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劍波在來的路上想象的是尒達他們可能去中藥店的后院尋找薛福旺埋在那里的電臺兇多吉少，可沒想到是去營救被俘虜了的12個人。

    中藥店被俘虜的12個人汶劍波的腦子天幕上早就顯現過，當時的圖像他至今記憶猶新；可是他沒想到尒達他們會冒險去營救。

    事情還得從汶劍波和山本怡美離開四海茶館那一天說起。

    汶劍波離開四海茶館時囑托尒達、丁二猛、胡大磊他們盡快去中藥店將薛福旺埋藏的電臺挖出來，將庫房里面的貴重中藥材轉移走。

    汶劍波離去后尒達對胡大磊道：“薛老板升天后胡大哥是鳳鳴春中藥店名正言順的頭兒，你拿個意見如何踐行我師父離開時的囑托！”

    胡大磊看了尒達幾眼，慷慨激昂道：“今晚上夜深人靜后，我們就去中藥店將薛老板留在那里的電臺挖出來！”ωωw..net

    頓了頓神情亢奮道：“汶營長出生入死將我們從小鬼子手中營救出來，從報答恩情的角度講也得完成他安排的任務；何況我們還是中藥店的伙計！”

    胡大磊說著看向丁二猛道：“只是我們人手少，轉移庫房的貴重藥品有點力不從心；還望二猛兄弟鼎力協助！”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丁二猛攉拳捋袖道：“我們保鏢隊40人全力以赴支持胡大哥，鹽庫那邊有幾輛馬車是我們運輸食鹽的工具；晚上把車趕過來配合運送藥材！”

    胡大磊、楊志芳、王子合聽丁二猛如此講，不約而同地喊出：“感謝二猛兄弟和保鏢隊的弟兄們！”

    尒達見大家信心百倍，突然提出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晚上行動的人不下一百，是好幾個攤攤湊一起的；有藥店、茶館、客棧、魚行、糧站雜七雜八；得由一個人統一指揮！”

    伸長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要不一盤散沙，人還沒去就被小鬼子、二鬼子包了餃子！”

    尒達這么一講，大家低頭沉思想著，誰來做這個頭最為合適。

    胡大磊搶了話頭道：“只有曹掌柜才能做這個頭，曹東家德高望重；統一指揮是最好的選擇！”

    “那不行！”尒達直接否認道：“我爹爹是日本人的維持會長，怎么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領著人和小鬼子干……”

    尒達說著揚揚手臂振振有詞道：“讓駱爺爺做頭兒，駱爺爺在隊伍上做過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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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聽尒達說駱二駝在隊伍上做過團長，全都用疑問的目光盯看著尒達：“駱老頭做過團長？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尒達慷慨激昂道：“尒達這里就去把駱爺爺請過來……”

    駱二駝被尒達喊過來，平時佝僂著的脊背突然挺直起來。

    丁二猛盯看著駱二駝挺直的脊背嘻嘻哈哈笑著說：“駱大爺，你的腰板怎么一下子直了，是不是要跟小鬼子廝殺來了精神；把身子給壯起來啦！”

    駱二駝看了丁二猛一眼笑道：“你說啦二猛！”

    “小子想一定是！”丁二猛甜甜地說了一聲：“駱爺爺，尒達說你在部隊上是團長；有沒有這檔子事？”

    駱二駝揚聲笑了一下，道：“二猛要是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沒有！”

    頓了一下看向尒達道：“尒達你也是個碎嘴，給二猛他們講這些事干么！”

    “駱爺爺，尒達還不是為了讓你來做領導？”尒達直言不諱道：“做領導沒有一點資歷那哪成！”

    駱二駝揚揚手臂道：“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講，只說今天晚上去中藥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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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二駝說著看看天色是辛時剛過酉時未到，便對尒達說了聲：“尒達你帶兩個人去鳳鳴春藥店那邊看看，如果小鬼子沒有撤離那我們就取消今晚上的行動！”

    尒達和兩個人從三個不同方向迂回到鳳鳴春中藥店跟前，看到的卻是小鬼子和二鬼子的上千人馬包圍了中藥店，將已經死亡的藥店10個伙計抬上車運走；又在院子里搜查出12個負傷的伙計捆綁起來押著走了。

    尒達三個人趕回四海茶館把偵查到的情況報告了駱二駝。

    胡大磊、楊志芳、王子合這些人立即吵喝著要去把12個兄弟搶回來。

    駱二駝呵斥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胡大磊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腦袋自怨自艾道：“我們只顧自己逃命把犧牲和負傷的兄弟給忘啦！現在22人都落在小鬼子手中如何是好……”

    駱二駝立即宣布晚上的行動取消，自己趕去曹向北的寢室向他報告情況。

    曹向北聽罷駱二駝的報告，拄著文明棍在屋地上走了幾個來去；道：“老駱你通知尒達他們要沉住氣，不能沖動；容我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曹向北穿上長袍馬甲，戴上寬邊禮貌，拄上文明棍走進自己的博古房打開門。

    曹向北的博古房在西跨院，四五間房子打通連接在一起；里面除過書架就是博古架。

    曹向北在幾個博古架跟前轉了一圈，將一只漢白玉碗拿出來捧在手掌心中靜靜看了幾眼心中說道：“舍不得娃打不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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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說一邊將漢白玉碗裝進一只特制的棉布口袋里走出博古房，出了四海茶館的大門。

    尒達站在大門里面，看著走出門去的爹爹問駱二駝道：“駱爺爺，我爹爹這是要去干么？”

    “老爺一定是去找憲兵司令鈴木九一！”駱二駝不容置否地說著：“上次你揍了日本兵，日軍的旅團長要判你死刑；老爺送給鈴木九一十幾根金條才把你救下來！”

    “這么說爹爹今日又要給老鬼子送東西？”尒達極不滿意地說了一聲：“爹爹只會來這一套，惡狼能喂飽嗎？”

    駱二駝制止尒達的話說：“老爺這一次去是打探中藥店12個被俘虜的伙計的去向！”

    “12個伙計的去向？”尒達不明事理地問了一聲：“12個伙計要去哪里？”

    “這正是老爺想知道的！”駱二駝若有所思地說：“小鬼子對俘虜的政策一是殺戮，二是送往集中營；三是送往日本國做苦力！”

    “這么復雜！”尒達驚詫不已地說著：“我還以為關一關就放出來，原來還有這么幾道關口！”

    駱二駝瞥了尒達一眼，沉聲道：“送集中營抑或送往日本做苦力那是比較輕的刑罰，小鬼子對所謂的重刑犯一個是直接殺戮；其次是送往731部隊進行實驗！”

    “送731部隊進行實施？”尒達不明事理地問了一聲，亟不可待道：“731部隊在哪里？把人送去做什么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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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汶劍波問曹向北要《中央日報》；將《中央日報》拎在手中吟念陸游的“山重水復疑無路”那首詩好像是有意聯系，但曹向北回了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后汶劍波有點失望扯開了話題。

    曹向北對這樣的聯系百思不得其解，汶劍波帶著山本怡美走后；他給華北省委的1號人物博弈打去一份電報：“速查我們的同志之中有沒有用暗號‘山重水復疑無路’接頭的同志；要是有請回復下一句接頭暗語！”

    華北省委很快回電：沒有，不知，不要草率行動，小心敵人玩弄伎倆。

    曹向北十分失望，容靜茹趕來后他又問及“山重水復疑無路”是不是聯絡暗語。

    容靜茹說這樣的暗語可能只有軍委二局的人才知道，省以下潛伏人員很少使用詩詞為暗語。

    但容靜茹也提供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說他在汶劍波身上發現過一枚鴟鸮項墜。

    她也用無線臺電呼叫過代號為鴟鸮的地下人員，但始終沒有結果。

    紅黨的地下黨紀律如此嚴明，想通過無線電臺明碼聯系自己的同志；不啻于大海撈針。

    曹向北聽容靜茹說汶劍波身上有一枚鴟鸮項墜，心中十分高興；他說汶劍波八成是代號鴟鸮的地下黨，可能和組織失聯好長時間才表現出異常神態。

    汶劍波如果是地下黨，那么他不厭其煩地尋找薛福旺夫婦遁逃的樹皮地洞；殺向鳳鳴春藥店裝扮成狼人營救胡大磊他們，殺死五六十個小鬼子和漢奸就不難理解了。

    曹向北的公開身份是大日本皇軍冀中維持會會長，可真實身份卻是華北省委地下黨的二號人物代號松山。

    華北省委的大本營在燕京，統管下屬幾十個秘密交通站；一號人物博弈和機關總部在燕京。

    二號人物曹向北代號松山，以維持會長的身份堅守在冀中。

    冀中地下黨的交通站設在鳳鳴春中藥店，站長是薛福旺。

    曹向北知道薛福旺是冀中地下黨負責人，可他沒有和薛福旺直接聯系。

    而薛福旺的交通員劉字音直接和燕京的華北省委聯系，省委機關和松山的聯系方式是發電報。

    有一個人直接和松山聯系，她就是棉花種植專家容靜茹。

    容靜茹是華北省委社會工作部副部長，單線聯系松山是為了鞏固靜謐山莊的高產棉田不被日本人占有。

    但日本人早對靜謐山莊的高產棉花田垂涎三尺，日軍沒有占領華北前；農林水產相田中義教便就率領一個考察團趕往靜謐山莊，還將蓋有天皇玉璽的大日本國棉花種植專家的證書頒發給容靜茹。

    盧溝橋事變后，田中義教受命棉花總干事渡邊一鳴率領專家團在冀中憲兵司令鈴木九一的護送下住進靜謐山莊；高產棉田歸屬大日本帝國所有……

    曹向北想著這些事，走到憲兵司令部大門口的哨兵跟前；掏出維持會長的身份證讓小鬼子的哨兵看過。

    哨兵給他打個立正，曹向北便就進去直接進入憲兵司令鈴木九一的辦公室。

    鈴木九一正在給手下高橋大東、石田三茂、潘二狗子布置任務，見曹向北站在門口；慌忙站起身來走出去恭迎。

    高橋大東、石田三茂、潘二狗子將司令長官對曹向北如此尊敬，知道這個維持會長不是一般人物；也就侍立兩邊等候曹向北進來。

    鈴木九一將曹向北迎進門后讓他坐在靠墻放的那張沙發上，給高橋大東三人擺擺手讓他們三人先下去。

    曹向北見鈴木九一讓高橋大東三人下去，心知肚明地站起身來；從棉布口袋里掏出漢白玉碗放在鈴木九一的辦公桌子上嘿嘿笑道：“鈴木太君，最近老夫搞到一只漢代的漢白玉碗，特意拿來想讓您給鑒定一下真偽！”

    鈴木九一一看放在桌子上的漢白玉王，差點驚叫下巴骨。

    雙手抖顫著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雙白手套帶上；才將漢白玉碗捧起來左看右瞧。

    “喲西喲西”的喊聲持續不斷，曹向北便知道這個老鬼子喜歡上了。

    價值250萬元的漢白玉即便天皇看見也會喜歡，何況鈴木九一這個酷愛文物的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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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木九一真是走了狗屎運，前幾天潘二狗子送他一副北宋亡國皇帝趙佶的真跡《聽琴圖》；今天曹向北又拿來一只漢白玉碗。

    曹向北這個人風度文雅，品行高潔；是鈴木九一來華夏后最尊敬的人之一。

    曹向北在冀中城內名聲很好，鈴木九一做了憲兵司令后特意拜訪曹向北；希望他能出任大日本皇軍的維持會長，曹向北沒有推脫；很痛快地答應了鈴木九一的要求。

    為了感激鈴木九一的提攜，曹向北特意送給鈴木九一一只元代青花瓶。

    青花瓶的估價在600萬元左右（這里指的是法幣），鈴木九一一下子就驚呆了；不知曹向北的家業有多大。

    后來方知他在燕京、薊州、上海、南京都有生意富可敵國，送給鈴木九一一只元代青花瓶還不是牛身上一根毛。

    鈴木九一和曹向北成為朋友，曹向北的螟蛉之子曹尒達打傷一個日本兵；日軍旅團長判了尒達死刑，曹向北送給鈴木九一十幾根黃魚；鈴木九一用其中的幾根賄賂了他的幾個學生。

    鈴木九一的幾個學生在日軍大本營供職，直接給要判尒達死刑的日軍旅團長打電話；讓他放了尒達。

    現在曹向北又拿來一只漢白玉碗，說是讓鈴木九一給鑒定；還不是前來拜山的嗎？

    鈴木九一立即想到俘虜的12個中藥店的伙計，把漢白玉碗看了一氣放在桌子上嘿嘿笑道：“曹公”。

    一般情況下日本人稱呼華夏人為“桑”，桑就是先生的意思；可鈴木九一不叫桑叫公，公自然比桑更上一個層次。

    鈴木九一喊了一聲“曹公”后笑了兩聲道：“是不是為12個俘虜而來？”

    曹向北站起身來呵呵笑道：“鈴木君你先說這只漢白玉碗是不是真品？”

    “妥妥帖帖的真品呀！”鈴木九一直言不諱道：“曹公不會把贗品送給職下的！”

    鈴木九一這話也講得調皮“送給職下的”。

    曹向北揚聲大笑，道：“那鈴木君就收下這只漢白玉碗！”

    “喲西”！鈴木九一狂喜一聲，捧著漢白玉碗走進辦公室里屋一只保險柜跟前，從身上摘下保險柜的鑰匙打開來；小心謹慎地把漢白玉碗放進去。

    反手鎖上保險柜的門對好密碼，走出來重新坐在辦公桌前面的軟靠背椅上。

    曹向北也不客套，直接說道：“鈴木太君，聽說皇軍緝捕了鳳鳴春藥店12個伙計；打算如何處理？”

    鈴木九一見曹向北果然為12個俘虜而來，便就十分嚴肅地說：“12個俘虜是土八路，請示上峰后統統槍斃！”

    “鈴木君不要逗曹某人玩兒好不好！”曹向北鋼巴硬正地說：“12個俘虜即便是土八路，一只價值250萬元的漢白玉碗也能將他們的命買回來！何況他們不是什么土八路，全是曹某人手下的伙計！”

    曹向北這話直截了當，言簡意賅，一語中的。

    鈴木九一盯看著曹向北嘿嘿笑道：“那是那是！一只漢白玉碗是價值連城，既然曹公說鳳鳴春藥店這12個人是你的伙計，那鈴木很快通知屬下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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