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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賢德之人


柳溶月慢慢地自蘇旭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指頭,她不是很能明白他眼中的期許。她是女孩兒、是閨秀,從生下來起,長輩即教她要找個良人托付終生的。
自古以來的那些為人稱道的賢婦烈女,皆是從夫從子,勤儉持家。
所以柳溶月那一刻覺得蘇旭荒謬,你不能一邊兒要我句句聽你的話,一邊兒要我為眾生擔(dān)責(zé)任。我后娘都明白這個道理:交了生豬稅就不用再交屠宰稅了。
似是察覺了自己于此事毫不熱心,柳溶月親眼看到蘇旭眼中熱忱的光芒漸趨明滅,終于消逝不見。
他訕訕地收回了手,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只是個小女子而已,她胸中沒有守土有責(zé),他怎么就誤會她可堪造就?
看著這樣的蘇旭,柳溶月心頭忽而難過起來:她看得出蘇旭傷心了。自二人相識,她幾乎沒見過蘇旭傷心,他只是在發(fā)火、發(fā)火、再發(fā)火,懟天懟地懟爹娘、毫不掩飾他怨天恨命的壞脾氣。
可是現(xiàn)在,她看得出:他難過了。
柳溶月是個善心的人,她忽然覺得對不住蘇旭,畢竟這是人家寒窗苦讀才掙來的功名,結(jié)果她就這么坐享其成,也難怪人家傷心。
柳溶月給蘇旭布了一些菜,她想試著讓他高興點兒:“蘇旭,你看我今天走路夠不夠挺胸抬頭?可沒給你丟人吧?我今天接印,你看見了沒有?”
蘇旭勉強挑了挑嘴角兒:“看見了。我和詩素站在后園假山上向外看到的。瞧熱鬧的百姓各個夸你容顏俊秀……貌若好女……”
這話說的,讓柳溶月直覺仿佛不是夸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蘇旭的臉色,慢慢給他斟了一杯酒,悄悄思忖著這會兒蘇旭聽到些什么才會高興?思來想去,諸般不好,最后她決定和他說些真心話兒。
那日柳溶月的聲音很小,但是眼神卻頗為誠摯:“今天坐在藍呢官轎里,吹吹打打夸官游街,我聽全宛平的百姓皆對蘇探花交口稱贊,他們夸你進士及第,是天下頭等有出息的好男兒。蘇探花天資聰明,必是天上星宿下凡,才能少年顯貴。”
她笑得有些靦腆:“我說句不怕你生氣的,我也不會打太大的比方。這份風(fēng)光可比蒙著蓋頭熱熱鬧鬧地讓花轎給抬進王府強了百倍!嫁人嫁得再好也是聽天由命,做官兒做再低也是自己考出來的。多大的成親儀仗都不如接印威風(fēng)凜凜。我這輩子原是不能體會這路體面的,若非……若非和你換了身子,我到死也嘗不到這份兒魚躍龍門的榮耀與貴重……”
柳溶月靦腆地將酒杯推到蘇旭唇邊,她好崇敬地看著他:“探花郎,我今兒正經(jīng)八百地夸獎你,年紀(jì)輕輕考上一甲進士,你可真聰明真本事真了不起!蘇旭,你的才學(xué)見識,月兒真心拜服。”
蘇旭的眼眶倏地酸了酸,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人和他說這些了,明明當(dāng)個娘們兒還沒兩個月,他就是覺得自己已給封到石頭里大概快一百年了。
今天,他站在假山石上、掩在枯樹枝中,眼睜睜地看著藍呢官轎從自己眼前抬過,前有鳴鑼、后有隨從,赫赫揚揚的隊列招搖過市。而這一切居然和他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
可恨她鳩占鵲巢!可憐他為人作嫁!
蘇旭當(dāng)時屈得一顆心都要翻過來了!老天為何如此待他?!
他自己都說不清,當(dāng)時是費了多大勁兒,才強壓著自己沒掉下滾滾淚來。
身邊的詩素才不會管他高不高興,她只會笑話于他。
詩素今天歡喜得叨咕個不止:“挨雷劈當(dāng)縣令,這是本事!是運氣!是老柳家祖墳冒了青煙!”
她渾不理蘇旭站在一邊兒嘴角抽動、臉色難看!
所以蘇旭萬萬想不到,讓他數(shù)落了一個半月的柳溶月居然察覺了他的落寞,她居然體貼地悉心哄他。
接過那杯酒,蘇旭一飲而盡。
說也奇怪,他剛才還嫌棄她女人心思,胸?zé)o丘壑;這會兒,蘇旭忽然覺得柳溶月溫柔小意,實在難得!
愁腸百轉(zhuǎn)之際,蘇旭就聽柳溶月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表起了忠心:“你放心。我定然頂著你的名頭好好當(dāng)官兒,絕不招災(zāi)惹禍。然后呢,咱倆誰也別閑著,尋訪高人、進山拜廟的事兒也不能撂下。總要多想些法子,早點兒把身子換回來才是正經(jīng)。”
說到這里,柳大小姐真心實意:“我也不想霸占您一輩子的功名富貴。我就盼下輩子托生個公平年頭兒,女孩子也能科舉考試,做事做官。到時候我好好用功,咱倆說不定還能當(dāng)個同窗好友呢!哎?蘇旭,今天你依舊教我寫字好不好?我可得快點兒學(xué)會你的筆體!縣丞說我馬上就要處理公務(wù)了!”
蘇旭聽了柳溶月這番言辭不由感動,也是柳溶月這身子酒量太差,也是蘇旭酒入愁腸、一時黃湯上腦,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拽住了她的手指跟她推心置腹:“柳溶月!雖說你這人膽子太小,脾氣太慫,腦子有時迷糊,看人眼光也差,說話嘴邊兒還沒個把門兒的。但是你這人心眼兒是真好!你說你怎么傻實在傻實在的!我看出來了,你這人能處!”
這邊兒蘇旭一席掏心窩子酒話兒還沒說完,他就見對面兒的柳溶月倏地變了臉色。
新進上任的六品縣令一甩袍袖抽出手指,人家是滿臉慍怒外加特別委屈:“你才傻實在呢!討厭!白瞎我哄你半天!你怎么這么說話!人家不跟你換了!”說罷,嬌滴滴的大老爺頓足而去,小嘴兒平白噘得老高。
剛巧進來送茶的詩素姑娘聽了滿耳朵,她深深看了蘇旭一眼,長長嘆了口氣:“你就欺負(fù)她吧!早晚把她惹急了娶個小老婆回來,你就舒坦了!”
蘇旭紅頭脹臉:“她敢!不是我瞧不起她,她還有那尿性呢?”
詩素冷笑一聲:“人家現(xiàn)在可是采花賊都抓得回來的青天大老爺!她還有什么不敢?哼!我看會縫被的就是比會念書的強許多!”說罷,丫鬟姐甩著手絹兒臭美噠噠地扭出門去了,元宵節(jié)買的赤紅頭繩兒在腦袋上颯颯迎風(fēng)。
主子英雄仆好漢!詩素挺胸屋里站!
徒留蘇娘子守著一桌子酒菜發(fā)了好一會兒呆。
酒意漸退,他心里不是滋味:柳溶月這就敢摔打我了么?官兒大脾氣長啊!看我怎么收拾你!有本事你晚上別來找我睡覺!狐貍精把你嚇?biāo)阑钤摚?br />左思右想,越想越氣!
蘇旭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對得住自己,他當(dāng)即坐在桌邊兒,風(fēng)卷殘云地大吃特吃了起來。
柳溶月是預(yù)備跟蘇旭先慪半天氣再說的,無奈家里實窮、奶奶管賬。
她在簾子外頭眼巴巴地看著蘇旭夾到第三筷子清炒蝦仁兒,柳溶月終于忍耐不住,撩簾子進去一屁股坐在了“老婆”身邊兒。
難為她拿起碗筷還能委屈巴巴:“看什么看!皇上還不差餓兵呢!你敢不給我吃飯?”
蘇旭一句酸話從鼻子里哼出來:“這么快便與我和好了么?”
柳溶月索性耍賴,她昂然怒道:“我就要和好!你待怎地?!”
蘇旭“切”了一聲,隨手扔了塊手巾給柳溶月:“擦手!”
皇宮暖閣
殿角金爐,暖意融融;狻猊寶鼎,御香縹緲。
剛剛下朝的寶祐帝頭戴飾金點翠二龍戲珠翼善冠、身著大紅織造云肩通袖龍襴直身,他好端正地坐在榻上以軟巾揩手,神情認(rèn)真、一絲不茍。其實他完全不用如此細(xì)致,年輕皇帝的手指頎長白皙,嬌嫩得仿佛從來不曾碰觸過人世間的骯臟東西。
此番做作落在御前老監(jiān)眼中,心中便有頗多玩味:與先帝相較,今上似乎更重穿著修飾。即便身在內(nèi)殿,他也不肯卸下珠冠龍袍讓自己松快愜意。就連圣上身邊的心腹太監(jiān)馮恩,那一身云肩喜相逢的蟒紋曳撒也頗有逾制之嫌。何人才穿曳撒?馮恩又不是內(nèi)衛(wèi)武官!
寶祐帝擦過手指,放下手巾,隨手接過小太監(jiān)捧上的梗米粥。
嘗了一口,他倏地莞爾:“今日召見之時,吏部侍郎說了句民間俗話駁他上司,叫什么‘皇帝不使餓兵。’如此伶俐說辭,倒也新鮮有趣。”
馮恩眼珠一轉(zhuǎn),大概明了此間所指:以朝廷大政而言,這樁公案簡直小到不值一提。本朝慣例,縣令不在原籍為官。新官上任吏部準(zhǔn)定要撥發(fā)紋銀三十兩作為路途盤纏,還要為官員安排舟楫車馬、旅途照應(yīng)。此事因循已久,并無二話。只是到了蘇探花這里,便有了些可以商榷之處。蘇氏祖籍眉州,蘇旭本人卻生長在京城。以理而論,本不該派到京城首縣做官。然而今上既然破例,蘇探花又一早兒自己巴巴兒地雇了毛驢,那這三十兩盤纏……仿佛給與不給都在兩可之間……
吏部官員會觀風(fēng)色,眼見圣上鄙薄蘇氏,便裝傻將這銀子扣了。
此事本來小到不值一哂,蘇旭眼瞅要吃啞巴虧。無奈前日順天府上報宛平縣前任單知縣貪墨庫銀、監(jiān)守自盜。那么吏部去年給單關(guān)風(fēng)的這個“優(yōu)等”考績,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隨即便有蘭臺御史上本參劾吏部,都老爺們妙筆掃過,隨口將這等微末之事翻騰了出來。
也是吏部尚書、侍郎素有嫌隙,二人居然在御前居然口角生風(fēng),結(jié)果被寶祐帝各罰了一月俸祿了事。
想想剛剛朝中之事,寶祐帝饒有興致地問:“如此說來,蘇探花已經(jīng)走馬上任去當(dāng)縣太爺了?”
馮恩連忙點頭:“不錯,蘇探花已拜印三日。奴才這些日子天天派人看著他。蘇探花自從接印之后,清倉盤庫、閱城巡鄉(xiāng)、對簿點卯、傳考童生,樁樁件件,做得倒是按部就班。聽說已經(jīng)懸牌放告,定下正月二十一破日收訟,倒也不算個躲懶的官員。”
寶祐帝吮口米粥,輕輕點頭:“聽說他早早到任,內(nèi)懲碩鼠、外捉淫賊,倒是個有些手段的。這人瞧著斯文漂亮,看不出做事如此利索干凈。”
馮恩似在忍俊:“別個也就罷了。這探花郎智擒采花賊的‘花花對決’,外頭傳得神乎其神。說什么新縣令一眼識賊子,三招擒歹人。蘇探花寥寥數(shù)語便說得淫賊口噴鮮血、倒地不起。昔者諸葛武侯罵死王朗也不過如此。小蘇相公竟是個神仙。”
寶祐帝“嘿”然有聲:“我倒看不出他有這個本事。”
馮恩賠笑:“民間好事,以訛傳訛罷了。蘇旭這點兒微末能耐,自然不入陛下法眼。”
寶祐帝輕聲問道:“如何?蘇探花這縣令當(dāng)?shù)檬欠裥膽言雇棵骼锇道镉袥]有抱怨朕將他明珠暗投?”
馮恩低眉答:“這倒沒看出來。派去打探的人都說,蘇探花這官兒當(dāng)?shù)脩?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以至于他七尺男兒,現(xiàn)在看著嚇嚇唧唧,都不怎么敢挺胸抬頭走道兒,說話聲音也憑空小了許多,聽說是小心謹(jǐn)慎得很啊。看來他那桀驁脾氣吃了圣上磨煉,是有所收斂的。”
寶祐帝手中一停,不覺詫異:“竟然如此謹(jǐn)小慎微?”
馮恩滿臉鄭重:“也算難得。”略沉一沉,這位皇帝身邊的心腹內(nèi)官察言觀色跟了一句:“陛下,這蘇旭賢不賢的,先前總沒跟著秦王跑不是?可不像他前任的單縣令,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跟誰都纏夾不清。朝廷水深,也難怪淹死得不明不白。”
皇帝耐性地用絢白銀勺慢慢攪動著八寶米粥,他冷眼看著青玉碗中的小小波瀾,聲音極為平淡:“如此賢德,偏又上趕著做了三郎的姻親,也是費解。且不急,再看看。尾生抱柱,才算真心。”
宛平大堂屏風(fēng)后
頭戴烏紗、身穿官服的柳大人死死抱住后殿廊柱,口中不斷苦苦哀求:“不是!我這就得去過堂嗎?我害怕……這審案著什么急?咱就不能再等等么?”
蘇大奶奶一根根地掰著柳溶月的手指,口中不住恫嚇:“等什么等?有什么好等?你是去上堂審案,又不是過堂挨打。犯法的還沒怕,你斷案的怕什么?再說你躲得過初一,你還躲得過十五嗎?你別害怕,我在屏風(fēng)后陪著你還不行嗎?你若碰到不會的,我在后面給你提詞兒。”
柳溶月哭道:“那也不行。我實在不敢!”
蘇旭扭頭看向詩素:“發(fā)什么愣啊?還不幫忙?她不斷案,就沒俸祿,沒有俸祿,咱吃什么?”
原本袖手旁觀的詩素,聞聽此言立刻倒戈投降!
她推了三推,搡了三搡,眼見大小姐還抱著柱子巋然不動,恨鐵不成鋼的詩素對著柳溶月咬牙切齒:“馬打江山驢坐殿!你就是個鐵廢物!人家千難萬難官兒都考上了,你去腆著大臉混事兒還做不到嗎?”
柳溶月哆里哆嗦、淚眼朦朧:“可是……我不會啊!”
詩素急道:“刨除吃奶,沒有生來就會的!走道兒還是后學(xué)的呢!你且去干個試試。哎?小姐,你看那可不是咱家老爺也來勸你?”
即在柳溶月分神四顧尋找父親之時,詩素一腳狠狠地跺在小姐的大腳豆兒上:“你給我撒手吧!”
柳溶月“哎喲”一聲,果然吃痛松開了廊柱。
詩素與蘇旭看準(zhǔn)機會,雙雙用力將她推到階前。
柳溶月垂死掙扎地拽著蘇旭的手指:“我……我真不敢……我怕說錯話他們笑話我!”
詩素忙不迭地替小姐整理衣服袖子:“我估摸著,當(dāng)官兒也不外做事兒。你就放心大膽、隨行就市地干唄!你怕什么笑話?人家把褥子縫擰了的,還照吃一天三頓呢?怎么就你要臉?!”
把褥子縫擰了的蘇旭奮力把柳溶月推到大堂側(cè)門,此刻他再不敢聲色俱厲,唯恐把柳溶月嚇得大哭出來,他好耐性地給她擦著涕淚橫流的嬌嫩面孔,強忍殺心地輕聲哄勸:“去吧!不怕!我就在你身后!我不走!我定然好好陪著你!我說話算數(shù)!我不騙你!我昨天怎么教你來著?”
詩素最不耐煩這羅里吧嗦的,她一手拍開了柳溶月緊握著蘇旭的手指,將小姐往前一搡,生生把人推上了大堂!
小丫頭十足篤定:“去吧!發(fā)昏當(dāng)不了死!做官還能挨刀么?”
就這樣,柳溶月被陪嫁丫鬟活生生擠兌得升堂問案,從此踏上了險惡仕途。
直到事后許久,蘇旭還覺得那幕就在眼前:那日二堂之外,陽光璀璨非常。
耀眼春陽迎面撲來,將柳溶月的身形映出了金邊剪影,讓自己再看不清她的倉皇神色。
她就那樣戀戀不舍地看著自己,走三步、一回頭,仿佛自己是她這輩子最可珍重的心上人。
那一瞬間,蘇旭幾乎生出沖動要伸手將她拉住。
他真想對她說:“算了!實在為難咱就不去了!”
但他終于沒有伸手,他的手指尖兒都沒能動一下兒。
他知道:柳溶月必須去,否則蘇家滿門跟圣上不好交代。
雖然他也舍不得她,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眼見大老爺升堂,眾衙役鼓打三響。
衙門之外,穿戴一新的王話癆挺胸疊肚、單手叉腰,新吏上任、百倍精神!
面對著圍觀民眾,面對著父老鄉(xiāng)親,王衙役心潮澎湃、王衙役淚眼朦朧:誰能想到!想我王話癆也有今天!娘啊!我一茶館跑堂兒的我都當(dāng)上衙役吃官飯了!祖宗有德!哪兒說理去?
聞聽里面鼓打三響,王話癆打起精神、氣沉丹田,立志要好好當(dāng)差,好報答大人知遇之恩!
他將不知從哪兒掏出來的白手巾順門熟路地往肩膀上一搭,不由自主地前腿兒躬住、后腿兒繃緊。
那日拿足了姿勢、站穩(wěn)了架勢,王伙計嗓門兒大豁亮地喊出了碰頭彩兒:“走過路過!各位君子!有打官司的里邊兒吧請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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