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吳寨主妙計得將心
風雪呼嘯,天寒地凍。
時近黃昏,暨安郡內(nèi)的人家,燈火次第亮起,將滿天的陰霾襯托著格外沉重。地上積雪盈尺,但天上仍然在下著,鵝毛似的飄灑,紛紛揚揚,似乎越下越大。
平時的大街小巷,往來行人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真?zhèn)是舉袖成云,揮汗如雨,而如今街道上卻是冷冷清清,路人稀少,全躲在屋內(nèi)烤火取暖去了。
只有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野狗畏畏縮縮地縮在墻角屋檐下,顫抖地強忍著腹中的饑餓。
按照以往每年的經(jīng)驗,年后一般不會下雪,誰也想不到,地處長江以南的盤州今年竟然會下這么大的雪。
只怕,明天又會出現(xiàn)多具凍僵的尸體,人自然比狗多。
狗好歹還有一身皮毛,這些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家,怕是只能把自己埋入雪中,或許還能稍微暖和一些。
高墻里面,亭臺樓閣,室內(nèi)如春,隔著燈光輝煌的窗戶,傳出陣陣的絲竹樂聲,他們對這雪格外開懷。
‘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
多美的意境呀!這些要人命的兇手竟是如此優(yōu)雅,如此可愛,可愛到和三春的柳絮媲美也不過分。
對于富貴人家來說,聲色當前,醉酒當歌,乃是件極盡耳目之歡的樂事,也是眼下應(yīng)當有的正事。
畢竟人生幾何,休管民間疾苦,百姓水深火熱。
若要名聲,明日只要散些自己家喂狗的粗糧,亦或者說自己家狗都不吃的粗糧給那些人。
那些人便會千恩萬謝,跪地磕頭如搗蒜,口稱‘大善人’,為自己立碑立傳,世代供奉,說不準還能上天做個神仙,繼續(xù)逍遙自在。
凜冽刺骨的北風,刮平地面的雪,混合著天空飄下著的雪,將整個盤州變得白茫茫一片。
在大風雪籠罩的暨安郡北門正街上,一個體格健壯的漢子身著粗厚的棉衣,緩緩的出了城門,直奔烏頭山方向。
大雪時節(jié),一般人都懶得出門,誰也不想望著白茫茫的天地,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個人孤獨、絕望、哀傷、無助且疲憊的死去。
死亡雖然可怕,更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
可偏巧有個人,死活要上山,沒有人知道他為了什么,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少其他知道這件事的已經(jīng)不在了,就連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消失的。
城東安林酒樓被一場大火無情的吞噬著,上演了極其壯觀身的一幕,附近的鄰舍也受到波及,遭了殃。
著火燃燒,四下蔓延,漫天燃起了沖天大火,火光沖天,烈焰騰空,映紅了天空,仿佛這寒冷的冬天也變成了火爐。
可人們只是感覺冷,冷的要命,冷的砭人肌骨!
大火似在嘲笑這漫天大雪,明明是水做的,卻難傷它分毫,不僅難傷它分毫,更是阻斷了人們滅火的進度,寒冷的天氣將所有的水都牢牢鎖住。
百姓們奮力救火,救援的官兵,衙役也終于姍姍來遲,他們的服飾衣衫不整。
可總要穿的,否則誰又知道尊敬自己呢,這是自己的護身符,也是耀武揚威的令箭!
有了這身皮,狐貍也能當作虎!老虎是受人尊敬的,令人恐懼的,狐貍則只配‘狡猾’二字。
終于大火熄滅了,在大家伙的齊心協(xié)力下,熄滅了,可依舊‘劈里啪啦’的作響,似不甘,似嘲笑。
武平焦急的指揮著手下,查看有沒有受傷的百姓,安林酒樓內(nèi)一共抬出五具尸體,經(jīng)過查驗,分別是,掌柜的,老板娘,堂倌(即小二)以及廚子和他手下的幫廚。
好在過年間并沒有住客,武平突然想到了什么,讓人再去查探,看那秦懷烈是否被大火燒死,幾經(jīng)查探,秦懷烈并不在,連他的馬匹,兵器都不見了。
難道被燒成灰了,這怎么可能,馬可能被燒化,兵器呢?
武平不敢想,越想越覺得可怕,他渾身顫栗,胸膛起伏不定,死死的瞪著著燒死的幾人,雙手握成拳,指甲狠狠扎進肉里。
肉體的痛苦總算減輕了他心中的焦躁,清醒了幾分,嘴中喃喃道:”或許他和高帆去了武家村做客,畢竟一個人太孤獨了,一個人喝酒怎會痛快,酒就是人多了才好喝。”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使勁搖了搖頭,甩去了心中的雜念,不禁覺得自己的胡思亂想有些可笑。
秦懷烈還在走著,走在往北的路上,但是,以他的腳程,再加上路上早已過膝蓋的厚雪,怎么可能走的到呢,他的靴子早已經(jīng)濕透了。
這些該死的雪竟然順著靴子漫進了腳掌,又該死的化了。
用不了多久的腳會先凍僵,慢慢的整個人僵住,一頭扎在這雪中。
沒人能救他,他會被埋進雪里,直到雪融化后,才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找個荒地,草草的埋掉。
什么功名利祿,封官授爵,光宗耀祖,都是屁!
也許命不該絕吧,老天爺偏愛捉弄人,總要人死過一次。
一輛單馬拖著的轎子頂著風雪艱難前行。拖車的是一匹精壯的五花馬,渾身冒著熱汗,偶爾仰首長嘶,吐出一團團白氣。
駕車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精壯漢子,身穿一件黑色的老羊皮袍,頭臉都緊密包著,只露出一對眼睛。他不斷地揮動鞭子,大聲吆喝著馬,頗有駕著騎馬高車的架勢。
馬車緩慢地行駛在路上,緩緩朝南走去,不一會竟然到了連云寨山下。
那漢子下了馬,便有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兩者迎了出來。
三人目光對峙,那漢子面露喜色,那一老一少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即將車上那昏迷的壯漢抬進山下的一間樓閣。
那樓閣雖小,卻很精致典雅,就連屋內(nèi)的家具的陳設(shè)擺放也極具講究,顯然他的主人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小樓一共被分作五間屋子,一間飯廳,一間廚房,還有三間臥室。漢子被安排在最里面那間屋子,廚房內(nèi)用陶罐煮著藥,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散發(fā)出來,彌漫了整個屋子。
三人喝著燒酒,一般喝酒的人是極其討厭中藥的,這仿佛是沒喝便認輸了一般,罐子里煮的自然不是醒酒藥。
一個喜歡喝酒的人是不會為自己準備醒酒藥的,沒有人相信自己會醉,而且今日也沒有人會喝醉。
中年漢子放下酒杯,走到爐子跟前,倒了一碗,小心翼翼的捧著剛煮好的草藥,走到屋子里,屋內(nèi)昏迷的人也早已醒了,但似乎被凍僵了,還沒有緩過來。
中年漢子用湯匙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這才放心的將藥送至床上躺著的那人嘴邊,那人神色一怔,似乎也有些戒備。
中年漢子,微笑道:“我回家的路上,恰巧遇見你躺在雪中,便將你帶了回來,眼下你受了風寒,不便多動,這是剛熬制好的湯藥,你快喝了吧。”
中年漢子見那人還是一臉疑問,又說道:“我本是江湖中人,沒有太多禮節(jié),況且你我都是男子。”
他想了一會又說道:“如有唐突,還望恕罪。”
說完他竟然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很可笑,將藥放下,便走了出去。
剛走至門前,身后傳來那人微弱的說話聲:“秦懷烈多謝壯士救命之恩,還未請教壯士性命,秦某日后定當回報。”
“吳天,壯士先把藥喝了吧,如若有用得著吳某人的事情,吳天也定當全力以赴。”中年漢子說完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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