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洛生雙手把在10號牢房的鐵刺子窗欞上抬頭看天。

        天上滾動著一疙瘩一疙瘩的烏云，意味著一場暴風雪就要到來。

        可這里是南京，南京在長江以南屬于南方，冬天落一場雪是多么的寶貴。

        愛將王鐵柱和馬大力被8個日本兵士帶到中隊長豐川尾頁的指揮部去了，鄭洛生百無聊奈，只能站在窗欞前面觀看打發時光。

        天近黃昏，停落在西邊山頭上的太陽只剩半張臉，半張臉的太陽消失后，黑夜便將來臨。

        鄭洛生忌憚南京的夜晚，在雞鳴寺送日迎月盡管時間不長，可他總覺得與世隔絕數百年。

        鄭洛生的心目中，在這座集中營也叫牢房的雞鳴寺院里關押一天就是若許年，恐怖的幽靈似鬼魂在他身上游走，鄭洛生一時都不得安生。

        十幾天時間里，鄭洛生謀劃過越獄暴動，但守衛集中營牢房的鬼子兵力強勢他們很難成功。

        管理號子的“典獄長”欒警尉給他提醒：“好好待著，不要平白無故地喪失性命！”

        欒警尉還說教導總隊通訊營孫自新營長也在這里關押過，不過他是犬神正雄將軍在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即將被送往郊外集中營處決時犬神正雄趕來了。

        犬神正雄將孫自新解救出來給了他不少錢，孫自新成為犬神正雄的一枚棋子潛伏在汶劍波身邊。

        鄭洛生覺得奇詭，漢奸欒警尉為什么給自己講孫自新？還提起汶劍波。

        汶劍波是鄭洛生的鄉黨、學生、最知己的人，可他在南京城狙擊日寇時為國捐軀。

        欒警尉提起汶劍波，還說孫自新潛伏他身邊，難道汶劍波沒有死？

        鄭洛生是教導總隊第五團的團長，孫自新的通訊營是總隊直屬，兩人認識。

        孫自新做了犬神正雄臥底，那就說明他是漢奸，同樣作了漢奸的欒警尉為什么提起他？

        欒警尉一個牢頭，也就是雞鳴寺集中營監獄的典獄長，怎么知道得這么多？除非他是犬神正雄的忠實走狗。

        鄭洛生憎恨孫自新更憎恨欒警尉，放著好端端的中國人不做卻給倭寇搖尾乞靈，真是難以理喻。

        中國人和倭寇是世仇，必須全民共討之，全民必殺之，見了日人你就不能有好臉色。

        鄭洛生的第五團奉命堅守老虎洞，盡管受了嚴重創傷，但官兵士氣高漲，誓死與陣地同存亡。

        然而鄭洛生團接到撤退的命令，這里是含淚離開老虎洞那方用官兵鮮血染紅了的土地。

        晚上2點鐘，鄭洛生率領剩下的40名官兵撤往太平門，發現城門已經被沙包和汽車、大炮堵塞，被打開的城門洞里塞滿了人，擁擠不堪。

        鄭洛生只得使用淞滬會戰撤退時的經驗做法，兄弟們前后一個拉著一個的褲腰帶，大家一起用力向前擠，方才出了城門。

        然而出了城門的鄭洛生第五團40多人被小鬼子包圍了，官兵們不甘心做俘虜和小鬼子頑強搏殺，40多人被打散。

        鄭洛生、王鐵柱、馬大力還有其他部隊的四個兵士強峰、吳云、張豐、耿瑞華做了俘虜，被送到雞鳴寺監獄。

        鄭洛生幾人被關進10號牢房第二天，典獄長欒警尉又來叨擾，他提到教導總隊參謀處少校參謀汶劍波。

        鄭洛生問了一聲：“典獄長認識汶劍波？”

        欒警尉有一句沒一句地告訴他，雞鳴寺是日軍少將犬神正雄設立的戰俘營，他是中國人在這里充當典獄長的身份。100

        欒警尉的話講得很隱晦，但鄭洛生還是從中能聽出一點味道，那就是：關押雞鳴寺的戰俘最終要被送到南京郊外，南京郊外的戰俘營是屠宰場，送到那里的戰俘是個得死五雙。

        欒警尉一個典獄長為什么給鄭洛生將這些話？鄭洛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可是有一點鄭洛生似乎明白，那就是欒警尉提及的孫自新，被犬神正雄挽留下來后做了臥底。

        但從這個層面理解，欒警尉無非就是勸降，讓鄭洛生走孫自新的路。

        可是有一點鄭洛生不明白，那就是雞鳴寺的小鬼子最高長官大尉中隊長讓欒警尉在戰俘中尋找教導總隊第五團團長鄭洛生，欒警尉似乎知道鄭洛生的身份可是一直佯裝不裝審過來審過來把水攪渾。

        捉摸不透欒警尉！這是鄭洛生對欒警尉的評判。

        鄭洛生哀嘆一聲，心中騰起無盡的惆悵和陰霾。

        西邊山頭上的太陽消失了，冬日暫短的黃昏降臨雞鳴寺戰俘集中營。

        守衛牢房的日本兵士幽靈一樣地在周圍走來走去，東北、西南兩個方向炮樓上的重機槍在霞光的輝映下清晰起來。

        鄭洛生似乎能看見重機槍槍頭瞄準的方向。

        毋容置否，東西兩座炮樓上的重機槍瞄準的方向就是雞鳴寺大院中央的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被改造成關押戰俘的牢房后，重機槍的目標便就一直指向這里。

        一個時辰前，鄭洛生的兩個愛徒王鐵柱、馬大力被小鬼子弄走了。

        弄走王鐵柱、馬大力的小鬼子是8個，由小隊長小池高端親自安排。

        小池高端本來要在10號牢房里面殺死王鐵柱和馬大力以儆效尤，但被典獄長欒警尉勸阻了。

        典獄長欒警尉的理由很充分——犬神正雄將軍命令，雞鳴寺關押的戰俘沒有他的命令一個也不能少。

        小池高端不敢違抗犬神正雄的命令收起了槍支，但他讓8個兵士押解著王鐵柱和馬大力去鬼子中隊指揮部請示大尉中隊長豐川尾頁，一定要講王鐵柱、馬大力兩個行兇作惡的支那戰俘鎮法。

        本來好端端的10號牢房，就因為闖進來一頭公豬而秩序大亂。

        小池高端氣急敗壞地指責王鐵柱是殺死山本益太的兇手。

        這也太離奇了，王鐵柱一直待在19號牢房，怎么會殺死山本益太？山本益太之死另有蹊蹺，鄭洛生想到汶劍波。

        汶劍波以日軍少佐宮本正南的身份進入10好牢房后，鄭洛生又驚又喜。

        汶劍波的出現不僅應驗了典獄長欒警尉的說辭，更證明自己這個小老鄉在南京城狙擊倭寇沒有身亡，而是堅強地活下來了——鄭洛生自然不知道汶劍波是穿越過來的特種兵。

        汶劍波為什么殺死山本益太鄭洛生不明白，可他知道這個小老鄉足智多謀，能裝扮成日軍少佐宮本正南，那就說明他部署了大行動。

        鄭洛生暗暗高興，可是得意門生王鐵柱和馬大力被小鬼子押解走，給他紛亂的心中憑添了愁緒。

        小池高端威逼王鐵柱是殺人兇手時，王鐵柱將他給揍了。

        兩米高的大個兒脾氣火爆，鄭洛生知道，可揍了鬼子小隊長畢竟是拿性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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