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總···”其他的幾個女職員也面露尷尬之色。
  “我剛想起我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我也先走了。”
  幾人紛紛給了秘書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你剛剛在說什么？”風明旭盯著秘書道。
  秘書臉一紅，“我···我沒說什么···風總，我給你沖杯咖啡吧。”
  “不勞你動手了。”風明旭冷冷道，“出去。”
  秘書不敢多留，如蒙大赦地急忙離開了。
  風明旭面色陰沉難看，聽著那些話，想起之前客戶的嘴臉，攥緊了拳頭。
  并不僅僅是因為那些話難聽，而是因為他知道，那些難聽的話是實話。
  人們為什么總喜歡拿他和風神凌比較！
  從小就是這樣，風神凌有著遠非同齡小孩的成熟和理智，父母總是夸贊他懂事聰明，喜歡將他帶出去給人看。
  而他卻一直平凡又普通，沒有任何亮眼的地方，有一次他考得很差，拿成績單回來給父母看時，擔心父母會責罵他。
  卻不想，他們只是摸了摸他的頭，朝著他道：“沒關系，你應該做的很好了。”
  風明旭本來因為不被罵而松了口氣，可晚上路過書房，卻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對話。
  “明旭的成績那么差，看來上不了大學了。”
  “上不了也沒關系，我們又不是養不起他。”
  “也是，到時候給明旭安排個職位，讓他到你公司去工作也不錯。”
  “唉。”他聽見父親在嘆氣。
  “你嘆什么氣？”
  “你說明旭也上了輔導班，怎么成績一點起色也沒有呢？”
  “你就別說這個了，明旭已經比很多孩子要好了，至少他乖巧又聽話。”
  “他就是太聽話了，性子又膽小懦弱，我擔心他以后會被人欺負。”
  “那不是還有小凌嗎？他會照顧好明旭的。”
  父親抽著煙，默然不語，要一個還是孩子的弟弟照顧哥哥，這實在荒謬。
  他聽見母親朝著父親道，“別讓我說中，小凌出生前，你對明旭可沒有這么高的要求，你是因為小凌，所以才對明旭這么挑剔的。”
  父親吸了一口煙，道：“你說這兩個孩子，差距怎么大？如果明旭像小凌一樣就好了。”
  “明旭怎么能和小凌比？”母親不贊同道：“我就覺得明旭很好，小凌那孩子過于成熟了，有時候看著我都有些害怕。”
  “你說得也對，是我太奢求了。”
  風明旭在門外聽了這話，面沉如水，攥緊了拳頭，目光中涌現出不甘之色。
  原來，父親還是會因他的成績差而耿耿于懷。
  不罵他并非是因為疼他，而是因為，他們清楚這樣無補于事。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仍然不曾像風神凌那樣達成父親的期望。
  那是風明旭第一次體會到他和風神凌之間殘酷的差異，平凡人就算再努力，也難以和天才比較。
  如今到了社會上工作還是沒有改變，風神凌依舊是那樣的受人喜愛，而他卻還是要忍受著這些嫌棄和厭惡。
  風明旭心中郁結難解，下了班，回到家，卻看見夏噯回來了。
  “噯兒！”風明旭驚喜不已，急忙放下公文包，走上前抓住了夏噯的手，“你回來啦！”
  一看見夏噯，之前所有的煩惱都拋之腦后了。
  夏噯將手拿了出來，“我是給小凌面子才回來的，他說你有話對我說，你現在可以說了。”
  一聽到風神凌的名字，風明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是他去找你的？”
  “不然呢？”夏噯冷冷道：“你有話就說，沒話我就走了。”
  這時，風明旭也看見了從廚房走出來的風神凌，堆積已久的怒氣一股腦地沖上了頭，拽住了風神凌，“誰讓你去找她的？”
  “哥——”風神凌剛想說話，卻被風明旭打斷了。
  風明旭冷冷一笑，“你是嫌在公司看我丟人還不夠，回家還要故意讓我難堪？”
  嫉恨令風明旭沖昏了頭腦，他只覺得風神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嘲諷他，“還是說，你是同情我？可憐我？”
  “我沒有。”風神凌并沒有這個意思。
  然而，風明旭根本聽不進去，不怒反笑道：“我是不如你，但你也不用這樣來羞辱我！風神凌，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風神凌看著他暴怒的模樣，半晌，神色沉靜，放下了做好的菜，然后，走出了家門。
  夜涼如水，漆黑一片的夜空中，只有半輪殘月，和幾顆孤零零的黯淡星辰寂寥地掛著。
  走在馬路上，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蟲鳴。
  這時，一聲汽車的鳴笛聲響起。
  車停在了風神凌跟前。
  車窗搖了下來，安狄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望著他。
  風神凌并沒有停下腳步，安狄就開著車，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月亮將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車停在了一個公園里。
  風神凌坐在長椅上，目光望著不遠處被風吹動的秋千。

  秋千晃蕩著，記憶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他還年幼，一家人偶爾會來公園玩。
  小男孩坐在秋千上，哥哥笑著伸手，將他推得很高。
  公園里充滿了歡聲笑語。
  而現在，卻什么也聽不到了。
  安狄也坐到了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
  他并沒有問風神凌為什么大晚上不回家，反而獨自一人出現在街上，也沒有主動詢問和安慰他。
  他只是靜默地，注視著那張鋒利且棱角分明的臉，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水，此刻卻因被人投下一顆石子，泛起淺淺的漣漪。
  那并非是憂郁和感傷，而是遇到難以理解的未知事物，露出的煩惱和困惑。
  “安狄。”風神凌喚著他的名字，“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問問你。”
  “什么事？”
  “我有沒有傷害過你？”風神凌看起來一向成熟冷靜，此刻卻突然露出了一種稚童般的困惑神情。
  就像是個小男孩，遇到了一道難解的數學題，絞盡腦汁都無法想出答案，于是想要去找老師詢問。
  “沒有。”安狄就像個老師一樣回答了他，用最溫柔的神態，說道：“你不曾傷害過任何人。”
  這個答案并沒有令風神凌高興。
  他意識到，自己傷害到了風明旭。
  可他不懂，他明明是一直在幫助風明旭解決問題。
  風明旭在工作上闖了禍，他幫忙補救，在感情上遇到困難，他就去找夏噯回來，讓哥哥能說出想說的話。
  可是風明旭并不高興，甚至看起來很憤怒。
  這到底是為什么？
  “阿凌，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安狄問道。
  風神凌點了點頭。
  “那條蛇咬死農夫之后，它又咬死了一個過路人。”安狄道：“如果農夫沒有救蛇，那后來的路人也不會死。那你覺得，是農夫害了人嗎？他的初衷只是一次善意的幫忙而已。”
  “我們不能預知未來發生的一切。”安狄道，“幫人沒有錯，但你要做好判斷，如果遇上的是一條蛇，就應該遠離，否則，幫它就會變成害人害己。”
  風神凌聽著他的話，若有所思。
  安狄在旁注視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瞳就像是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盛滿了整個星河，他不想看見這些光芒消失。
  他不想看見風神凌變成后來記憶中那個殺人機器，那個冷血無情的神靈。
  他會保護著風神凌，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即使那個人是風神凌的哥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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