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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張聞想了想,悄悄挪動了位置,與羅勝衣分開,愈發融入陰影。

        接著,他幻形神功全開,如水蔓延,等屋頂巡邏者中實力較差的那位走到陸化生屋頂時,絲絲精神頓時如天羅地網附著了上去!

        那名巡邏者“看差”了間隔,腳下一滑,啪一聲踩碎了瓦片。

        “誰?”里面打坐之人驚醒。

        那名巡邏者暗暗自責,自己怎么會一下眼花,踩錯了位置!

        他誠惶誠恐地道:“是屬下腳底打滑。”

        邊上其他巡邏者紛紛為他作證,示意沒有外人干擾。

        “小心點。”屋里之人靜靜感應了一下房頂狀況后,責罵了一句,重新打坐調息。

        羅勝衣傳音入密道:“是陸化生。”

        “我出手,你補刀。”張聞言簡意賅。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要用補刀這個詞,但羅勝衣還是聽得懂意思,輕輕點頭,示意沒有問題。

        張聞動了,仿佛影子,貼著瓦片和梁柱,緩緩下滑,沿途盡量躲藏在陰影里,一直滑行到窗邊。

        而羅勝衣同樣如此,在張聞幫助下,無聲無息就藏到了房門旁邊的陰影里。

        張聞輕吸口氣,心意內斂,精神外放,既感應著周圍環境的冷清,體悟蘊藏的種種自然之妙,又意守心靈,阿難破戒刀法蓄勢待發。

        他左掌一按,窗框無聲粉碎,里面之人當即察覺,從床鋪上躍起,看到窗外立著一道黑影,他仿佛來自九幽,又似乎黑暗之屬,與周圍天地溶為一體,帶著壓迫心靈的威勢。

        氣機交鋒之中,被突襲的陸化生當即落在下風。

        然后,他看到刀光亮起,陰森可怕,仿佛陰間之鎖,仿佛亡者之火,襯托得那道黑影越來越高大,越來越魁梧,越來越猙獰,越來越恐怖,似惡鬼,如天魔!

        恐懼亦能斷人清凈!

        陸化生就像溺水之人,完全被恐懼包裹,聽過的種種可怕傳說,遇到的個個猙獰敵人,似乎都從黑暗里爬了出來,怎么都難以擺脫,怎么都無法呼吸!

        他退后,再退后,可溺水之人,越是掙扎,越是下沉,恐懼的感覺越來越濃,讓他宛如窒息。

        砰!刀背打破了他下意識擺出的防御姿勢,一下打在了他的臉部,打得他暈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羅勝衣在張聞動手時,也震碎了暗鎖,悄無聲息地推門閃入,一下沖到了陸化生背后,十指舒張,宛如綻開的花朵,一下掃過了陸化生背心大穴。

        陸化生頓時昏迷了過去。

        張聞找了找房間,找到了一本秘籍,來不及細看,示意羅勝衣背上陸化生,往外潛去。

        因為沒人想到會有敵人從內往外,張聞和羅勝衣潛行的經驗也豐富,又有幻形神功相助,順利便脫離了院子,出了云雁館,招呼阮玉書一起離開。

        在遠處找了一個無人的院子后,張聞示意羅勝衣將陸化生弄醒。

        陸化生緩緩醒轉,一下想起剛才之事,想要用力,卻發現自身真元被禁,難以動彈!

        蒙著臉的張聞桀桀怪笑:“你喊吧,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陸化生表情茫然,倉促之間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而與張聞不太熟的羅勝衣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覺先前成形的“真定”形象被顛覆了,這貨平時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吧?

        阮玉書長長地“哦”了一聲,“哦”的張聞頭皮發麻,總感覺她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趕緊言歸正傳,眉心發脹,精神外散,絲絲縷縷侵擾陸化生感官,從而影響他的情緒。

        “這段時日里,有哪些人來找過你和使者,分別代表何方勢力?”張聞聲音變得沉穩,仿佛成竹在胸,滿是威嚴和壓迫。

        陸化生忽地想起適才看到的似天魔如惡鬼敵人,內心恐懼油然而生,似乎面前站著之人乃自己生平最怕最畏懼的師父!

        若他完好無損,以他的境界和實力,幻形神功很難影響他,可他現在穴道被封,真氣遭禁,無法護體,根本不能排除侵擾,兼且心靈之中被張聞那一刀種下了恐懼的陰影,如今一下爆發,再難自持。

        他恍恍惚惚間道:“‘稱天劍’宋明來過,代表四皇子詢問我們的和談條件,了解之后再未上門;鬼王來過,幫七皇子談判,愿意付出一定代價換取我們退兵,雙方的條件還有差距,正在反復商談;‘九指神捕’聶問來過,同樣也是替太子私下里詢問條件,給出了自身的籌碼,不過,談得好好的,突然中斷了;‘煙云刀’冷默來過,代表三皇子,與七皇子心思類同。”

        羅勝衣雙手抱胸,略微發窘:“若能付出可以接受的代價換取西虜退兵,爭取時間,三皇子也是想和談的,不過,我會盡力阻止或破壞。“

        張聞正要再問。卻聽陸化生繼續說道:“‘征西將軍’徐進來過,詢問了一下我們的底線條件。”

        “征西將軍?”

        “徐進?”

        張聞和羅勝衣同時脫口而出,蓋因此人實在太過重要,他是樞密院樞密副使,京師禁軍統帥,負責京畿安危,人間巔峰的高手,關鍵時刻,他能封鎖京城,封鎖皇宮。乃軍中勢力的代表之一,若要爭奪皇位,他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與右相王德讓一樣,只忠于昏迷的老皇帝,對幾位皇子的拉攏從來不屑顏色。

        “他怎么會摻合進和談之事?”羅勝衣要助三皇子繼承大寶,對京師各大勢力的了解比張聞強很多,“莫非他已經私下里效忠某位皇子了?”

        張聞聲音威嚴地道:“說,他代表著誰?什么時候找你的?”

        陸化生掙扎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他只說代表自己。在‘九指神捕’離開不久,便假扮成貨郎入了云雁館。”

        并非夜色人靜才是秘密談判的好時機,那時候出入醒目,容易被人發現。倒是白日,趁人流眾多而混亂的機會進云雁館,是不錯的選擇,九指神捕和征西將軍就是如此思忖的。只不過羅勝衣一直盯著九指神捕,沒有被他瞞過,而征西將軍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了陸化生。

        “代表自己。難道他還能當皇帝不成……”張聞若有所思地道,“你們是否想用和談拖延,盡量整頓內患,一旦解決掉絳族等部落之事,就會再次南下?”

        “是。”陸化生老實回答,“大汗雄心勃勃,想一統天下,看不上小小的割地。”

        又詢問了陰師、大汗等人的事情后,張聞邪劫連刀代鞘一伸,戳在陸化生胸口,勁氣外吐,震碎了他的心臟。

        “事情恐怕比我們預料的更復雜。”羅勝衣似乎想通了什么。

        張聞鄭重點頭:“對,我們忽略了一個事情,那就是老皇帝真的昏迷了嗎?或者最初確實昏迷了,但早就已經蘇醒,冷眼旁觀……”

        若皇帝蘇醒,結交四位皇子只會讓陸觀徹底失去信任,還好選擇了暫時中立,做鐵桿皇黨!

        不過若是皇帝想和談,那陸觀就絕對得不到信任。

        “嗯,要想裝昏迷引蛇出洞不弄假成真,必須對局勢有很強的掌控能力,右相、征西將軍一文一武應該就是‘昏迷皇帝’控制朝堂的兩只手,若沒了他們,或者他們投靠了某位皇子,假昏迷就會變成真中風,真駕崩……”羅勝衣微笑道。

        沒有了朝堂掌控能力的皇帝和死了沒什么區別!

        張聞踱了一步道:“征西將軍接觸西虜使者代表的可能就是老皇帝,嗯,我們必須確認他究竟昏沒昏迷,當前是什么狀態!”

        若他一心想要和談,那還不如真的昏迷!反正任務描述之中沒有限定皇帝是誰,至于“重獲信任”,一樣可以有別的解釋,比如幾位皇子原本都信任陸觀,想拉攏他,結果他嚴守中立,讓人失望。

        總之,關鍵在于陸帥拜將,對付西虜!

        “皇宮高手云集,又有右相鎮壓,縱使大宗師也難一探究竟。”羅勝衣沉吟道,“征西將軍本身實力與鬼王等人相仿,若我們三人聯手,還是有望擒下他,不過他常年居于軍中,身邊有著一流高手組成的親軍,很難靠近,若身陷軍營,十個我們也難逃死劫。”

        這種練武的世界,軍隊里不乏高手,普通精兵也身手矯捷,張聞和羅勝衣又不是以一敵千的非人,蟻多咬死象,換了大宗師身陷軍營,被強弓勁孥和潮水般的好手包圍,一樣也討不了好,或許只能勉強保命逃竄。

        “先不急,我回去探探陸觀的口風,他向右相表明了態度和立場,或許見過皇帝了。”張聞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至少目前看來,若皇帝未昏迷,他是傾向于和談的,招陸觀入京只是備用,不會信任他,將這種秘密展示給他。

        不過,總得試探一下,很多事情就是自作聰明,不肯詢問,這才造成惡劣的后果。

        羅勝衣微微點頭:“好,我也提醒一下三皇子。”

        他坦率說出自己的想法。示之以誠。

        “沒問題。”張聞沒有介意,至少目前為止,三皇子也是自己的備選之一。

        搜了搜陸化生的尸體,張聞只找到一些療傷和輔助修煉的丹藥,沒什么特別貴重的物品。

        他將這些事物均分給了羅勝衣和阮玉書兩人,沒有保留一點,畢竟自己得到了陸化生修煉的魔門秘籍,叫做《攝陰秘訣》。

        將陸化生尸體沉入洛水之中后,三人分開,各回各處。

        張聞和阮玉書輕功都不錯。一個快若狂風,變化莫測,一個優雅靈動,飄飄若仙,聯袂而行,在黑夜里給人夜游神和仙子同時出現的感覺。

        過了一陣,驛館將至,前方忽然傳來幽幽一嘆,仿佛響在兩人心頭。

        張聞頓時止步。左劍右刀齊齊出鞘,將阮玉書擋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著不遠處的大樹,來者實力非常可怕!

        大樹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女子。她白紗覆體,起伏不定,呈現出驚人的美態,哪怕沒有裸露一絲皮膚。也讓人內心燥熱,想看又不敢看。

        她臉上蒙著半透明的面紗,隱約能看到一張無限美好的臉龐。整個人風姿綽約,成熟美妙。

        張聞從牙齒縫里蹦出了兩個字:“魔后!”

        “不知本座是否配你用劍?”魔后聲音略微沙啞,卻異常勾人。

        夜風吹過,陰冷刺骨,魔后緩步向前,像是周圍天地的中樞!

        這種感覺非常可怕!

        張聞沒有去想她為什么現于此處,為什么突然攔截自己兩人,此時氣機交鋒,自己被魔后壓制,若是貿然詢問緣由,就會泄了戰意,一敗涂地。

        他精神如水,蔓延在刀劍之上,仿佛它們是自己身體的延續,隱約之間,他感應到周圍空氣中仿佛有一根根絲線在蕩漾。

        想起羅勝衣的提醒,張聞不再藏私,圓滿的金鐘罩第五關全力運轉,膚呈暗金,流轉淡芒,宛如佛廟的羅漢金剛之像,讓絲絲縷縷的陰氣無法入侵,被陽剛佛意盡數消融。

        “咦。”面對張聞的變化,魔后輕輕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一直冷峻如雪、風姿出塵的劍客小張會變得如此威猛,如此像佛門中人!

        這一聲輕咦讓她不斷攀升的氣勢略微中斷,張聞邪劫揚起,心意內守,猛然爆發,一刀斬出!

        就是這個機會!

        這種時候,還要什么畫風?死了就什么畫風都沒有了!

        這一刀,張聞精氣神意盡數融入,全力施展,而且還融入了這段時日掌握的少許天刀緊要,“斷清凈”威力更勝往昔。

        世事繁雜,恩愛際會,仇恨纏身,恐懼貪婪,絲絲縷縷,如天魔誘音,清凈不存。

        突然,琴聲響起,嘈雜煩亂,像是被生活瑣事壓榨得精疲力盡之人痛苦的吶喊,房子住所昂貴煩心,衣衫破爛無錢煩心,吃食簡陋難咽煩心,時時都有瑣事煩心……聽得人煩躁不安,難得清靜。

        古琴聲聲,與張聞的“斷清凈”配合得恰到好處,讓他的刀意再次攀升,讓他精氣神意達到了有生以來的巔峰。

        刀光如水中日芒,閃爍不斷,游走不定,盡顯一種刀道精義,帶著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恨會斬到了魔后身前!

        張聞精神沉浸在紅塵之中,刀法變化完全映照于心內,纖毫畢現,順著魔后護體罡氣的流轉斬落!

        這一刀乃他學會“斷清凈”后斬出的最強一刀!

        魔后雙眼呈現出少許迷茫,似乎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魔尊失蹤,魔門復散,自己難以阻止,及至“天羅功”有成,又瑣事纏身,宵小輩出,始終無法得償所愿。

        護體罡氣運轉出現了一絲空隙,張聞的邪劫電光閃爍,順著斬了進去。

        可是,越往前斬,“邪劫”的速度越慢,似乎被層層絲網包裹,負上了千斤重擔。

        一條條電蛇躍出,擊碎著陰氣絲羅,艱難地斬破了魔后護體罡氣,與她的皮膚只有幾層紙的距離了!

        可這時,她已經清醒過來,纖手微探,按住了刀身,不怒不驚地道:

        “好刀法。”

        一戳黑發掉落,切口焦黑。

        夜語無聲,唯風亂心,魔后身在張聞面前,卻給他空空蕩蕩不在此間的感覺。

        “好刀法。”沙啞魅惑的聲音絲絲縷縷傳入耳朵,撥動心弦,張聞正處在“斷清凈”反噬之中,忍不住心神搖動。

        就在這時,琴聲一變,高山流水,清曠怡情,張聞一下收斂住情緒,邪劫后抽,“冰闕”揚起,呈送貼的姿勢,距離如此之近,看你還耍什么花招!

        長劍剛揚,魔后略顯滄桑的雙眸浮上一絲嘆息,左手輕揮。

        張聞只覺自覺身體似乎被什么事物纏住拽住,生生往旁邊拉歪,劍勢難成,倉促無法出招!

        陰氣天羅!

        雖然金鐘罩護體,陰柔之氣無法侵入張聞的肉身,直接操縱他的真氣和肌肉,但卻能像一條條無形絲線般纏繞上來,影響張聞的動作。

        身陷天羅功范圍內,便如蜘蛛網上的獵物,越掙扎纏得越緊!

        而魔后就是那靜靜捕食著獵物的毒蛛!

        魔后右掌一探,五指微曲,抓向張聞頭部,指頭如花瓣綻放般微微蠕動,變化不定,難以揣測,但勁風凌厲,層層疊加,宛如實質,內蘊爆發,中人必死。

        普通的開竅期高手雖也能打出掌風、劍氣,但傷人效果不明顯,往往幾步之外就等同于強風撲面,毫無殺傷性了,除非是劈空掌等術業有專攻的絕學,而且就算距離頗近,對方若實力相差不大,一樣能硬抗下來,頂多受些輕傷和干擾,所以他們之間的戰斗,依然是近身相博為主,掌風劍氣頂多作為輔助。

        而隨著開竅數目增多,內功增強。掌風劍氣的殺傷性也隨之變強,到了魔后這種境界等于或超過半步外景,肉身也相差不遠的大宗師程度,已經能真氣外放,形成護體罡氣,掌風、指風亦變得恐怖異常,十幾步外就能一掌取人性命!

        面對他們強橫的內力,可怕的掌風指風等攻擊,普通的招式已然無用,因為根本近不了身!

        當初尤還多進攻劍法莫測卻內功被廢的張聞時。就想著長劍之外一掌將他劈死,結果被武功完好的張聞用阿難破戒刀法坑了一把。

        指風如刀似劍,遠遠激射而來,爆發內藏,層層疊疊,讓張聞即使看出魔后身法的破綻,長劍遞想要出,也由于勁風如同實質,難以穿透。

        魔后速度并不快。仿佛帶著身周黑暗一起前行,緩慢沉重卻莫可抵御!

        琴聲清越,張聞心頭一懾,強行收斂。不受這種氣勢的壓制、精神的干擾,運轉阿難破戒刀心法,讓心靈處在出刀前的空靈狀態。

        雖然經過一陣子的休息,他恢復了精力。剛才正常使出了“斷清凈“,但現在要想再來一刀,必須運轉舍身訣。不過,他是借助心法,保持心境,免得氣機交鋒之中一下崩潰。

        他肌肉鼓脹,將夜行衣撐起,暗金流淌,就要先掙脫“陰氣天羅”的纏繞。

        突然,他心中一動,停止了這個嘗試,精神順著纏繞自己的陰柔之氣往外蔓延!

        他空靈平靜如水面的心靈里倒映出了周圍的場景,一根根無形的陰柔絲線四面八方晃蕩,有的纏向手臂,有的繞著腳踝,有的在附近結成羅網。

        它們都是出自魔后之身,依然受到控制,所以張聞借助纏繞自己的絲羅,精神反向窺探,感應到了魔后的真氣分布,身法變化和五指玄奧!

        他的心靈古井無波,映照一切,魔后身周護體罡氣的流轉規律,指風勁力層層疊疊的強弱分布,清楚地展現了出來。

        這一瞬間,“破氣式”的文字浮現于張聞心中,頓時有所明悟,原來要想練成這招,現在這種心靈境界或不死印法精神知敵、真氣查敵的能力不可缺少。

        他長劍刺出,在千條萬縷的陰柔之氣里“行走”,歪歪斜斜,仿佛被莫名之意引導,穿透了過去,正正刺中指風最薄弱也是承前啟后的位置。

        噗,指風消散,魔后輕咦了一聲,五指屈起,悠然一彈,姿態美妙地彈中了張聞劍尖,將它蕩開。

        忽然,琴聲一變,尖銳刺耳,似乎連琴弦都斷折了,一股銳利勁風激射而來,打向魔后。

        魔后袖袍一揮,陰柔之氣連結,帶開了這股勁風,讓它打中旁邊樹木,噗地留下深深傷痕。

        阮玉書還有這招?琴有古怪?

        張聞來不及驚訝,抓住機會,長劍斬出。

        劍光純粹,凝練森然,仿佛九幽的召喚,電射向魔后眉心,時機和位置恰好,正是她護體罡氣流轉的破綻之處!

        魔后輕哼一聲,右手一抓,數不清的陰柔之氣回收,在她眉心一層層纏繞,結成了一個陰柔氣繭。

        有進無退,有前無回,劍光之快似乎蘊含法理,氣繭尚未徹底成形,長劍已然抵達。

        砰!

        陰柔氣繭炸開,長劍前進之勢被阻,魔后左手食指點于長劍劍尖,勁氣四溢。

        由于真氣包裹,也由于“閻羅帖”之勢被氣繭破壞,她潔白如玉的手指沒有一點傷痕。

        她的面紗忽地裂成兩截,緩緩飄落,露出一張仿佛沒有歲月侵蝕的如玉臉龐,五官精致,容顏驚艷,時光似乎只是讓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滄桑和疲憊,讓她的氣質多了幾分成熟魅惑。

        “好劍法。”魔后再次用沙啞的聲音贊了一句。

        張聞咬牙就要運轉舍身訣,拼命來一記“落紅塵”,借助剛才感應到的真氣流轉和絲羅分布,稍微逼退魔后,轉身就逃!

        就在這時,手指抵住劍尖的魔后身體飄起,宛如紙人,隨著夜風就落于遠處大樹之下,與黑暗、樹木、草石等形成融洽整體,若有似無。

        原來她剛才還沒來得及用出全力……張聞一下了然,魔后只是隨意抓了一記。

        張聞頭上一縷縷黑發飄零,因為沒有金鐘罩保護,被指風波及了。

        “你們想探皇宮。弄清楚老家伙的真實狀況嗎?”魔后沒再出手,而是眼神淡漠滄桑地看著兩人。

        聽她這么一問,張聞心中略定,但戰意不敢消失,如今雙方依然氣機相纏,若沒了戰意,魔后保不準就趁勢出手了。

        張聞刀劍擺出進攻態勢,冰冷地道:“你想合作?”

        “本質手下找不到你這樣的高手,也沒有你潛行的功夫。”魔后坦然道。

        她之前全程目睹了我們劫持陸化生?怎么可能如此湊巧?而且鬼王不是投靠她了嗎?一個個疑問在張聞心中浮起,表面不動聲色地道:“你想怎么做?我憑什么相信你?”

        “本座若想殺你。你今晚在劫難逃。”魔后不炫耀不得意地平淡說道,經過剛才交手,她依然信心十足,當然,也可能是心靈暗斗,“你想確認老家伙的狀況,本座也想確認,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至于之后,是盟友還是敵人,誰也不知道。”

        “最遲后晚,最早現在。我們夜探皇宮,本座負責引走和牽制住王德讓,你們潛入寢宮,確認老家伙的狀況。”

        張聞靜靜思索了一下:“你不怕我騙你確認的結果?”

        “一旦確認。不管老家伙是什么狀況,總會有相應變化,不用你說。本座也能知道結果。”魔后沒有一絲情緒變化。

        “好,不過我得先問陸帥,若他不知道皇上的狀況,那明日我們就夜探皇宮。”張聞頷首答應。

        而且自己今晚連續出刀用劍,精力消耗比較大。

        魔后輕輕點頭,向后一步,消失于陰影里,順時應人,韻味悠長。

        張聞側過頭,看著重新綁上琴弦的阮玉書,略微慶幸剛才只是頭發寥落,而不是假發掉落:“想不到你還能彈奏出真氣之曲?”

        剛才她撫出了形同利劍的勁風!

        這簡直就等同劍氣縱橫,遠程傷敵了,世家嫡女果然不能小覷!

        “家父較為寵愛,給了這張古琴。”阮玉書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你開了幾竅?”張聞忍不住問道。

        阮玉書坦然道:“四。”

        和我年紀差不多,或許更小的家伙……當初江芷微在這個年齡,也不過這個程度她借助了天聰丸,但老實說,以她的天賦,再過一兩個月,也能正常開耳竅了……張聞一邊想著,一邊檢查自身,發現只差一點的金鐘罩在剛才陰氣天羅的壓迫和侵擾下終于成功入門,自己總算踏入了第六關的行列,可以凝練鼻竅相關竅穴了!

        回到自身院子,張聞沒有急著去問陸觀,而是打算調息穩固。

        “為什么不找劍皇?”阮玉書忽地發問。

        聞言,張聞轉頭望去,嘿嘿笑道:“這個問題你憋很久了吧?剛才就想問了吧?”

        阮玉書腦袋一揚,轉身便走。

        張聞趕緊道:“因為四皇子敵我不明,所以找劍皇非常危險,而魔后好歹勉強算盟友。”

        “盟友?”阮玉書停下腳步,疑惑問道。

        “我臨時起意,去捉陸化生,結果魔后卻全程旁觀,你覺得有那么巧合嗎?”張聞微笑道。

        阮玉書黛眉微皺:“羅勝衣?”

        他出賣了自己兩人?

        “不是,若羅勝衣出賣,魔后無需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旁觀,只用等著他稟報即可。”張聞有點得瑟地道,“知道我們要去的還有一個人。”

        “三皇子?”阮玉書明白了過來。

        張聞輕輕點頭:“對,三皇子,真正勾結魔后的不是七皇子,而是三皇子!因為勾結魔門若暴露,滿朝文官都會反對,所以他故意讓魔后對羅勝衣動手,制造假象,也使得羅勝衣不再懷疑。”

        “剛才魔后自己不也說了,她手下沒有像我一樣的高手,若她支持的是七皇子,鬼王不比我稍差。”

        “鬼王是鬼王,魔后是魔后,鬼王投靠了七皇子,不表示他投靠了魔后。”

        “而且,只有秘密布置多年的魔門支持,三皇子的情報消息網才能如此高效!”

        阮玉書神情略微浮動:“莽金剛也有機敏一面……”

        張聞略微得瑟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咳咳,張聞回過神來,故意轉移了話題,抬頭望天,嘆了口氣:“秋雨綿綿,電閃雷鳴的天氣越來越少了。”

        這段時日來,陰雨天氣間或有之,卻都是濛濛細雨,雷聲難聞。

        張聞真正想說的是若明晚出現雷暴天氣,自己就不怕魔后翻臉或設下陷阱了,當然,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阮玉書抱著古琴,不動聲色地道:“明晚應該有。”

        “你會伏皇神算之類的絕學?”張聞驚愕交加,飽含期待。

        阮玉書搖了搖頭:“目前不會。”

        “那你為什么說明晚可能會有電閃雷鳴的暴雨天氣?”張聞疑惑問道。

        雖說只是可能的話,每天都有,但張聞覺得阮玉書不會隨口胡言,莫非她在安慰開解自己?不像啊!

        阮玉書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魔后、右相的心靈境界接近外景,肉身境界距離半步外景也只差一層窗戶紙,處于內外天地感應到交匯的中間,若他們全力出手,必然天人交感,引動天象變化,雖然無法像真正的半步外景般少少借用天象,但也一樣近乎神魔,到時候,最容易出現的天象就是烏云匯聚,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認識這么久以來,張聞還是第一次聽阮玉書說這么多話。

        “你怎么知道?能肯定嗎?”張聞愕然問道,雖然按照自己對外景和半步外景的了解,魔后與右相若全力出手,多半會天人交感,雨落宮廷,雷劈皇城,但這種事情,必須小心求證。

        阮玉書平平靜靜吐出幾個字:“《武林紀要》。”

        “這是什么東西?”張聞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朝堂記載江湖之事的秘檔,有不少大宗師交戰的實例。里面明確記載了天人交感,暴雨灑街。”阮玉書一副事情就是這么簡單的樣子。

        張聞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什么時候看的《武林紀要》?”我怎么不知道?!

        阮玉書瞥了他一眼:“你去拜訪幾位皇子的時候,我請陸帥幫我借的。”

        朝堂和武林互相之間的影響到了這種程度的的世界,朝廷要是不對江湖之事做記載就奇怪了!

        張聞老臉微紅,略略發窘:“你不是說無聊才不去的嗎?”

        “你覺得呢?”阮玉書腦袋微揚。

        哈哈,張聞干笑兩聲:“快把《武林紀要》給我看看。”

        阮玉書輕輕點頭,轉身步入自己的廂房。

        看著她背影搖曳,步伐優雅地消失于門口,張聞忽地傻笑起來:“若真有天人交感就好了,到時候。不管誰對我設陷阱或動手,我都能高冷地道:‘今晚我強大的連自己都感覺害怕!’”

        當然,若魔后和右相等人全力出手時會天人交感,天雷未必能劈死他們,但這至少不是他們能抵御的進攻。

        少頃,阮玉書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冊走了出來,遞給了張聞。

        張聞收斂笑容,沉靜心神,正經又專注地翻閱起來。果不其然找到了重點標注的“魔尊殺龍象和尚之戰”,“魔尊與天和真人御道長街之戰”,“魔后與國師皇陵之戰”,“劍皇與右相裴河中央之戰”。“右相與活佛小輪山之戰”,“劍皇入大雪山與活佛之戰”……

        這些戰斗,無一例外都出現了天人交感的現象,十幾次交手里有七八成是電閃雷鳴暴雨侵盆。有兩三成分別是烏云蔽日、彩虹橫空、雪山霧消……

        張聞越看,神色越是鄭重,也就是說。魔后與自己交手時,確實未曾出盡全力,難怪最后能信心十足地說若想殺自己,自己在劫難逃,哼,你若全力出手,天人交感,我亦不是沒有手段!

        當然,也可能是必須面對同層次的大宗師,氣機糾纏、互相激發之下,他們才能藉此觸摸更高境界,從而天人交感,與自己交手時,想做也做不到。

        至少從這些戰例看,出現天人交感異象的都是大宗師之間的戰斗,無一例外,不過除了魔尊搏殺龍象和尚之戰外,其余大宗師之戰都沒有真正的性命相搏,頂多有一方落在下風后退走,否則張聞懷疑,他們早就藉此踏出重要一步,靈魂、身體和生命盡數升華,破碎虛空而去。

        “能三番五次從近乎全力出手的魔后手下逃脫,邪君的實力應該比我們交手時表現的更強……”張聞覺得裴河中央之戰時,邪君是因為面對從未遇過的神奇刀法,才一時謹慎,直接退走,實力未曾真正展露,若性命相搏,自己恐怕得用出舍身訣才能將他擊退或擊傷,“嗯,屢次逃脫也可能是因為不死印法的特殊和強橫……”

        合上書籍,張聞悠然神往,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在這種秘檔之中有“驚神劍與邪君皇城之戰”,“驚神劍拜意廬與劍皇之戰”,“驚神劍與魔后霧滿攔江之戰”……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在人榜之中有“雷刀狂僧與大羅妖女廢墟之戰”,“莽金剛與刀氣長河江心之戰”……等等,我為什么要想雷刀狂僧和莽金剛,呸呸呸!

        張聞“后怕”地揉了揉太陽穴,忽地想起一事,疑惑地看著阮玉書:“你怎么特意強調烏云匯聚,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阮玉書的古琴背在了身后,背負雙手,慢悠悠走向自己的廂房,清冷地傳音入密道:“雷暴陣雨之中,引天雷一道斬殺‘青玉手’元張支,我想你肯定很期待電閃雷鳴的天氣。”

        我……張聞呆愣了一下,我去!人榜真不是什么好東西!六扇門果然居心叵測!

        “等一下。”張聞壓下心頭奔騰而過的一萬匹草泥馬道。

        阮玉書輕巧轉身,眉毛微挑,看著張聞,等待他說話。

        “我們今晚去探一下皇城,弄清楚周圍布置,不要明日急就章地行事。”有時間的情況下,張聞做人做事還是傾向于提前準備周全。

        阮玉書點了點頭,贊同張聞的決定。

        兩人再次潛出驛館,往著皇城而去,忽高忽低,沿著陰影游走,過了一陣,已是到了皇城外圍。

        兩人躲在一株行道樹樹冠之上,張聞看著皇城,皺起了眉頭。

        皇城周圍百米是白色石頭砌成的廣場,沒有一株樹木,坦坦蕩蕩,一目了然!

        而皇城城墻之上燈火通明,將廣場照得宛如白晝,不說一個大活人,就算老鼠飛鳥,只要躥過廣場,一樣會被城墻上警戒守衛的大內護衛們看到。

        想要潛進去很困難啊……張聞和阮玉書差不多已經繞了皇城一圈,發現城墻之上三步一衛,皆是身手矯捷、目光敏銳的好手,而墻外全為百米寬的廣場,毫無躲藏和隱蔽的地方,并且也無法借助樹木越過三四丈高的城墻。

        果然是對付江湖高手經驗豐富的朝堂……這樣的布置讓張聞有種老鼠拉龜,無處下口的感覺,同時也覺得理所當然,若是江湖之中高手輩出,朝堂不對此有所防備,那才奇怪!

        不算魔后等人,在有著如意僧、鬼王等人間巔峰高手的世界里,朝堂若是毫無防備,任由他們出入皇城似自家院子,張聞真要懷疑這個朝廷是怎么存活下來的!

        “選實力較弱的位置,用幻形神功,倒不是沒有可能穿過廣場,可三四丈高的城墻,我又不會壁虎游墻功,怎么上去……”張聞冥思苦想著。

        幻形神功若直接對人,能干擾他們的感官,使得他們出現幻覺,產生位置上的偏差,而要是包裹全身,實力不高的人望過來,距離越遠,越容易被精神干擾亂“反饋”,下意識忽略此處,即使實力較強,若沒有全神貫注,也可能“忽視”,張聞就是想依仗后者,但上面守衛的實力由于隔得太遠,難以判斷,突破位置的選擇有點憑運氣。

        真是有點固若金湯……張聞感嘆了一句,與阮玉書返回驛館,決定將這個煩惱拋給魔后,自己則穩固金鐘罩第六關,琢磨“神宵九滅”第一式“天打五雷轟”殘缺的變化,看能不能借助天刀精要里講的九種刀道精義,從中衍化出一式或者幾式開竅刀法。

        翌日,張聞早早便去拜見陸觀,旁側敲擊地問道:“陸帥,不知皇上身體如何了?你可趁見到?”

        “遠遠見了一眼,還在昏迷。”陸觀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頗為惆悵,他乃老皇帝簡拔于微末之人,在西北局勢糜爛的情況下一步步創建了鐵山軍,收復失地,驅除敵人,堪稱君臣相得,時時想報知遇與國士之恩,可后來懷璧其罪,被奸細誣陷擁兵自重,引起了老皇帝的猜忌,這才被貶越西。

        張聞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找了個借口告辭出來,帶著阮玉書就去找羅勝衣。此行危險,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全身而退的把握,并且羅勝衣顯然被三皇子排除在了核心之外。

        羅勝衣聽完張聞的講述,微微瞇眼,似笑非笑地道:“三皇子真是雄主啊……真定,什么時候去?”

        “等魔后來找。”張聞回答道。

        到了末時,陽光正熾,魔后就出現于他們三人面前了。

        “跟本座走。”魔后重新蒙上了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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