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遇春(五)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
路遠能做的事,她憑什么不能?
男孩愣住了,高遇春的話鋒轉得太快,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片刻后,他問,你說的是哪種跟著?
做他們這行的,自然不排斥找個富婆包著,甚至有不少人就是沖這個來的。
正經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們,誰來這兒啊?
但怎么包,也是有分別的。一種是會所內,一種是會所外。
如果選擇了脫離會所,這輩子就不要想著再回來了,到其它的店里也不會被接納,相當于會全行業封殺。老板們是競爭關系,但行業的規矩不能壞,在利益相關的問題上他們總是出奇地團結。
如果是會所內包,他沒什么好不答應的。但如果是外包,那就得考量一下這個大姐的經濟實力了。看看她值不值得自己放棄這份高薪工作。
他委婉地解釋了一通,高遇春聽明白了。她說,我選第二種。
路遠怎么做的,她就怎么做。
她把包里的現金都扔給男孩,幾沓鈔票,大概五六萬的樣子,算是定金。
高遇春接著又問,你有住的地方嗎?
只要不傻的人這個時候都知道怎么說,男孩自然搖頭,說住學校呢。
高遇春從包里扯了張便簽紙,在上面寫了一個公寓的地址給他,她說,這是她名下的一間二居室,雖然不大,但地理位置還不錯,方便他上學。讓他找個時間搬出來。
男孩將紙條折好放進口袋里,說我記住了。
高遇春點點頭,說,到時候聯系。又拎好包要走。
男孩喊了她一聲,高遇春回頭,問還有什么事?
男孩說,你不留下嗎?
床上堆著一沓一沓的現金,他也是一個有職業道德的人,拿了錢不辦事,他心里過不去。
高遇春俯下身揪著他的小男孩說,等你下次不用靠看片助興的時候,我再寵幸你。她站起身,又摸了摸男孩的頭,囑咐道,記得跟女朋友分手啊,別想兩邊都占著,耽誤人家姑娘。
看著男孩乖巧地點頭,高遇春滿意地走了。
回了家,高遇春先去了女兒的房間,輕手輕腳地打開路悠悠的房門,看到女兒已經睡下,她才放心地關上門。
這些日子家里發生了太多事,女兒也察覺到了,她只能搪塞說張小青學業緊張,路遠公司業務繁忙。
張小青無關緊要,路悠悠并不在意。可路遠時常不回家,夫妻二人的狀態明顯不對勁,這不是一句公務繁忙就能瞞過去的。
路悠悠表現出了對他們的擔心,對父母離婚的恐懼,讓高遇春滿懷愧疚,女兒這個時候正是沖刺的階段,如果因為這件事耽誤了女兒的人生,那她怎么對得起女兒啊。
酒意散去,高遇春回想起今晚的舉動,太荒謬了,她怎么會這么沖動?
打開手機,聯系列表里躺著一個新建聯系人,譚韋。走出會所的暗影,他也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字。
要不然,跟他說算了吧。那些錢只當是給他的補償。
高遇春的手指在聯系列表里上下劃著,最前面置頂的備注“老公”兩個字跳進她的眼里,她立刻撥通了路遠的電話。
這一刻,她急不可耐地想知道他在哪里。
已至深夜,聽筒里傳來“嘟嘟”的待接提示音,高遇春就這么聽著,等著,等到電話自動掛斷后,她又繼續打過去,這一次,路遠接了。
他問,干嘛啊,大半夜的。
高遇春問,你在哪兒?怎么不回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高遇春的心頓時一下子提到心口,呼吸都停滯了。沉默的通話空間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輕聲嚶嚀,是熟睡被打斷后的不耐。
高遇春要張嘴,卻發現喉嚨干澀緊閉,要說的話從喉頭擠出,碎裂變形,她說,你和她在一起?
路遠說,你知道的,何必要問
高遇春憤恨地低吼道,你有沒有想過悠悠?你就不怕她知道嗎?你不怕她考不上大學嗎?
路遠嘖了一聲,顯然不想跟她拉扯這個問題,他說,只要你不告訴她,她不會知道的。再說了,考不上就考不上,我一直想讓她出國,是你瞎擔心。行了,沒事兒掛了。
電話被切斷,高遇春扔掉手機,倒進床里……
第二天,高遇春把譚韋叫出來,給了他房子的鑰匙后,謊稱還有事就匆匆走了。她怕多待一刻都會后悔。
譚韋很莫名其妙,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金主。錢也給了,房子也給了,就是不怎么跟他接觸,更別提睡覺了。
自從搬進這間公寓后,高遇春只來過一次,待了一下午就走了。說是要回去陪女兒。
譚韋想,這錢掙的也太輕松了,她不會是反悔了吧?
工作也辭了,女朋友也踹了,這個金主再把握不住,那他的財路就岌岌可危了。
在這份覺悟下,譚韋開始用心地討好高遇春,想她所想的,說她想聽的。兩人斷斷續續地接觸了小半年,高遇春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但還是不過夜。
譚韋說,姐,我這回肯定用心,你別走了。
高遇春只說,家里放不下。
這也是實話,但還有一重原因,她還是沒自信。
路遠的背叛讓她失去了身為一個女人的自信,譚韋的疲軟更讓她備受打擊。青春不在,容顏不在,魅力不在,她還是一個女人嗎?
雖然她早就適應了被別人叫阿姨的日子,甚至會讓小一輩的人叫自己高大姐,可她不想老去,不想變成老人。
她害怕再看到譚韋的不行,害怕他只把自己當做一個如狼似虎卻毫無吸引力的中年婦女。
照顧女兒之余,她又重新撿起了健身活動,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她下了狠心要減脂瘦身。她想,等她身上的肉再減去一些吧。
知道譚韋的想法以后,高遇春說,你不用覺得不安心,你能陪著我說話,聊天,安慰安慰我就是做好份內的工作了。
譚韋說,姐,你人也太好了,聊聊天算什么工作啊。
高遇春笑笑,也沒再多解釋。就算說了他也不懂。他還太小,正處在活力四射的階段,他還不懂什么叫孤獨。
人越大,越不容易找到一個愿意聽自己說話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只能顧著活自己的,想找個安安心心聽自己發牢騷的人,真的不容易。
家長里短的煩心事,能說的不能說的,高遇春全都在譚韋這里吐露了個痛快。譚韋有眼色,附和著跟她一起罵路遠,罵張小青,他的嘴比自己狠,他說,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以后肯定孤獨終老,不得好死。
高遇春聽著解氣,但聽完后又覺得說得太過了,她看了一眼譚韋,心想,以他的立場,也沒什么資格說張小青。
可包他來,到底不是為了這個。
高遇春一聲不吭地搬進公寓,譚韋回來后嚇了一跳,問她這是怎么了?
高遇春說,女兒出國了,她也不用再回家了。
回去了也是一個人。一個人開著偌大的電視,聽著電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回響,太難熬了。
她不想再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一個不回家的人。她不想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卻一個人睡到天亮。留了一半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呢?那個人根本不會知道。
譚韋習慣了談話式的相處模式,一時改換,他還有些轉不過來。那晚,他在衛生間待了很久。
高遇春只裝著不知道,時間長了她也想開了,自己的花了錢的,每月打進去的錢可不只是數字。譚韋拿了錢,就有陪侍她的義務。
她也不管他耍什么花招,只要把她照顧得舒舒服服的,就好了。
譚韋同樣明白。高遇春已經給了這么長時間的準備期,他說什么也得好好表現。
譚韋借口要去買小雨傘,等高遇春梳洗完從浴室出來后,就看到滿床的玫瑰花瓣。
房間的等調成了暖光,只留了天花板壁縫內的一圈。高遇春感動于譚韋的心思,放眼找人,卻被身后的一雙手抱住。
悠揚的樂曲響起,譚韋摟著高遇春隨音樂扭動。一曲四不像的華爾茲,把整個房間的氣氛都轉得浪漫起來。
倒在床上的那一刻,高遇春想,果然還是要依靠金錢的力量……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高遇春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做女人的滋味了,一整晚的翻來覆去,她好像也有了無限的體力。
被滋潤過的花朵變得比以前嬌嫩起來,高遇春的眉眼都多了絲女人的風情。
友人們打趣說他們兩口子感情真好。
只有沈姐但笑不語,擠眉弄眼地看著高遇春,一臉“我懂你”的樣子。
高遇春說,哪有,是健身效果好。
她身上的變化自己最清楚,最大的改變就是心態。盡管知道譚韋的目的不純,但他確實給了自己很多自信。
高遇春想,這大概也是路遠出軌的原因吧,在一個什么都沒有且青春無敵的女孩身上,他一定也找到了年輕的感覺,找到了優越的成就感。
電話響了,高遇春看了一眼直接掛斷。不一會兒,那人就又打過來了。
高遇春和友人說了一聲,走出來接起電話問,干嘛?
風水輪流轉,也輪到路遠找她了?
“你還要在外面鬼混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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