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治療下，程宣漸漸蘇醒了過來，剛想動，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別動。”神靈呵斥道。
  治療還沒有完成，程宣不能亂動。
  程宣抬起眼眸，望向一臉冷肅的神靈，“你救了我？”
  “廢話。”
  “為什么？”程宣問。
  明明之前神靈還說他們不是朋友，還對他的死活不屑一顧。
  “你是我的手下，除了我沒人能殺你。”神靈理所當然地將程宣劃歸到了他的領域。
  這話在旁人看來非常任性自我，而且極其不講道理。
  程宣卻感到心中動容，他從未感受過如此不講道理的保護。
  其實這話一點也不好聽，救人之后，一般不是都應該說一些好聽的話，比如“你是我的手下，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這樣的話才能收買人心。
  可神靈卻不會說這種話，就像之前他說程宣不配當他的朋友一樣，他只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傲慢又不近人情。
  “你看見安狄了？”程宣昏迷前，看見神靈和安狄在交戰。
  “嗯。”神靈淡淡道：“他的實力不錯。”
  程宣望向神靈，“他死了嗎？”
  “沒有。”神靈道。
  他要救程宣，所以暫時放棄了和安狄的打斗。
  “可你不是一直要殺了他報仇嗎？”程宣問。
  “殺他什么時候都可以。”神靈已經見到了安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
  他見識過了安狄的強大，像這樣的對手，如果一次就直接殺死，那太可惜了，他還沒有享受夠戰斗的樂趣。
  程宣不知道神靈的想法，他以為神靈是為了救他，所以才放棄了戰斗，他望向神靈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先前，在看著劉東兩人讓神靈殺怪時，他也莫名對怪物出了手。
  程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做，大概是他已經下意識地將神靈當成了對等的朋友，而不是利用品。
  所以，當他聽到神靈否認他們是朋友時，才會感到憤怒生氣。
  現如今，這些卻被奇跡般地抹平了。
  其實不是朋友也沒關系，這一刻，程宣甚至覺得，如果真當神靈的手下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大學里，風神凌醒了過來，但身體沒有完全恢復，還很虛弱。
  安狄將人帶回了家。
  “阿凌，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安狄將人安置在床上，關心地問。
  風神凌并不言語，自從他醒來之后，就一句話都沒有和安狄說過。
  面對風神凌的冷漠，安狄沒有不高興，還是微笑著說，“我給你煮粥好不好？”
  風神凌沒有回答。
  安狄去到廚房，煮了一碗紅豆粥，放了很多糖，他記得風神凌愛吃甜食，然后端到了風神凌的跟前。
  風神凌的身體過于虛弱，他沒辦法端起碗來。
  安狄就用勺子舀起，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像照顧孩子一樣，送到風神凌的嘴邊。
  風神凌沒有張開嘴，他的目光直直盯著安狄。
  安狄笑嘆道：“放心，我練習過很多次了，這次絕對不像之前那么難吃。”
  “安狄。”風神凌終于開了口，“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記重錘，擊碎了安狄試圖掩飾的美好妄想。
  安狄抓著勺子的手輕微地顫了一下，在此之前，風凌雅已經對他說過，洛意告訴了風神凌真相。
  風神凌已經知道，是安狄殺死過他，將他變成如今的樣子。
  可安狄還維持著一線希望，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就照之前的方式來和風神凌相處。
  他將眼睛蒙起來，耳朵閉起來，對風神凌的冷漠和變化視而不見，自欺欺人地以為，只要都不說出口，那就可以當什么也沒發生過。
  但風神凌卻無法和他一樣視若無睹，謊言和背叛就像自地底裂開的一條巨大溝壑，橫在他們之間，令他們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
  安狄臉色慘白，唇瓣囁嚅著，他想辯白，他可以說洛意說了謊話，他沒有殺過風神凌，一切都是洛意陷害他。
  比起洛意來，風神凌肯定是更相信他的。
  可是，安狄望著風神凌那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他要再說一次謊嗎？
  不，安狄做不到，這種行為太卑劣了，也不是朋友該做的事。
  他已經騙過風神凌一次，結果令他后悔至今，他也不想用一個謊言再去蓋住另一個謊言。
  也許他應該和風神凌坦白，說出他們的曾經。
  神靈也曾殺過他，他當時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歷史再次重演，所以才做了錯事。
  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安狄便打消了。
  如果說出真相，那就意味著，安狄從一開始接近風神凌就是另有所圖。
  風神凌會如何看待他？
  況且，神靈殺他是在他們相識之前，風神凌并沒有那些記憶，這么說有種安狄想要讓對方同情他的意味。
  安狄有他的驕傲，他從來不屑用自己悲慘可憐的黑暗過往博取同情，尤其是風神凌的同情，這會令他看不起自己。

  朋友之間應當是平等的，即使安狄輸給過風神凌，但他也不覺得他比風神凌弱。
  “那么，你想怎么辦？”最后，安狄放棄了一切解釋和辯駁的打算，悶聲等待著宣判。
  “喂我。”
  安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么？”
  “你不是要讓我喝粥？”風神凌瞧著他手里拿著的勺子。
  安狄趕忙將勺子遞上來。
  風神凌喝了一口，“比之前好喝多了。”
  他給了安狄還不錯的評價。
  安狄卻顧不得高興，他感覺風神凌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不生氣嗎？”
  其實，安狄更想問的是，風神凌不恨他嗎？但這個字眼，安狄難以說出口。
  “之前有一點。”風神凌道：“但看你不顧性命的保護我，我就原諒你了。”
  “原諒？”安狄沒想到會這么輕易就得到風神凌的原諒。
  風神凌的想法從來都很簡單，他將安狄當作朋友，所以會生氣安狄的隱瞞。
  其實，他并沒有安狄殺死他的記憶，但和安狄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相信安狄就算真的殺過他，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風神凌不喜歡的是安狄的回避和謊言，安狄不打算面對，并且將他當成了一個可以被糊弄過去的孩子。
  就像安狄追求的對等一樣，風神凌也希望安狄將他當成一個真正可以信任的朋友。
  安狄領會到了風神凌的意思，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風神凌看著他只知道出神傻笑，提醒道：“粥要涼了。”
  “哦。”  安狄趕忙舀了一勺粥，繼續喂了過來。
  看著愉快喝粥的風神凌，安狄的目光越發柔和，嘴角的笑容也越發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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