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然和洛意看見怪物的真身，震驚不已，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怪物居然是所有人一開始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季樂。
  “你是怎么猜到的？”季樂似笑非笑。
  風神凌目光冷冽，“氣息，剛才在黑暗里，除了那些怪物，我只感受到你一個人的氣息。”
  幽冥之境是怪物布下的結界，而從那些殘破不堪的尸體來看，怪物的能力是吞噬，所有人的氣息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了季樂。
  他的氣息從始至終都不曾消失。
  “安狄和蘇元皓在哪里？”風神凌問道。
  “你猜？”季樂眉梢微挑。
  風神凌的臉色沉了下來，握緊了手中的劍，“你殺了他們？”
  “呵呵。”季樂笑了，“準確來說，我吃了他們。”
  幽冥之境是怪物的一層身外化身，當他們進來，便已經(jīng)進了怪物的口中。
  而目前，只有風神凌一個人出來了，結果不言而喻。
  風神凌注視著季樂，目光涌現(xiàn)出了一股怒意。
  “怎么？覺得我很殘忍？”季樂笑著道：“他們本來就該死，自以為高人一等就恃強凌弱，我只是幫這個世界消除渣滓罷了。”
  風神凌冷聲道：“你報仇是理所應當，但你不應該遷怒他人，外面被你殺死的那些無辜學生，還有你附身這具軀殼的主人，你和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林曉由于是自殺，而且軀殼已被焚毀，魂魄無法附體，為了等待審判日到來，她需要找副軀殼。
  她選中了季樂這個同樣遭受欺凌的可憐蟲，然后殺死了季樂的魂魄，奪舍了他的軀殼。
  “哼，那些可憐的家伙，活著也不過是受人欺凌，我好心幫他們解脫，給他們機會報仇，有什么錯？”季樂一點也不覺得殺死那些無辜學生有錯，“況且，將他們變成怪物的不是我，是你。”
  “表面上裝作一副救世的圣人模樣，實際上你和蘇元皓、趙猛他們都是一樣。不！你比他們更可惡，至少他們不會偽裝，而你，明明同樣看不起甚至討厭弱者，卻還是裝作友善地救人。救人一次之后置之不理，給人希望卻令人絕望。風神凌，弄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風神凌聽著他的指責，目光沉靜，“你恨我，應該沖著我來。”說著，他放下手中的劍，“我可以讓你報仇，放了他們。”
  季樂瞧著他的動作，目光微暗。
  “哈哈~”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連串譏嘲的笑聲，“哈哈哈···”
  季樂轉頭看去，發(fā)出笑聲的人是洛意，他那蒼白精致的臉上掛起了嘲諷的笑。
  “你笑什么？”季樂瞪著他道。
  即使雙手被縛，洛意還是笑得輕蔑，“笑你啊，林曉，你說這么多，不過是掩飾的借口罷了，其實你恨凌的原因是他沒有答應你的表白。”
  “你胡說八道！”季樂的臉色一瞬間變了，面色陰沉，雙眸迸射出寒星。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愛上了他，可他卻一點兒也不愛你，對他而言，你只不過是他救過許多人的其中之一，他甚至可能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才變成這樣，假裝被欺凌，再一次千方百計地接近他，真是可憐吶。”
  這句話徹底戳到了季樂心中的痛楚，他的雙眸瞬間變成了青色，怒氣無法抑制地涌起，“住口！”
  怪物開始暴走，怒吼著，尖牙咬斷了繩索，血紅的觸手成倍地快速增長，朝著洛意的脖頸伸去，他要殺了洛意。
  然而，風神凌也在此刻，出手了，修長的手指虛空一抓，地上的劍應命而起，飛到了他的手中。
  冰冷的劍光閃現(xiàn)，耀目的光芒蓋過了青光，刺向那只觸手，想要救下洛意。
  就在劍光和觸手相撞的時候，異變陡生，觸手驟然轉了方向。
  風神凌一劍斬落了空，與此同時，一聲尖叫響起，“啊——”
  觸手將一個人丟進了蛇窟。
  司然被群蛇包圍，毒蛇化成一個個紅眼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撕扯著落下來的食物，眨眼間，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一股力量反噬從體內(nèi)襲來，劍碎成了兩半，劍光驟然消散，風神凌被擊倒在地，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季樂的臉上掛著狡猾的笑，“失算的滋味怎么樣？不好受吧？”
  風神凌的目光冷冽如刀。
  季樂佯裝被激怒，故意假裝要殺洛意，他知道風神凌一定會出手。
  可他真正的目光并不是洛意，他要殺了司然。
  風神凌想要再攻擊，但卻提不起半點力量。
  所有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一樣。
  “是不是沒有力量了？”季樂像是看好戲一樣的笑了。
  風神凌看向他。
  “我給你做的水餃，味道不錯吧？”季樂笑容邪佞，“那可是我精心制作的，里面摻了蛇血。”
  蛇血帶有著邪惡詛咒的力量，季樂放蛇血的同時，對風神凌下了詛咒。
  風神凌想要再次積聚力量，卻依然毫無動靜。
  “別白費力氣了。”季樂嗤笑道，“剛才那一擊已經(jīng)是你最后的力量了。”

  風神凌的劍都已經(jīng)碎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一直想看看，沒了力量的風神凌，會是什么樣子。”季樂扭曲地笑著，“原來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風神凌并沒有看他，季樂預想中他的恐懼求饒都不曾出現(xiàn)，他只是盯著地上碎裂的劍，面色依舊平靜如水。
  季樂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陰翳。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我都無法引起你的注意嗎？
  他的嘲諷、打擊、背叛，風神凌應該對他感到憤怒、恐懼、憎恨，可實際上，風神凌依舊平和且毫無波動模樣，仿佛他只是一個跳梁小丑，無論做什么，都無法對風神凌產(chǎn)生影響。
  季樂嫉恨著這樣的風神凌，為什么他高高在上？而我永遠低如塵埃？
  這種嫉恨的源頭是得不到，當他還是林曉的時候，受盡了周圍人的欺凌，風神凌的存在就像是一抹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對這束光心生貪念，妄想能夠永遠擁有，換來的卻是冰冷殘酷的回答，還因此落了一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當她附身變成季樂，她本來一心復仇，可遇到風神凌，被他一次又一次伸手相救的時候，她又難以無動于衷。
  再這樣下去，她會重蹈覆轍。
  季樂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他要殺了風神凌。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遺言么？”季樂盯著他，冷笑道：“我給你最后一次求饒的機會，興許你求饒，我會放過你。”
  風神凌抬起眼眸，目光毫無波動。
  季樂惱怒不已，“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
  怪物的觸手飛速伸長，血紅的藤蔓纏住了風神凌的腳，扼住了他的脖頸，眼見著就要將他扼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現(xiàn)。
  藤蔓被劈成了兩截，觸手也被盡數(shù)斬斷，背上的那根刺是他的致命所在，此刻也被劍穿透。
  風神凌的劍插入了季樂的心臟。
  季樂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口的劍，“怎···怎么可能···”
  風神凌明明沒有力量了！他的劍明明已經(jīng)碎了！
  季樂到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隨著怪物轟然倒下，林曉的魂魄消散，季樂也沒了蹤影。
  風神凌看向一旁出現(xiàn)的安狄，“謝謝。”
  在他殺死季樂的時候，安狄救下了洛意，如果不是他幫風神凌免了后顧之憂，風神凌不會殺得這么容易。
  “你的劍和力量是怎么回事？”安狄瞧著風神凌手中的劍。
  他知道，季樂剛才說的是實話，風神凌的確中了蛇毒，力量枯竭。
  到現(xiàn)在也是如此，他感覺不到風神凌的力量，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jīng)碎裂的劍，現(xiàn)在看來卻完好如初。
  “我有沒有問過你的力量從何而來？”風神凌問道。
  “沒有。”他活著并沒有令風神凌感到驚訝，甚至風神凌都不曾問過，他是如何從幽冥之境中出來的。
  “那就也不要問我。”
  安狄笑了。
  風神凌望向外面的天空，陰霾已經(jīng)漸漸散去，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黑暗褪去，圖書館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第一個審判日，結束了。
  學校又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場景重置，怪物肆虐的情景仿佛從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只是少了一些學生。
  但新的NPC馬上填補了那些空白的位置，所以一切看上去顯得十分和諧美好。
  只有經(jīng)歷過審判日的人，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
  安狄手握鉛筆，在白紙上涂畫。
  “我們來談談吧。”課間時，洛意走到了安狄的面前。
  安狄抬起眼眸，瞧著他，“如果你是來向我道謝，那不必了，我救你只不過是看在風神凌的面子上。”
  “我也沒打算謝你。”洛意勾起唇角，“我知道你也是玩家，我們來合作吧。”
  “合作？”安狄靠在椅背上，咀嚼著這兩個字，目光玩味，“怎么合作？”
  他對洛意誤以為他是玩家這件事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也沒有半點想解釋的意圖。
  “你也是要攻略風神凌的吧，但以風神凌的身份和能力，在這次審判日之后，想要接近他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與其讓別人得了好處，不如我們兩個合作，除掉那些敵人，然后我們再一較高下。”
  “為什么要找我？”
  “因為你很強。”洛意的食指敲了敲腦袋，“而且，你有腦子，我喜歡和聰明人合作。”
  安狄挑了挑眉，“謝謝你的欣賞，可是，我憑什么要跟你合作？你之前利用蘇元皓，讓人來殺我。”
  “那不過是一場誤會，現(xiàn)在知道你不是NPC，我自然不會與你為敵。”洛意笑著伸出手，“你看起來也不像是記仇的人。”
  安狄瞧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恐怕你看錯了。”臉上笑容燦爛，但笑意卻未達眼底，“我很記仇，而且——”
  “一個會殺死合作伙伴的人，我要怎么信任？”安狄收起了笑容，眼神冰冷一片。
  洛意微微一僵，“你這話什么意思？”

  “司然是怎么死的？”安狄的眼神帶著戲謔和嘲諷，目光有若實質，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在風神凌想要救他們的時候，洛意故意出言激怒季樂，想讓季樂動手。
  他知道風神凌一定會救他，而季樂也會想到這一點，于是肯定會轉換目標，殺死一旁的司然。
  結果也一如他所料。
  雖然他和司然是合作伙伴，他們一起陪著風神凌長大，在風神凌身上花費了不少的時間，但最后贏的只能有一個人。
  所以，在審判日，洛意趁機殺死了這個最大的威脅。
  洛意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被想到被安狄看穿了。
  “我不會和你這種小人合作。”安狄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洛意咬著牙根，臉色怒紅，氣得轉頭離開了。
  安狄氣走了洛意，低眸看向手中的畫。
  鉛筆在紙上勾勒出一個怪物的形狀，尖銳的牙齒，堅硬的鎧甲，如同鱷魚的巨頭，還有長長的觸手。
  正是季樂所化形的怪物。
  銀鐲上的紅寶石微閃，那怪物的眼睛就像活了一樣，閃現(xiàn)出一道青光。
  一團青色的霧氣，從畫紙上躍然而出，幻化出一個模糊的人形，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少年。
  “主人。”少年竟有著和季樂有著同樣一張臉，但他的身上卻沒有季樂的怨毒和仇恨，而是一臉忠誠地單膝下跪。
  這并不是林曉附身后的季樂，而是真正的季樂。
  “這次害得你損失了一副軀殼，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季樂連忙道：“能為主人效力，是季樂的榮幸。”
  “我會為你重塑一個更好的軀殼。”安狄淡淡道。
  “謝主人。”季樂面色一喜，連忙道謝。
  安狄勾起唇角，眸色幽暗深沉。
  本來第一次審判日不會來得這么快，一切都是安狄一手策劃。
  林曉只是個普通NPC，沒有變成怪物的能力，她以為遇上季樂，然后奪舍他的軀殼只是巧合。
  但其實，這都是安狄一早刻意安排。
  她附身的季樂，是一個反派怪物，自始至終，她都不過是一顆棋子。
  季樂的背叛和傷害，是安狄要教風神凌的第一課，人心難測，不要隨便對人報以信任，風神凌對每個人的善意，結果卻造成了這種災難。
  縱使再純潔的靈魂，看過人性最丑惡的一面之后，應該也要沾染上黑色了吧。
  他等待著神靈的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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