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遇春(三)
一路上,高遇春不斷回想著沈姐的話,她告訴自己應該相信路遠,卻又無法忽視心底懷疑的種子。
她開始注意路遠的一舉一動,甚至久違地去了公司,以老板娘的身份,借著順便路過的由頭,闊步走進公司大門。
坐在前臺的是一個五官端正的小姑娘,打扮得還有些稚氣,一看就是剛入職不久。
小姑娘在公司剪彩的時候見過她,一見高遇春進來,立刻恭敬有禮地招呼道,老板娘,您來了~
高遇春受用地點點頭,微揚著頭四下掃了一眼,問道,你們老板呢?
在辦公室。這會兒沒事。
高遇春嗯了一聲,徑直走向路遠的辦公室,一路上她不著痕跡地瞟著公司里的女職員,看看有沒有打扮得“不得體”,心思不正的人。
還好,一個個還算體面。
她直接推開了路遠辦公室的門,那一刻心里竟有些不安,生怕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畫面出現。
門一開,路遠驚訝地抬頭,然后笑著說,怎么有時間來公司了?
態度自然,絲毫沒有什么貓膩。倒讓高遇春有些心虛,她訕訕地應道,和人約在這附近,就順便來看看你,找你一起吃個飯。
路遠抬手看了看表,不趕巧,我馬上要去見客戶了。
高遇春說,那你去吧,我也沒什么事。
在公司沒看出什么眉目來,高遇春還是不放心,晚上趁路遠睡著了,偷偷拿著他的手機躲到客廳去翻看通話記錄和短信。
聯系人的備注都是一些客戶,很多都只有姓氏,短信也沒什么不對的,正常的往來,好多沒用的信息也都留著。
高遇春聚精會神地翻看著手機,絲毫沒有察覺身邊有人靠近。
“看什么呢?”
“啊!”高遇春嚇得一抖,轉頭就看到路遠站在身側,彎著腰看著她手里的手機。
高遇春做賊心虛,故意虛張聲勢地大聲說,干什么!嚇死我了。她把手機塞給路遠說,睡不著,看看你訂的短信包,那笑話還挺有意思的。
路遠怎么會看不穿她的意圖,他說,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不就行了,還搞這一套。
當面被拆臺,高遇春尷尬地下不來臺,極力狡辯說誰看了,就說了是想看看惠生活的笑話,我不是取消了嗎。
好好好,路遠由著她狡辯,接著把手機遞給她說,看吧。
高遇春噌地站起來,撥開他往臥室走,撂下一句,看完了!
第二天,高遇春照常起來給路遠拿搭配要穿的衣服,今天有個會議要開,領帶也得打上。
路遠低下頭讓高遇春把領帶套到他脖子上,他說,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的。
高遇春低著頭,臉上有點發燙,她說,還不是因為看見別人的老公出軌了,擔心嘛。
路遠說,他們出軌是他們感情不行,我們可是患難夫妻,一路搭著伴走過來的,他們能比嘛。
高遇春點點頭,笑了笑說,是我多心了。
什么話都敞開了說,那就是沒藏著掖著,高遇春也放心多了。路遠說得對,她是從大學開始選擇了他的人,又陪著他南下打拼,真正和他一起共患難過的伴侶,他又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不會像別的男人一樣背叛她的。
很快,悠悠就上小學了,女兒的小學生活很快占據了高遇春的全部注意力,她開始重新將生活的重心轉移到照顧女兒身上,絕不能讓她輸在起跑線上。
之前報的健身房很久沒去了,高遇春騰不開手,就算有心也分身乏術,不知不覺它就過期了,不知不覺女兒就長大了,不知不覺她就老了。
高遇春很久沒自己去逛過商場了,自從有了女兒后,她每次逛街都是為女兒和老公挑東西,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置辦得妥妥的,讓她們穿得既舒服又好看。
可女兒大了以后,有了自己的審美,漸漸不讓她幫忙挑衣服了,一起逛街也總會和她意見向左。
路遠的公司規模又擴大了,他招了一個私助,訂西服的事也交到了私助手上。
如果不是家里新來的大學生家教老師,她可能還意識不到自己的老態。
路悠悠高三了,學習有點偏科,輔導班沒法針對性訓練,高遇春就通過朋友找了一個名牌大學的女大學生來家里輔導女兒。
考慮到家里有路遠,高遇春特意囑咐了不要長得好看的,一來她老抱著漂亮女孩靠不住的老觀念,二來也怕引狼入室。
家教老師來的那天,高遇春非常滿意。她叫張小青,從頭土到腳,一看就是淳樸的農村姑娘。
高遇春為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而高興,但她也注意到了張小青皮膚的緊致。到底是年輕。
再照鏡子看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和碎花寬裙分不開了,手臂內側的贅肉越來越松,腰上的就更不用說了。每每想要節食,可用不了一頓飯就得破功。
再一次來到商場時,高遇春又不自覺地走進了少女服飾店,這里陳列的衣服都是年輕靚麗的,給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們穿的。她頓了頓,又往里走了走。
店員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她走到高遇春身邊問,大姐,是給姑娘挑衣服嗎?
高遇春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店員熱心地給她介紹年輕女孩都喜歡穿什么,高遇春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找個了借口離開了。
轉遍了三樓,只有一家是賣她這個年紀的女人穿的衣服的。高遇春不想進去,她衣柜里的都是這種,她不想再穿了。
她的眼神不自覺帝飄向別的女裝店琳瑯滿目的櫥窗,都是她那個年代沒有過的漂亮衣服,那么青春,那么張揚。
高遇春想,我要是生在這個時代多好。她突然有些羨慕自己的女兒,她擁有那么多,真好。
嘆了口氣,高遇春拐進了一家飾品店,首飾總不會也分的那么清楚吧。
高遇春一直戴著黃金的鏈子和手鐲,她拿起一件銀耳釘來,也覺得小巧可愛,正想叫店員來幫忙試戴一下,就見店里的店員都在圍著兩個年輕的女孩轉,一會兒試項鏈,一會兒試耳環。
她們不覺得高遇春會買,自己不是她們的目標客戶。
高遇春發現,自己是真的老了。她的青春都揮灑在這個家了,她換來了一個雖然叛逆,但聰明伶俐的女兒,還有一個不離不棄始終如一的丈夫。
她想,我應該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這也許是種自我安慰,但她別無他法,她不能阻止時間流逝,就像她不能阻止人心改變。
時間是漫長的,悠遠的,無形的,人們用時鐘把它具化,細化為每一個刻度,每一圈轉動。
回首走過的許多年,高遇春總覺得恍惚,忙忙碌碌地走過了許多個相似的昨天,突然就來到了今天。
路遠說,他們在一起太久了,快二十年了。
高遇春仔細一算,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又怎么了,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嗎?
路遠說,婚姻太漫長,太平淡了,沒有哪個男人能耐得住這么多年的寂寞。何況我是老總,我已經做得很好了。
高遇春怒極反笑,她譏諷道,怎么女人就耐得住?!
那是因為沒人要罷了。
他說的那么理所當然,那么理直氣壯,高遇春連氣都發不出來了。她只覺得失望。
她是路遠的枕邊人,路遠對女人的看法,就是對她的看法。原來在他眼里,自己就是沒人要的貨色嗎?
她咽下酸楚,努力平靜地問,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路遠還是不看她,他盯著電視機黑色的屏幕說,沒人不喜歡年輕的,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么做的。
高遇春說,不!我不會的!我不像你這么不要臉!
路遠站起來,拿起衣服就要走,他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說吧。
高遇春滿含恨意地看著他出門,強撐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她站在浴室的鏡子前,脫掉身上的衣服,一寸寸打量自己的身體,她知道,路遠早就不喜歡這具身子了。他們的夫妻生活從生了孩子以后就成了每周的任務,定時交作業一樣。到現在,一年都沒幾次了。
如果她當初堅持鍛煉健身,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路遠的話又在她腦海中響起,如果她是路遠,她會這么做嗎?
高遇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穿上衣服,到保險柜里去了幾沓現鈔扔進包里,接著撥通了電話。
她到的時候,沈姐已經在門口了。
這間會所是會員制,沒有熟人帶還進不來。她不好意思地看著沈姐說,麻煩你了。
沈姐說,就許他們男人左擁右抱,就不許咱們姐妹來尋開心?妹妹你放心,姐姐帶你進去,包你玩得高興。
高遇春提著皮包,忐忑地跟著沈姐走了進去。
低著頭,她沒看見,剛剛負責開門的那兩個門童也是年輕壯實的小伙子。
經過富麗堂皇的大堂,越往里走,燈光越暗,白面的服務生一直恭敬地把她們帶到一個包廂前,打開門把兩人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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