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夢鏡出來后，程宣心中一直記掛著神靈。
  對程宣而言，夢鏡并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切發生過的。
  他已決心追隨神靈，可神靈卻消失了。
  程宣想到要去找風神凌，但卻始終猶豫不決。
  洛意等人商量著一起殺安狄時，還讓程宣一起加入。
  如果是以前，程宣一定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但現如今，他知道安狄和風神凌的關系，也知道風神凌對安狄的重視。
  他們雖是仇敵，卻更是摯友。
  如果除掉安狄，對風神凌是一種傷害，程宣已經做過一次這種事，他不敢再做一次。
  他明明是玩家，卻有了想要追隨一個NPC的念頭，并不是出于利用，而是真心誠意的希望能追隨對方。
  因此，程宣找到了風神凌，并在半路上堵住了人。
  看著眼前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程宣一時間眼眶紅了，思緒萬千。
  雖然眼前的風神凌和夢鏡的神靈外表有些差異，但程宣認為神靈就是風神凌。
  “讓開。”風神凌冷聲道。
  “會長。”程宣喚出了在夢鏡中的稱呼。
  風神凌盯著他，冷漠地說道：“我不是。”
  說完就要離開，程宣趕忙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忘記夢鏡里的一切了嗎？”
  風神凌的眼神不曾落在程宣身上過，“記得。”
  他記得神靈在夢鏡中做了些什么。
  “那又如何？”風神凌的態度冷淡，“那些都是假的，沒有絲毫意義。”
  風神凌記得夢鏡中發生的一切，但他卻并不在意。
  在他看來，夢鏡中的兩個風神凌，都不是真正的他，只是安狄幻想出的人，既然是假的，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不！”程宣立刻反駁道，“我們一同戰斗過，經歷過那些危險，怎么能沒有意義？”
  程宣不想聽見風神凌否認這一切，仿佛他一否認，那自己之前所有的糾結和決心都成了笑話。
  風神凌沒興趣和他爭論這些，“所以呢？你攔著我想干什么？”
  就算神靈曾將程宣看作自己人，但那是在夢鏡，現如今他們都已經從夢鏡出來了，敵我的身份清晰明了。
  程宣為什么要來找他？
  程宣撞上風神凌詰問的眼神，臉色暈起一抹薄紅，咬了咬唇，單膝彎曲跪地，捧起了風神凌的手，然后低下頭。
  吻手禮，是游戲世界一種表示效忠的方式。
  一般都是攻略成功的NPC對玩家表示效忠，或者玩家之間較弱的會向強者來表示順從，希望能追隨對方。
  很少會有玩家會向NPC屈膝表示效忠，因為這代表著放棄自主的尊嚴和權力，相當于放棄了一切。
  程宣本來傷好之后，就想以這種方式向神靈表達效忠的最高誠意。
  但神靈不見了，所幸風神凌還在，于是他打算達成夢境里未完成的最后一步。
  不想，風神凌蹙起眉頭，并沒等他吻下去，就抽回了手，他不接受程宣的效忠。
  程宣好不容易過了心里的關卡，下了決定，如今被拒絕，落空的手有些僵硬，“會長，我想繼續追隨你，就算不做朋友，做手下也可以。”
  “你不是我的手下。”風神凌從沒考慮過程宣有一天居然想要和他交朋友，甚至要當他的手下。
  雖然夢鏡中的神靈根本不在乎，但風神凌不同，他有著過往的記憶。
  “你設計害死了我哥哥。”如果是一個陌生人對風神凌說這句話，風神凌可能會考慮。
  但程宣絕不在風神凌的考慮范圍之內。
  “那你要為他報仇？”
  “你應該懂得珍惜生命。”風神凌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
  “可我要追隨你。”程宣還是堅持著自己最初的想法，“殺你哥哥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按照原定計劃而已。”
  風神凌恢復了面無表情，“我不在乎原因和過程，我只在乎結果。”
  “那就只看結果，你現在和暴君對上，他還抓了你的人來威脅你，我可以幫你去救人。”
  程宣認為風神凌現在身邊缺人，只要風神凌一句話，他愿意不顧性命去幫風神凌去解決麻煩。
  “不必。”風神凌并不需要程宣的幫忙，“我可以處理。”
  好事和壞事是不能抵消的，無論如何，程宣都是造成風神凌殺兄的間接兇手。
  “你應該慶幸，我不殺人。”風神凌冷冷甩下一句話，然后徑自離開，“以后，你最好滾遠一點，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程宣的存在，像是時刻提醒著風神凌，風明旭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有記憶的風神凌不可能接受程宣的忠誠和跟隨。
  看見風神凌冷酷的背影，程宣的臉上露出一抹凄苦悲愴的笑，報應總有來的一天，秘密總有被戳破的時候。
  幸好，風神凌不殺人，如果切換神靈狀態，程宣早在一開始就沒命了。
  就在程宣陷入沮喪又絕望之際，一個聲音從旁響起。
  風凌雅俯下身，遞上來一方手帕，“別難過了。”

  程宣不知道風凌雅是什么人，他知道風凌雅方才一直跟在風神凌身邊，但此刻他滿心都是被風神凌拒絕的痛苦，沒心情再去關注他人。
  “你真的想要追隨凌嗎？”風凌雅問道。
  程宣面色慘淡，頹唐道：“我想又有什么用。”
  風神凌連看他一眼都不想，更別說允許他跟在身邊了。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風凌雅朝著他道。
  “有什么辦法？”程宣眼神空洞，并不報多少希望。
  風凌雅好心提議道，“你知道風神凌如今的煩惱是暴君抓了他的人來威脅他，如果你能幫他解決這個煩惱，他說不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可他不要我幫忙。”
  “風神凌生性驕傲，自然不會說出要人幫忙這種話。”風凌雅朝著他道，“所以你應該要主動點，先斬后奏，把人救出來，一方面給他一個驚喜，一方面也表示了你想要追隨他的決心和誠意。”
  程宣眼前一亮，覺得風凌雅說的有道理，也許是風神凌沒有感受到他改過的誠意，他不應該只是說，而是要實際的去做些什么來幫助風神凌。
  程宣有了打算，便立刻起身快步離開了。
  看著程宣離開的背影，風凌雅的唇角揚起一抹笑容。
  “你可真壞啊。”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響起，不知何時來到的青年突然出現在了風凌雅的身后，無聲無息，如同鬼魅一般。
  風凌雅卻半點都沒有受到驚嚇，神色淡定道：“因為這些玩家都太蠢了。”
  青年挑了挑眉，笑容邪肆，“我也是玩家，你好像也罵了我。”
  風凌雅轉頭瞧著他，“你不一樣，你現在可是頂著暴君的身份。”
  如果風神凌在這里，一定能認得出，眼前的青年正是他不久前見過的項柏言。
  項柏言笑了，“那真正的暴君閣下，你的角色扮演游戲什么時候結束？”
  “快了。”這種裝傻扮蠢的人設，玩得時間久了也有些厭了，“陸簡那邊怎么樣？”
  “放心，一切都在按你的計劃行事。”項柏言道，“話說，你已經抓了這么多人，要連這個程宣也不放過嗎？”
  項柏言覺得一個程宣對他們毫無用處，無論是風神凌和安狄，都不會在乎程宣的生死。
  “的確沒必要，但游戲總是要人多些才熱鬧。”風凌雅的臉上掛著如孩童般調皮狡黠的笑容，“你說呢？”
  項柏言有些無奈，“好吧，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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