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躺在廂房呼呼大睡的田中是被煙火味嗆醒的,他一開始以為是狂歡的倭寇無意引發的火災,正欲大聲呵斥,誰知隔壁傳來的陣陣慘呼聲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慌亂的田中連衣服都不及穿好,拎起倭刀就急忙沖了出去,只見山莊各處都起了火,但不見更多人影,唯有大堂中喧囂無比,喊殺聲不斷。
疑惑的田中沖進了大堂,卻看見此生難忘的一副場景。地上躺著無數倭寇的尸體,剩下的倭寇圍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纏斗,中間那人卻絲毫不懼,雙手握刀,不時就砍翻一人。
恰在這時,那人轉過身來,映著火光,田中看清了那人的臉,一雙黑色沉靜的眼睛里似乎含著無窮無盡的殺意,臉上濺滿了鮮血,加上右眉稍上的傷疤,更顯得兇神惡煞、宛若惡鬼。
木塵此時也看見了田中,輕笑一聲,道,“差點就把正主忘了。”話音未落,木塵揮刀格開眾人砍下的刀鋒,騰空躍出包圍圈,長刀揮舞,直直就向田中的面門砍了下來。
田中急忙翻身滾地,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那刀雖未砍中要害,仍是砍中了手臂,深可見骨。田中嚇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暗忖,這人不知是誰,身手如此了得?
木塵沒有停下攻勢,繼續向田中攻來。田中一邊狼狽不堪地躲避,一邊大喊,“這位好漢!且慢動手!若是為財,我們這里有無數金銀珠寶,都可以給你!”
見木塵似乎遲疑了一下,田中以為有戲,急忙道,“好漢,大家在刀尖上舔血,都有所圖。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們都好商量……”一邊說一邊慢慢向腰間摸去。
木塵聞言,忽然粲然一笑,只是加上滿身滿臉的血跡,顯得這個笑容格外詭異。只見她笑瞇瞇的說,“我是想要點東西,那就是要你們的命!”
話音剛落,田中從腰間摸出幾枚毒鏢,朝著木塵的面門激射而去。木塵早有準備,閃身躲過,田中要的就是這個閃躲的時機,立時揮刀向木塵攻去。
浪人最擅貼身近戰,刀法凌厲狠毒,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江南百姓和官兵成為了這些倭寇武士刀下的亡魂。田中是扶桑劍道的高手,剛才木塵占了先機,幾招連刀斬讓他無法還手,此時用毒鏢逼開木塵,雙方攻防形勢立時逆轉。
只見田中氣勢洶洶,不斷向木塵攻去,逼得她連退了好幾步。剩余的倭寇見田中占了上風,大喜過望,全部圍了上來,口中污言穢語,不斷叫罵,恨不得立時將木塵砍成十塊八塊。
而此時正與木塵交手的田中卻暗自心驚,對手使的長刀形制奇特,加上所使的刀法疾速凌歷,輾轉連擊間,刀隨人轉,勢如破竹,雖然以一對多,卻隱隱打成平手。
田中不由開始焦躁起來,他打死也不會想到夜闖賊巢的居然只有木塵一人。雖然除了此處,山莊各處都悄無聲息,但是一想到暗處可能還埋伏著無數的高手,等著將他們一舉殲滅,而他們十余名劍道好手,卻連眼前這個黑衣人都拿不下,田中就心焦不已。
那位大人物許下的榮華富貴,他都還沒有享受到呢,怎么能折在這里?想到此處,田中的攻勢越加兇狠凌厲,逼得木塵連連后退,漸漸就退到了大門口。
眼見對手落敗在即,田中忍不住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但卻驚愕地發現,木塵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見木塵將手指放在唇間,打了一聲呼哨,隨即迅速向后退去。不好,中計了!田中心中瞬間冒出這個念頭,趕緊招呼眾人趕緊退到正堂中,擺出防御之勢。
誰知呼哨過后,四下仍是毫無動靜,眾人正驚疑不定時,只聽得呯呯幾聲巨響,前后門均發生了爆炸,接著屋頂上喀拉作響,無數屋瓦伴隨著火油從天而降,眾倭寇不是被屋瓦砸中倒地,就是被火油澆了滿頭滿臉。
田中驚怒交加,抬頭望去,卻看見木塵正站在屋頂那個破洞上方,手里舉著火把,垂著頭冷冷看著他們。
等到他反應過來,木塵手中的火把已經落下,堂屋中的眾倭寇均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田中連滾帶爬從后門逃了出來,他身上也著了火,等他忍著劇痛將身上的火苗滾滅,早已傷痕累累,喘息不已。他根本想不通,一夜之間,所有的同伙全部葬身于此,可是卻只有一個對手。
他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向后山跑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要離開這里,有了那位大人物,不愁沒有東山再起之日。到時候他掘地三尺也要這個對手找出來,剝皮抽骨,以泄此恨。
正在田中咬牙切齒之際,一把長刀已悄然架在了他頸間。他轉頭看去,果然是剛才那個對手,到了此時,他也不再求饒,破口大罵道,“要殺就殺,偷偷摸摸搞這些鬼伎倆干什么?!”
木塵將刀往里壓幾分,頓時割破了田中的皮肉,他立刻住嘴。木塵冷然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為什么屠滅王家莊?”田中哈哈大笑起來,不屑道,“一群螻蟻,死了就死了,不是屠了王家莊就是李家村,有什么區別?”
木塵瞳孔微縮,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田中猖狂道,“你永遠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你今日殺得了我們幾十人,卻沒本事將成千上萬的海寇盡數消滅,我們必讓江南永不得寧日!”
正在這時,山下響起了呼喝之聲,似有大隊人馬手持火把向山莊而來。這下均出自兩人意料之外,田中以為是增援的部隊已到,大喜過望,趁著木塵回頭分神的時刻,猛地撲了上去,做最后的困獸之斗,木塵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幾個回合就將他砍殺在地。
此時的木塵也早已過了身體的極限,她只覺得疲累至極,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刀,身上的鮮血不斷滴落,既有倭寇的,也有她的。聽得來人已經進了大門,正在山莊中四處搜索,她已經無力去查證對方是敵是友,只好強撐著,拄著長刀從后門離開,朝著后山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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