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佳怡(四)
程佳怡很不舒服,她忍不住躬身想躲開廖志杰的手,但廖志杰的左臂牢牢地把她往自己懷里圈,由不得她躲。
她知道廖志杰在干什么。電視里,網絡上,這樣的場景不算少見。甚至面前的屏幕上西門慶和潘金蓮所做的,也是這些。
程佳怡能清晰地感覺到廖志杰的手來回揉摸,從腋下穿過,又穿過。
她不敢低頭,臉頰發燙,心臟不停地跳動。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門也關得緊緊的,她被廖志杰鎖在這張椅子上,動彈不得。
但她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叫喊、嗚咽、拒絕,什么都沒有。她也沒想過要跑,只是想避開他的手。
長大后的程佳怡回憶起自己墮落的源頭時,自然地想起了這個傍晚。她也想過,自己為什么沒有跑。
“大概是他對我太好了。在那個時候的我看來。他對我好,是讓我感覺到溫暖的人。你說我恨他嗎?肯定是有的,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但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不會跑的。我要是跑了,就一個對我好的人也沒了。”
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就會有接下來的無數次。
凡事有了開頭,便會慢慢深化發展,就像海水中的一截鐵棍,在海水的不斷侵蝕下會銹化剝脫。
凡事有得必有失。
程佳怡去廖志杰家的頻率越來越高,待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暴露的面積也越來越大。
初次還是隔著衣服,后來便伸到了衣服里。
開始還只是上手,后來便用上了嘴。
程佳怡不喜歡廖志杰嘴里的味道,帶著牙垢和煙草味,讓她想嘔。可廖志杰擰著她的頭不讓她偏開。
程佳怡習慣了抽煙,她還學會了吐煙圈,洋洋得意向廖志杰展示。
他們越是親密,在學校里就越是疏遠。大約是自己心里知道他們所做的事見不得人。
而程佳怡潛移默化的變化絲毫沒有引起張秀蓉的注意。她不是在麻將館便是在程南的家看孫子。
程佳怡第一次在廖志杰家過夜,張秀蓉都不知道。
她半夜才回家,倒頭就睡,根本不知道程佳怡房里沒人。
程佳怡花了太多時間在廖志杰身上,以至于她沒有時間經營自己朋友。班里的女生都找到了一對一的玩伴,而她又落了單。
這似乎成了惡性循環。越沒有人和她玩,她就離廖志杰越近,離廖志杰越近,她就離同齡人越遠。
好在廖志杰順利升入高中部,他們還在一個學校。
人生被學制劃成了了不同階段,小學是孩童,初中是青少年,高中便接近成人了。
廖志杰的心態變了。似乎成了高中生他就必須做點什么證明自己和初中生不同。以往畏懼的,退縮的,如今有了行動的理由,因為他長大了。
簡單的視覺刺激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引導著程佳怡,褪下了自己的褲子。
盡管沒做什么,但他興奮地紅了眼。他無比慶幸有網絡,他無比感謝那個上網亂聊的自己。以往的自己,成全了現在這個比同齡人經驗豐富的自己。
沒錯,這些私密的行為都成了他和朋友炫耀的談資,他借著程佳怡的隱私站到了朋友圈的核心位置。
在狐朋狗友的慫恿下,他甚至留下了畫面。
他說那只是留給他自己回味的,他說一定會好好保管。程佳怡信了,直到初三那年在學校的貼吧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程佳怡慌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應對這些后果。
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對她指指點點,她能看到那些人眼中的不屑和鄙薄,那讓她本就渴望被愛的靈魂被狠狠擊碎。
程南罵她賤,說她不要臉,“程家怎么生出個你這么個東西!”
張秀蓉又恨又氣,扯著她的頭發扇她的臉,“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程佳怡被關在房里不許出去。她的頭頂發麻,用手一模指尖有淡淡的血跡。
她靠著門蹲坐在地上,咬著胳膊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被退學了。始作俑者卻好好的。廖志杰也是,上傳照片的人也是。
程佳怡被程南塞進了一間旅游學校,寄宿制,給錢就能上。
程南說,學費很貴,零花錢讓她省著花。
程佳怡看著手里的幾百塊錢,默然無語。
這間學校,什么都要自己花錢。光吃飯一個星期就要一百多,還是剛夠吃飽的情況下。別人都買零食飲料,就程佳怡眼巴巴地看著。
如果大家都一樣窮還好,壞就壞在,越是這種學校,有錢人就越多。
那會兒剛時興開智能手機,人人都愛切水果。班里的人幾乎人手一部觸屏手機,只有少數幾個沒有。
程佳怡卻是連一部小靈通都沒有。
那個時候,她最大的渴望就是能擁有一部手機。
人的欲望是一種強大的驅動力,它會驅使你超越自己,突破底線。
程佳怡的突破,就是一部手機。
她長得漂亮,人人都認同的漂亮。
學校里吊兒郎當的男生經常撩騷她。有了廖志杰這個先例在前,程佳怡怕了,她不敢靠近他們。
有些男生見沒有回應漸漸地就放棄了,有一個人沒有。
林子旭走到了程佳怡面前。
他高瘦身材,頭發很黑,額上總留著三綹頭發,斜斜地趴著。
他經常給程佳怡送些零食牛奶,有時還有鮮花。
吃的喝的對程佳怡來說都是很需要的東西,有了這些,她就能攢下一些錢去買手機。
來往密切后,他們熟悉起來,林子旭會把手機借給程佳怡玩。從程佳怡愛不釋手的樣子,林子旭找到了攻略程佳怡的命脈。
他謊稱自己的手機丟了,向家里要了一部新的來。
舊的那部手機,他便送給了程佳怡。
“給我的?”程佳怡受寵若驚,不敢接受。
林子旭將手機塞進她手里,“拿著吧,我們聯系也方便。電話卡也辦好了。”
程佳怡備受感動,于是林子旭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男朋友。
身份是一個象征,它代表著界限和范圍。哪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
身為男同學不能做的,身為男朋友便可以。
廖志杰沒做的,林子旭可以。
初體驗并不好。程佳怡沒想到這件事這么惡心。那是她見過的最丑陋的東西。
林子旭似乎不是第一次,他駕輕就熟。程佳怡感覺自己上當了,可她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總之,她開始和林子旭出雙入對,堂堂正正地出入餐廳課堂。沒有人管他們。
來這里上學的人,都是被家長放棄的孩子。家長都不管,老師更不會做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事。
十七歲的程佳怡被催熟了,她過早過上了一個成年女性的生活。這些給林子旭帶來了享受,卻只給她帶來了羞辱。
趁著放假她想去醫院看看,林子旭卻百般退卻,聲稱爸媽管得太死,出不來。
程佳怡一個人走進婦產科,以屈辱的姿勢躺在椅子上,感受著冰冷的器械。
給她檢查的是一個女大夫,戴著口罩只露出兩只眼睛。
她動作粗魯,毫不收力,程佳怡忍不住叫了一聲,那個大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忍著。”
她的眼神充滿著鄙夷,明晃晃地嫌棄。似在說,又是一個不自愛的。
程佳怡不覺得疼了,眼神扎在身上的感覺才疼。
做完了檢查,大夫說是感染了,給開了些藥。去結賬時,程佳怡才發現她連這些藥都負擔不起。
她躲到樓道里去給林子旭打電話,對方好像正在打游戲,敷衍了幾句就掛斷了。
程佳怡無助地放下手機,默默離開了。那張開著藥劑的繳費單,被她扔進了垃圾桶里。
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都是由他自己的一個個選擇決定的。
像程佳怡這樣的,就是在一次次輕賤自己中自甘墮落的人。
沒了廖志杰,來了林子旭。
沒了林子旭,來了趙家韋。
他們都是一樣貪圖程佳怡外表和身體的人。可惜程佳怡不懂她總以為那是愛。
因為她從開沒體會過愛,她便以為愛是那樣的,她便為了那份“愛”獻出了自己。
趙家韋是她在畢業后認識的,他比她大十歲,有自己的住處,雖然是租的,但好歹是完全屬于他自己的。
程佳怡搬進了趙家韋的房子,和他一起生活。
這個男人相比于廖志杰和林子旭來說可靠很多,他有工作,有一定的經濟能力,能給程佳怡一個我。
于是程佳怡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對的人。她愿意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可她又錯了。趙家韋回家的時間越開越不固定,有時一身酒氣,有時又帶著些別的味道。
程佳怡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在誰的身上也發生過一樣的事。可她翻遍了回憶也想不起來。
十九歲的程佳怡被好心人送到醫院,身下流出了好多液體。
她撫著九個多月大的肚子撕心裂肺地叫喊,周圍卻沒有一張熟悉面孔。
“開了兩指了,還不到時候。”
“產婦家屬聯系上了嗎?”
“出血了!”
……
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程佳怡迷迷糊糊地看到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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