夫人康健，也壓得住他們。”

        王氏又是一嘆：“是我不孝，叫母親晚年了亦為我受累！”

        “大娘子這話傳到夫人耳里，那她才傷心，您在閨閣時(shí)她最疼您，您遠(yuǎn)嫁了也是難以相見，更是惦念，如今中年生出這變故，她也不止一次在心里怨著自己同意您遠(yuǎn)嫁，所以也別說這些話嘍，都是命。”

        王氏揩了一下眼角。

        沈嬤嬤在門口稟告：“太太，大小姐來請安了。”

        “是西兒回來了？快讓她進(jìn)來。”王氏站了起來。

        張全家的看她如此態(tài)度，心下訝然，也站了起來，大小姐的話，便是那個(gè)記在大娘子名下作為嫡長女養(yǎng)著的那個(gè)孩子么？

        秦流西在沈嬤嬤撩起簾子下走了進(jìn)來，見王氏站著，便盈盈的福了一禮：“見過母親。”

        “你回來得正好，你外祖家遣了人來問好，這是你外祖母身邊的管事媽媽，叫她一聲張媽媽吧。”王氏介紹著張全家的。

        秦流西行了個(gè)半禮：“張媽媽。”

        張全家的看她身姿纖瘦高挑，五官略顯冷硬，氣質(zhì)清絕，一雙眼睛尤為透亮深銳，仿佛能洞察人心。

        張全家的不自覺地彎了彎身子，也不敢受她的禮，上前兩步屈膝行禮：“大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當(dāng)，奴婢張全家的見過大小姐。”

        “不必多禮，您是外祖母身邊的得意人，且坐著說話吧。”秦流西笑著抬手。

        張全家的哎的一聲，看秦流西陪著王氏坐下了，這才挨了繡墩的邊兒坐下，看向二人，心中暗驚。

        她知道秦流西記在王氏名下，還自小就送回老宅里養(yǎng)著，按理說，兩人也是十年不見，也不是親生的，可現(xiàn)在瞧著，倒是相處融洽，頗有幾分親母女的樣子。

        自家大娘子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喜不喜歡，一些小表情小眼神就能看出來，眼下，王氏看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歡喜，不是作假，是真的歡喜那種，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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