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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股無名火在張聞心中猛地騰起,差點直接走過去詢問此事,一直盯著廚房的真慧也回過頭看向顧長青,帶著憐憫關心的神色。

        禍不及家人,禍不及家人……或許是上輩子出身相對安穩的國家,張聞對滅門慘案、禍及家人等只有單薄而空洞的印象,沒有感同身受的體會,畢竟身邊并沒有發生過,所以,之前聽到師父全家被殺,他也殺了對方全家報仇,更多的是同情,是猜測,可現在,顧長青的家人雖然不是自己的家人,可此事卻因自己而起,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他胸中怒火燃燒,恨不得蕩平這群喪盡天良的馬匪,恨不得將此事的罪魁禍首碎尸萬段。

        深吸幾口氣,張聞拍了拍顧長青的肩膀:“長青,先別難過,或許是以訛傳訛。”

        顧長青打了個機靈,神情透著點畏縮,強行擠出一抹笑容:“是啊,可能是以訛傳訛,我顧家堡雖然沒有外景,但亦是堂堂大族,哪會庇佑不了堡內的族人,而且,而且還有身毒寥,他和則羅居一向不合,怎么可能任由則羅居手下行事……”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找著諸多借口,想要論證剛才聽到的是謠言。

        情緒激蕩之下,他并沒有用傳音入密,所幸位置偏僻,其余人等又都在各自交談,無人注意,不過就算有人注意,張聞也不怕,聽剛才幾人討論的內容,似乎金剛寺才服軟,師父等人應該還在播密等地方,尚未返回少林,此時知名的馬匪要么藏得死死的,要么謹守營地,沒什么人能威脅到自己。

        “唉,顧家堂堂大族。怎么‘惡書生’康支一封信,他們就乖乖將族人交出?以后誰還愿意跟隨這樣的家族?”剛才說話的富商打扮者嘆了口氣,他亦是傳承很多代的家族出身,對顧家的舉動很是鄙視很是不解。

        聽到這句話,顧長青猛地往后仰了仰,似乎差點暈厥倒地,神情凄然迷茫,眼神空洞畏縮,隱約藏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與富商說話的人是位沙客,消息頗為靈通。他跟著嘆了口氣:“卻是顧家小子做差了,他若是與雪山派等混在一起,誅殺則羅居手下的馬匪,誰能說他什么?身毒寥只會樂見其成,更好地庇佑顧家堡!

        “可是,他居然與中原和尚勾搭起來,連殺了瀚海兩位九竅高手,此乃大阿修羅最厭惡的事情之一,縱使他乃地上神靈。不會搭理螻蟻,但身毒寥哪會冒著在他心中印象敗壞的可能出手幫助顧家堡?嘿,要是沒有這層關系,以哭老人護短的個性。早就上門殺他全家了。”

        “因此,‘惡書生’康支通過白頭鳥寄出了兩封信,一封給身毒寥,一封給顧家族長。前者顧及了身毒寥的面子,讓他默許了此事,后者要求不算太過分。并沒有讓顧家家破人亡,只是讓交出顧長青的直系親眷,在沒有身毒寥庇佑的情況下,考慮到之后則羅居的報復,顧家族長屈服了。”

        “這亦算是理智,否則少不了被則羅居滅個滿門。”

        雖然顧家堡與邪嶺一北一南,隔了大半個瀚海,但近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足夠白頭鳥來回兩趟了。

        富商長長地吐了口氣,想了想自己的家族,似乎也只能放棄少數,顧全大部分了,他神情沮喪地道:“莫非這瀚海就沒有天理,誰實力強誰就能隨意支配別人的生命?”

        “哈哈,你行商多年,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拳頭就是道理,金錢和權勢也是道理!”沙客大笑道。

        “還是我大晉好啊,好歹世家門派做事還得顧及臉皮,表面講個理字!备簧虛u了搖頭。

        至于邪道幫派,有世家門派等正道壓著,等閑也不會做出太天怒人怨的事情。

        聽著他們的話語,顧長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拳緊握,隱有鮮血流出,似乎指甲嵌入了肉里。

        “我做差了嗎?真的做差了嗎?”他抬起頭,像是在詢問張聞,可目光空洞,根本不知道在望著誰。

        張聞亦是悲傷與怒火沖腦,強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你沒有做差,只怪他們太惡毒太無法無天!

        顧長青騰得一下站起,又強行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道:“真定師弟,麻煩你想辦法打聽清楚這件事情!

        他眼神淡漠,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沉靜。

        張聞點了點頭,出去街上轉了一圈,找到一個半大小子,給了他碎銀子,讓他去酒店等地方悄悄打聽。

        過了好一陣子,張聞回到客棧,桌上擺滿了之前點的烤羊腿等肉食,但全都已經發涼,沒有動過一筷,就連真慧也一直說著佛經上的故事寬慰顧長青,對美食“不屑一顧”。

        “事情恐怕是真的!睆埪勀樕珖烂C地說道,他右手緊握刀柄,恨不得立刻拔刀斬殺馬匪。

        “我父母,還有弟弟妹妹,是怎么死的?”顧長青說話一句三頓,似乎不敢知道答案。

        張聞看了看四周,高聲道:“小二,把食物送到房間!

        此地不宜深談。

        顧長青行尸走肉般站起,晃晃悠悠地走到二樓客房。

        張聞關上房門,確定左右無人后才道:“伯父伯母清楚被送到邪嶺的下場,所以為了不受屈辱的折磨,當場殺了小弟和小妹,自殺身亡!

        顧長青怔怔看著張聞,兩行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語帶哭腔地道:“我父親為家族出生入死多次,留下了病根,每到陰冷天氣,就會渾身疼痛,徹夜難眠,我娘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從來不與他們爭執,只是默默地照顧我父親和我們,我弟弟才十來歲,剛剛開始蓄氣,是個堅強的小男子漢,我妹妹不過幾歲,活潑可愛,總是跟著我亂跑,他們竟然舍得?他們竟然舍得!”

        “長青……”張聞想要說些什么,卻覺得所有的安慰所有的語言,在這樣的慘事面前,沒有一點力量。

        顧長青將頭埋入雙手,痛哭失聲:“我二十歲開竅,在族內算是不錯,父親對我寄予厚望,可是,可是我反倒連累了他們……”

        他猛地抬頭,看著張聞,臉上掛著淚水:“行俠仗義真的錯了嗎?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算什么大俠?”

        聲音里透著深深的迷茫和自我否定。

        張聞誠懇地看著顧長青:“此事因我而起,就算錯,也是我的錯,而且,我不覺得行俠仗義有錯,錯只錯在我們沒有做到比壞人更奸猾更狠辣,要想做大俠,就要比馬匪大盜更多心眼,就要對他們斬盡殺絕,不留一絲后患!

        他這也是在反省之前的一些做法,除惡務盡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是這樣嗎?”顧長青還帶著動搖地問道。

        “你不想報仇嗎?”張聞為了讓顧長青早點走出自責,故意如此問道。

        顧長青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眼睛里“燃燒”著無法言喻的恨意:“想!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殺掉惡書生,殺掉他這罪魁禍首!恨不得讓族長跪在我面前!此仇不共戴天!”

        他整個人好像一下活了過來。

        張聞點了點頭,滿臉嚴肅地道:“你要明白,只有掌握了力量,才能幫助我們報仇,幫助我們主持正義。”

        “是的,而且我想通了一個道理,對于壞人,感化是沒有用的,只有讓他們知道,若是做了壞事,得付出十倍乃至更多的代價,他們才會收斂!鳖欓L青恨聲說道。

        張聞沒有反駁,這也是自己的部分看法,感化和懲戒必須同時擁有才是正道,小罪可以靠感化和輕微懲戒,那種喪盡天良的,只有狠狠懲戒,才能震懾住與他一樣的人,感化在這個時候是單薄而毫無作用的。

        他指著桌子上的食物,沉靜地道:“既然要報仇,那我們就得補充好體力。”

        “然后呢?”顧長青期待著張聞的安排。

        張聞錚的一下拔出紅日鎮邪刀:“然后我們去邪嶺!”

        “什么?”顧長青雖然想報仇,但也沒有想過現在去報,實力還差了不少!

        “此事因我而起,赴湯蹈火也要助你報仇,而且現在邪嶺頭目只剩四竅的惡書生和兩名七竅的高手,其余不過六竅以下的馬匪,雖然人多勢眾,但也并非沒有機會,至少勝過則羅居或其他首領返回后。”張聞沉聲說道,“只有讓馬匪知道,縱使身在邪嶺也難逃因果,他們才會少做壞事!

        他沒有想過找師父等長輩來幫忙,因為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犯殺戒,頂多將惡書生抓回少林,鎮壓在后山,念經感化。

        “對,惡書生肯定沒想過我們敢直接襲擊邪嶺!”顧長青表情扭曲到猙獰地道。

        張聞戒刀指著邪嶺方向,冷聲道:“此去危險,但我不懼,只想殺到惡書生面前,取他狗頭,只想縱火一燒,燒掉這惡人營地,你呢?”

        “我死都不怕,還怕什么?”顧長青臉色蒼白,可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師兄,我也要去!顧大哥的家人是因為救我而亡的。”真慧難得鄭重。

        張聞想了想:“你偷偷地負責放火,不要正面沖突!

        “是。”真慧重重點頭。

        張聞收刀歸鞘,直接坐下:“那就吃飯吧,吃完以后踏平邪嶺!”

        冷月如鉤,孤懸天穹,夜色深沉,不少陰影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邪嶺大營外圍,馬匪四人一組,輪流巡視著幾處上山之道,不時舉著燈籠,看向巖石后面與大樹之上,防止敵人偷襲。

        不過,他們的巡邏顯得有點懈怠,不時低低交談。

        說來也是,自則羅居在邪嶺立營,從未有人來襲擊過此處,到了他晉升外景,成為瀚海一霸,邪嶺更是馬匪們談之心顫的地方,誰敢來襲?

        所以,回到邪嶺大營后,這些馬匪都放松了戒備,發泄著積攢的壓力,絲毫不擔心會有人偷營,所謂巡邏,不過是例行之事。

        每一組巡邏隊伍,領頭的都是開了眼竅的頭目,跟著三個蓄氣期的普通馬匪,目前這組走到一株大樹之前時,有長相機靈的年輕馬匪笑呵呵道:“頭兒,我撒泡尿。”

        “懶羊懶馬屎尿多!遍_竅頭目捂著鼻子,往旁邊揮了揮手,“快去快去,真是晦氣!”

        話音剛落,他忽然發現身旁的黑暗里劈出來一口戒刀,之前沒有一物的地方,居然有戒刀突兀斬出!

        這一切顯得如此吊詭如此可怕!

        頭目也是彪悍之人,面對這已經來不及躲的一刀,居然不閃不避,同樣揮刀下劈,屢次刀頭喋血的經歷讓他下意識做出了最正常的選擇。

        可是,也僅僅是普通情況下最正常的選擇。

        叮!

        馬刀如中金石,可僅僅是斬到了一條橫起阻擋的手臂,而戒刀砍斷了頭目的脖子。鮮血噴出,將他自身染得赤紅。

        這一幕電光石火,發生得如此迅捷,剩余兩名馬匪還未來及做出反應,就看到頭兒脖子半斷地倒下,正當他們回過神,想要大叫時,一道身影從樹冠撲下,長劍直直插入了其中一名馬匪的喉嚨,還攪了一下。而另外一邊,同樣有身影從巖石縫隙里躥出,右手拈花,輕輕一拂,封住了背對他的馬匪大穴。

        撒尿回來的馬匪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嚇得大叫,試圖引起營內同伙的注意。

        然后他看到戒刀斬來,直接將自己橫檔的兵刃斬斷,將自身斬斷。

        陷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想道,老子死了你們也活不了,營內肯定聽到我的叫聲了。咦,怎么還沒有動靜……

        真慧疑惑地看著倒下的馬匪:“師兄,為什么他一直小聲地咿呀咿呀叫。俊

        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大叫嗎?怎么感覺像中邪了?

        “也許他有羊癲瘋吧!睆埪劃M臉正經地哄著真慧,離開輪回世界后。自己的幻形神功進展極快,前兩日又有天海源的經歷,一日相當于一月;窘咏鼒A滿了,所以,法門完全掌握,幾有當初段向非之能,這種干擾感官,讓對方聽力“失!,自以為在大叫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真慧哦了一聲,指著地上唯一的活口,表功般道:“師兄,我抓了活的!

        “干得好,正需要抓個俘虜,弄清楚營地內的狀況和布置!睆埪劚頁P了真慧一句,將活口拖到了一塊巨石之后,顧長青眼神略顯瘋狂地將三具尸體一一丟下道旁斜坡,掩飾著最明顯的痕跡,免得營地箭樓上可以登高望遠的那位發現不對。

        巨石后,張聞眉心發脹,精神外散,目光幽深地看著眼前馬匪,解開了他的啞穴:“將營地內的布置告訴我。”

        這名馬匪本待呼救,可一接觸張聞的眼睛,就有一種心神都要被吸引進去的感覺,恍恍惚惚地回答起他的問題。

        這亦是幻形神功的用處之一,雖然只能用在境界比自己低不少的敵人身上,但亦是妙用無窮,乃打探情報的極佳選擇。

        故而,哪怕幻形神功各方面的效果都比不上半步外景,對張聞這個等階的人來說,也幾乎是神級輔助了!

        “小師弟,這是營地的食物倉庫,里面存放了很多桶油,你先找根長繩,用油浸透,再將油分別倒在這些地方,接著用浸過油的長繩一次點燃,然后從這里離開,繞到這里,躲到這里……”張聞在地上畫了營地草圖,仔仔細細地給真慧講述他的任務和退路,免得出現危險,“聽明白了!

        “嗯!闭婊坌∧樋嚨煤芫o,非常鄭重其事。

        張聞轉頭對顧長青道:“‘惡書生’康支為人謹慎,住所就在兩位七竅頭目的中間,我雖然不懼,卻也擔心雙拳難敵四手,所以我們先躲在附近,等到火起,營地混亂,再直闖康支住所,以快打慢,實行斬首戰術。”

        “斬首戰術?”顧長青下意識反問。

        “就是擒賊先擒王,康支是則羅居的軍師,主持營地,只有先拿住或困住他,才能讓營地的混亂無法恢復,到時候,兩名七竅高手必有一位會先行去查看火勢,發現后方不對才會折回,有這工夫,我們就能從容對付剩下那位七竅高手和康支了。”張聞詳細地解釋道。

        顧長青目光滿是恨意地道:“好,康支交給我!

        雖然他比康支少開了耳竅,但這并非太大的差距,自身傳承又不算差,只要肯搏命,拖到張聞解決掉七竅高手過來,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而對死都不怕的人來說,哪會怕搏命!

        避開箭樓,張聞三人從另外的地方潛入了營地,然后真慧自己一人去了基本沒有防御的食物倉庫,而張聞運轉幻形神功,如鬼魅般帶著顧長青穿越營地,抵達了康支的居所外面,躲到了陰影里。

        一路上,因為箭樓的存在,好幾次巡邏無法避開。全靠陰影和幻形神功,兩人才瞞過了那群心思懈怠的馬匪。

        因為營地承平多年,康支的居所是一處修建起來的院子,雕欄玉砌,頗為奢侈,他兩旁的院子則由兩名七竅高手居住——則羅居保持著當年獨行盜匪的習慣,只有女人,沒有家眷,在營地時,直接住議事大廳。財物分成三份,一份運到哈勒,交給哭老人,一份作為馬隊之物并部分賞給下屬,剩余一份,他就像安國邪一樣,秘密購置了產業,藏于那里。

        躲到陰影之后,張聞示意顧長青先等著。自己精神外放,包裹全身,小心翼翼地躍上房頂,確認康支的存在。

        “這么晚還在議事……”張聞發現康支就坐在院子中央。一邊搖扇賞月,一邊吩咐周圍的屬下。

        “加大顧家之事的傳揚力度,讓瀚海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外來者。他們有家有口,誰敢與我們作對,這就是下場。”康支冷笑道。

        這個人很有名。特征明顯,所以張聞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聽到他的話語,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強忍住沖動,現在突襲殺掉康支不難,難的是事后怎么脫身,于是重回顧長青身邊,點頭示意康支在。

        兩人靜靜等待,耐心十足地等待,過了片刻,遠處突然竄起火焰,熊熊燃燒,一個“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轟,營地一下變得嘈雜,仿佛有無數聲音同時爆開,有的馬匪奔去救火,有的茫然失措,有的過來請示。

        隨著康支一聲吩咐,左側院子內的七竅高手帶著部分馬匪前去查看,防止是敵人搗亂。

        “就是現在!”張聞傳音入密,對顧長青低喝了一句,然后再次運轉幻形神功,精神包裹全身,輕輕躍上了屋頂,顧長青緊隨其后,也跟了上來。

        此時,由于火起,康支顯得很戒備,手下十來名馬匪將他團團圍住,部分是開了兩竅四竅的好手,有準備的情況下,幻形神功的效果有限。

        不過,能引走一名七竅高手,制造出混亂,張聞已經相當滿足,并不在意無法偷襲。

        “是男人就要剛正面!睆埪効戳祟欓L青一眼,露出兩排白牙,猛地飛撲過去,戒刀下斬,刀光暗紅。

        早有準備的康支后退一步,折扇一搖,三道烏光直取張聞,而十來名馬匪在幾名兩竅或四竅的頭目率領下,迎了上來。

        張聞暗使千斤墜,一下落地,避開了那三道暗器,可與康支之間卻多了一道“人墻”,閃爍著寒光與“鋒利”。

        他腳步不停,對著一把把馬刀和長劍沖了過去,左手抬起,護住面部和喉嚨,然后就像一輛重型戰車,狠狠地撞到了刀墻劍林之上。

        正面的幾名馬匪只覺刀劍傳來巨力,整個人忍不住后仰,接著驚恐地看到,大部分馬刀長劍要么被左手擋住,要么根本無法穿透對方暗金泛起的皮膚,只有很少一部分才制造出了傷痕,有鮮血流出,可就算如此,傷口也不深,兵器似乎被肌肉牢牢夾住。

        “殺!”

        張聞暴喝一聲,左手往外一推,右手紅日鎮邪刀猛地橫揮。

        暗紅掠過,一顆顆頭顱飛起,鮮血如瀑噴出!

        尸體倒下,張聞面前頓時變得空白,只余兩旁的敵人,他施展出風神腿,甩開他們,不管不顧直奔康支。

        看到這剛猛一幕,康支似乎有點嚇到,略顯呆愣地看著張聞奔來。

        一道明亮刀光閃過,張聞紅日鎮邪刀一擋,大力傳來,忍不住退后一步,面前多了一個頭發灰白,使斬馬刀的老者,是另外那位七竅高手。

        見狀,剩余馬匪紛紛襲向張聞背后,顧長青悄悄落入院中,繞過他們,直奔康支。

        張聞頓住腳步,不退反進,迎著七竅高手就沖了過去。

        暗紅刀光亮起,錦繡紅塵降臨!

        炊煙裊裊,便是紅塵真意,家產萬貫不夠,要富可敵國;威霸一縣很土,得一言決人生死;橫行一方弱小,必須天上地下難覓敵手……

        灰白頭發的老者看著這道沾滿紅塵氣息的刀光,仿佛看到了則羅居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搖尾乞憐,奉他為主。

        他本是瀚海某只馬匪隊伍的首領,由于得過奇遇,也算闖下了字號,可惜被則羅居看中,強行收服,所以,他總是充滿渴望,渴望打敗則羅居,成為邪嶺的主人,成為瀚海最強大的幾名馬匪之一。

        胸口一痛,他回過神來,戒刀已經劃破了皮膚,正在深入。

        作為一名歷經不知多少次戰斗的資深馬匪,他明白以自己的實力,已經沒有避開的機會,唯有以招換招,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他胸腹后收,斬馬刀斜劈,一副同歸于盡的樣子!

        這一刀,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張聞縱使有金鐘罩護體,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血液肌肉仿佛都被凍僵了,手下動作頓時一緩。

        他的刀法也是得了真意傳承的?

        刀未至,意先發,凍徹肉身!

        當!

        斬馬刀落在張聞右胸,破開了金鐘罩暗金光芒,劃出好深一個口子,幾乎能看到里面的骨骼,肌肉蠕動,夾住刀身,鮮血順刀而淌。

        若非有金鐘罩的減傷和防御,這一刀就能要了張聞的命!

        灰白頭發的老者也不好過,雖然由于張聞動作僵硬遲緩了一下,避開了致命之傷,可胸腹完全被剖開。腸子都快“流”出了體外,傷勢比張聞嚴重很多,畢竟他后出刀且沒有金鐘罩這類以防御著稱的神功。

        這不是張聞第一次面對有真意傳承的對手,顧小桑的“無生指”更加可怕,但馬匪之中一名頭目突然冒出了悟刀意的招式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種東西是能隨隨便便碰到的嗎?

        意外歸意外,張聞此時是只能進,不能退,只能速戰速決,不能被纏住。所以,拼刀之后,他沒有半點猶豫和畏懼,完全沒管身上的刀傷,側步一滑,讓開斬馬刀正面,眉心發脹,精神成刺,狠狠擊向對方。

        然后。他左手拔出冰闕劍,微微上揚,擺出送貼的姿勢。

        灰白頭發的老者斬馬刀回收,先圖防御。穩定傷勢,等待后援,可突然之間,他只覺耳邊“鐘鼓齊鳴”。本就因為失血過多而略微發暈的腦袋頓時一眩。

        這時,他迷迷糊糊地看見一道劍光亮起,純粹而明凈。充滿了濃郁的死氣和殺意,仿佛閻羅的召喚。

        斬馬刀上格,已是慢了一息,張聞長劍一收,看也沒看,直接越過了他,沖向康支。

        他眉心流出一絲鮮血,眼睛里帶著不可置信的神采,緩緩倒下。

        后面掩殺而來的幾名開竅好手和殘存的普通馬匪,只見前面兔起鶻落,刀亮劍閃,迅速就結束了戰斗,不過,仿佛戰車的蠻子是繼續往前,無可阻擋,而九竅、八竅首領之下的第一高手羅輝羅當家卻仰面倒下,滿臉驚恐,再無生息!

        這怎么可能?

        羅輝羅當家曾經有過奇遇,獲得了一招外景刀法的真意傳承,悟出并掌握了這式“冰雪刺骨”,縱使八竅的首領面對他,也不敢說能穩勝,可今天,在一名看似很年輕的蠻子面前,他僅僅支撐了幾息的時間就倒地身亡!

        這名蠻子真可怕!

        下意識間,他們腳步放慢,似乎在等待別的同伴最先沖上去。

        康支同樣沒想到羅輝兩招之間就斃命當場,其余準備根本來不及發動,內心一陣驚懼。

        他不敢與這兇神真面抗衡,趕緊轉身,打算逃出院子,逃入馬匪大隊之中。

        張聞雙腿發力,施展出“捕風捉影”,短短一息就拉近了距離。

        康支嚇得魂不附體,拼了命地飛奔,試圖擺脫背后兇神。

        而這時,顧長青繞了過來,擋在他的前方,斷了他的逃路。

        康支向來自傲于智謀,怯于搏命,此時哪有拼死戰斗之心,面對顧長青燃燒仇恨火焰的雙眼,只是身法變化,試圖從旁邊過去。

        前有狼后有虎,他內心焦急如焚。

        突然,一道人影從院外“飛”了進來,大鵬展翅,雙爪下落,籠罩張聞全身,似乎要抓破他的頭蓋骨。

        “弘頭兒趕回來了!”見是另外一名七竅高手發現不對,半路折回,院子中的馬匪們頓時又加快了步伐,爭先恐后,搶著分一杯羹。

        有羅輝在,他們都知道用出這種外景級刀招消耗極大,只余普通戰力,所以見有七竅高手頂上,自然克服了心中畏懼,多了立功的迫切。

        康支也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得救了!

        他抖擻精神,含著獰笑,鐵骨折扇一搖,撲向顧長青。

        這小子面善且仇恨沖天,后面兇神明顯又用得金鐘罩或金剛不壞神功,自己哪還猜不出他們的身份?

        原本以為一月不見動靜,他們已經潛回了中原,而消息是剛剛傳開,這才沒有過多提防,誰知道他們就在貪汗!

        哼,這小子出門游歷時不過眼竅,現在頂天四竅,自己就算殺不掉,也不至于落敗,而這里是邪嶺,后續好手源源不斷!

        面對康支的進攻,顧長青不僅臉色未變,反而透著一種得償所愿的解脫,左腳前跨,劍尖抖動,籠罩康支上身五處要害。

        此乃顧家劍法極厲害的一招,“劍指五峰”,等同搏命!

        面對老鷹般凌空下擊的七竅高手,張聞心中不起一絲波瀾,精神再次凝結成刺,擊向對方。

        然后他左手之劍斜指,送出閻羅之帖,迎著兩只“利爪”就沖天而起!

        他不管不顧。對鷹爪功完全沒有格擋,有攻無守,有進無退!

        那道森嚴可怕的劍光再次出現于追趕馬匪的眼里,它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搏命氣息,劍出無回,也無需回!

        而修煉鷹擊功的七竅高手身形忽地晃了晃,若是平地,這無關緊要,可他正凌空下擊!

        劍光明凈,奪走了所有的視線。

        光散。人落,一立一倒,立的是張聞,倒的是那名七竅高手,他左手回收,橫在額前,可在手掌邊緣,一道深深的傷痕貫穿了眉心,鮮血流到手掌之上。向著左臉傾斜,化成縷縷血痕。

        只差了少許,只差了少許他就擋住了這一劍!

        若是被擋住這一劍,面對他的鷹爪。張聞將毫無防御之能,肯定會被抓破金鐘罩,抓開罩門太陽穴,不死也重傷。而要是他不分心防御,說不得還能同歸于盡。

        這一劍,狹路相逢勇者勝!

        張聞抽出冰闕劍后。只看了一眼劍上鮮血和絲絲寒氣,就越過尸體,直奔康支,前后不過一兩息的時間。

        又是一名七竅高手被殺!

        營地內已經沒有七竅高手了!

        后面追殺而來的馬匪們快瘋了,前方的兇神殺七竅高手簡直如宰雞狗,自己等人上去有什么用?誰先上誰死!

        縱使他們再悍不畏死,也有人類正常的害怕和畏懼心理,短短時間內,兩名七竅高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被殺,徹底擊垮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他們一哄而散,沖出了院子,奔向各自居所,打算收拾細軟,逃離兇神!

        康支腿都快嚇軟了,頓時被顧長青不要命的進攻弄得手忙腳亂,他想逃,卻被張聞趕上,戒刀施展出不含刀意僅有變化的“斷清凈”,后發先至,趕在他身形改變前,一刀將他劈翻在地。

        他本有一些保命手段,雖說殺不了張聞和顧長青,卻有逃脫的可能,但由于被兩名七竅高手橫死嚇破了膽,顧不得用出,只想著逃。

        顧長青猛撲過去,沒有殺人,而是直接制住了重傷康支的穴道。

        “帶著他離開?”顧長青抬頭看著張聞,想要找個地方好好折磨康支,當然,前提是不影響逃脫。

        張聞臉色不變地道:“不能逃。”

        一逃就露怯!

        縱然閻羅帖不像斷清凈和落紅塵那樣極其消耗體力,可也不是尋常招式可比,連用落紅塵和兩次閻羅帖后,張聞的體力接近極限,除非使用舍身訣,否則跑不過馬匪中的好手。

        此時,其他察覺到這邊不對的馬匪聚了過來,足有近百號人,里面不乏開竅的好手。

        “殺進去,救軍師!”有人高呼道。

        他們雖然驚疑不定,可膽氣尚存,于是準備分兵,試圖從不同地方沖進去救康支。

        啪,一具尸體被扔了出來,落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

        “是羅當家!”

        “羅當家怎么死了?”

        驚呼聲不斷,所有馬匪前進的步伐當即變緩,眼前的院子仿佛變成了虎穴。

        啪,又是一具尸體被扔了出來,再次落于他們眼前。

        “弘頭兒!”

        “弘頭兒也死了……”

        低低自語聲不斷響起,馬匪們幾乎全部停止了前行,營地內僅有的兩名七竅高手都被殺了,短短時間內就被殺了,敵人該有多么可怕?

        這不是虎穴,這是龍潭!

        張聞連續扔出去兩具尸體后,嘩啦一下撕開左襟,光著膀子,露出泛著暗金的胸口和依然流著鮮血的傷痕。

        他提起康支,走出院門,面對近百名馬匪,啪一聲將他丟在身前。

        見院內有人出來,馬匪們忍不住倒退一步,接著看到是一個左胸和左膀裸露的年輕人,他胸前傷口猙獰,鮮血染紅一片,可配上他俊秀不顯半點恐懼的臉龐,反而透出一種讓人顫栗的可怕,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張聞揚起戒刀,森嚴冰冷地道:

        “某今日誓要踏平邪嶺,這三人便是你們的榜樣!”

        說完,他直沖最前方一名蓄氣期馬匪而去,手起刀落,鮮血沖天!

        “是他,雷刀惡僧!”

        前排馬匪先是一愣,繼而轉身,亡命奔逃。

        兩名七竅頭目都無力抵抗,瞬間被殺,自己等人能有什么用?而且康支軍師好像也死了,而且對方還有外景之“能”!

        后排馬匪見前排潰散,自然也不愿送命,紛紛搶著逃跑。

        轟得一下,近百名馬匪崩潰了般四散而逃。

        張聞揮著戒刀,控制著速度,就像驅趕羊群一樣追著他們。

        顧長青立于門邊,表情茫然地看著這一幕,張聞竟然一個人追得近百號人狼狽逃竄!

        張聞狀似剛猛,可選擇下手對象時卻異常謹慎,基本都是沖著蓄氣期的馬匪而去,務求一刀或一劍斬殺,讓其他人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追著追著,馬匪們徹底崩散了,加上火勢蔓延,整個邪嶺大營亂成了一鍋粥,連帶還不知道狀況的馬匪跟著奔逃,亂上加亂。

        他們有的逃回居所,匆忙收拾細軟下山,有的干脆直接沖出了營地大門,倉皇離開,還有少部分四處放火,搜刮營地財物,頗具光棍氣質……

        營地內頓時鬼哭狼嚎,火勢沖天,宛如修羅地獄。

        張聞砍翻一名馬匪后,慢慢停止了追趕,任由他們逃走,到了這個份上,除非則羅居返回,沒人能安定局面了,而以自己現在的體力,要想真的一個不留或殺掉大部分,那是天方夜譚。

        不過片刻,整個營地就變得空空蕩蕩,幾百名馬匪漫山遍野。

        張聞提著血液在沸騰蒸發的戒刀,一邊長嘯出聲,示意小師弟可以過來了,一邊往康支的院子返回,其他馬匪的財物,他沒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體力去搶奪,但兩名七竅高手的“遺產”,還等著他“繼承”這三處院子是潰散的起點,又有張聞這兇神在后,沒哪個馬匪敢于回頭搜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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