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家出走
可是,事情的發展并非如我們預料一般。
7月29日,北平和天津淪陷,舉國震動。
8月13日,日軍對上海發動大規模進攻。
8月15日,19日,21日,24日,26日,日軍五度空襲南京。
8月23日,十萬日軍登陸吳淞口。
8月28日,日軍轟炸上;疖嚹险,據說除了一個幼童,無人生還。
……
這個時候,我們才意識到,這不是一次小的沖突,而是大規模的侵華戰爭。
看著這一個個的消息,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南京……我居住了快兩年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戰爭前線。
我不免想到了稷老爺和稷晏清。
心中有一種不明的感覺。
當初在火車站,稷晏清那義無反顧的背影,終是出現在了我的腦海。
如今想來,那是什么感覺呢?
就好像,是終于沒有了后顧之憂,可以慷慨赴死的樣子。
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萌芽,我突然好似明白了稷晏清的用意。
難道……他是為了獨自去戰斗?
為什么?去戰斗什么?那個時候的敵人在哪里?
當我看到報紙上那坐在鐵軌上痛哭的男孩,心如刀割。
身為一個母親,我看不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筛婀值氖牵瑥哪侨掌穑冶汩_始做噩夢。
我夢見稷晏清那時候就在上海南站,我夢見他倔強的背影走入車站,突然巨大的爆炸,沖天的火光將他吞噬。
恐怖感瞬間布滿全身。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他死在了火海,我就心絞痛,痛到無法呼吸。
噩夢一日又一日,折磨得我無法安寢。
于是,我便病了,常日臥榻,身子虛弱。
我爹和爾雅都很慌亂,尋醫問藥,幫我診治。
可是這個時候,人心惶惶,能走的都走了,找個郎中也不容易。
人人都說,日本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往西跑,去西安。
爹自然是不會走的,可是如今姨娘病重,我也病了,他更是焦頭爛額。
他不會安慰人,只能讓爾雅陪著我,別讓我再出什么事。
11月13日,上海淪陷,日軍跨過長江向北進發。
12月9日,日軍進抵南京。
……
當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人是恍惚的。
我一時間無從反應,甚至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當我回過神來,我意識到了什么。
稷晏清還在南京……
我好似瘋了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立刻將稷晏清給我的存折翻了出來,沖出房門。
我沖到爹的院子,直奔他的房間。
爹看到我失心瘋的樣子,心下一驚。
我沒跟他打招呼,抱起搖籃車里的瀛洲就向門外跑。
爹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刻攔住我,問道,
“你干嘛?要去哪里?”
瀛洲被我的樣子嚇哭了,哇哇哭的厲害。
我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繞開爹就想出門。
他立刻搶過了孩子,怒斥道,
“你干嘛?嚇到瀛洲了!”
“爹!”
我淚如雨下,就要跟他搶孩子,
“我要去南京!”
“你說什么?”
爹震驚不已,似乎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的事情,
“你要去哪里?”
“爹……我要去南京……”
我痛哭流涕,突然失了力氣。
我知道,我去不得南京,可我怎么能不去呢?
這種無力感讓我崩潰,國破家亡,讓我絕望。
我無力的跌落在地,捂著臉痛哭,
“爹……我想去南京……我要去看看……求你了……我要去看看……”
“你說什么瘋話!”
爹怒吼,
“哪里也不許去!”
我哭得絕望,爹只能吼道,
“爾雅!爾雅!”
“老爺”
爾雅急忙進屋,爹說道,
“讓你看好小姐,你跑哪去了?”
爾雅急忙把我扶起來,說道,
“我這就帶小姐回去。”
“把她看好了,別讓她亂跑!”
“是!”
我不樂意,可終歸是拗不過我爹和爾雅,被強行拉回了自己的房間。
夜里我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心里都是心事。
我實在是在開封待不下去了,我必須去看看。
如今政府已經遷去了武漢,就算不去南京,我也要去武漢瞧一瞧,說不定稷晏清在武漢呢。
想到這里,我爬了起來。
我偷偷打包了行禮,把車票,照片以及銀行的存折一同珍視的包了起來。
我在房間里觀察許久,發現府里都熄了燈,便偷偷的推開房門,溜了出去。
我先把行李放在了府門口,又轉身回去。
我偷偷潛去了爹的院子。
他平日里把瀛洲放在自己的臥室,方便照顧。
我到門口,輕輕一推,發現房門一如既往的沒有關。
我躡手躡腳的往里面走,房間里沒有點燈,今夜又是陰天,不見月亮,我緊張不已,滿頭大汗。
突然腳下一絆,重心不穩,咚的一聲膝蓋著地,疼得我倒吸了口冷氣。
“什么人!”
熟睡中的爹突然吼了一聲,急忙點燃了床頭的煤油燈。
我自知犯了大錯,絕望的閉上了眼。
門外府里的下人也聽到了聲音,急忙有人點了蠟燭過來。
我跌坐在地,沒有起身。
爹終于看清了我,見我收拾妥當的在他房里,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披上了一件外套,怒氣沖沖的瞪著我,
“你深更半夜的干嘛?”
他吼我,我艱難的站了起來,沒有說話。
“小姐!”
身后傳來爾雅的聲音,
“你怎么在這里?”
“你……你!”
爹指著我渾身發抖,
“你是不是想帶瀛洲走?”
我越想越氣餒,越想越難過,竟然不受控制的頂撞了爹,
“對!我要走!我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去看看稷晏清是不是還活著……”
啪!
我右臉滾燙,踉蹌的差點跌倒。
要不是爾雅扶住我,我必定會摔倒。
我捂著臉頰,不可置信的望著爹。
這是我印象里,他第一次打我。
他似乎一瞬晃神,回過神來,眼眶瞬間濕潤,
“你去看稷晏清……你還去看稷晏清!他對你做了什么你是忘了是不是?你哥,你嫂子還有你侄子,他們是被誰害了你不記得了?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關心那個畜生!”
“爹……”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瀛洲的哭聲響起,爹竟然無暇去顧及他。
他涕淚縱橫,滄桑的面容浸透了痛苦與凄惘,
“他跟我們家有仇是不是……害我的寶貝閨女還不算……還害死了我的兒子和孫子……荷華呀……你體諒體諒你的老父親行不行……你就別讓我白發人再送黑發人了行不行……”
爹痛苦的跌坐在地,好似在祈求我。
我哪里經得住這番悲苦的哀求,心中愧疚不已,痛苦嗚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不知該如何反駁,突覺自己實在是不孝。
然而,心里卻始終放不下,始終牽掛。
我簡直要被撕裂了。
我崩潰大哭,悲天愴地。
父親邁著年邁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我走來,他踉蹌的跌坐在地,顫抖著把我攬進了懷里。
“爹……”
我痛苦的嗚咽,像小時候一樣蜷縮在他的懷里。
我該怎么辦……
我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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