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的孩子啊，花開的時候，你就能聽見我要對你說的話了，你現(xiàn)在的所有疑惑、不解、不安，等到花開時，一切都會有結果。’

        “孩子停止了哭泣，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神圣的虛影，他吶喊：‘神啊萬能的神，真的是您嗎？您為什么不肯現(xiàn)在告訴我，我追逐這個回答，翻山越嶺，從北邊的萬里冰封走到南方的夏日炎炎，我問過了勞作的婦女，問過了歌唱的詩人，也問過了垂垂的智者。他們都說，神降之時，第一個見到您的人能得到一個回答，第二個見到您的人將得到祝福，第三個見到您的人將恭送您的離去，難道還有人在我之前得到您的垂憐嗎？’

        “神嘆了口氣，‘我的孩子啊，它就是我給你的回答。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給你的回答是沒有錯的，花開的時候，圣光會再次降臨，現(xiàn)在我必須走了。’”

        “媽媽，神為什么不告訴他？他好可憐啊，經歷了那么多磨難，只能拿到一朵花。”溫暖的黃光下，小女孩躺在床上，淡金色的眼眸在暖光的照耀下極為生動。

        舉止優(yōu)雅的婦人笑了笑，美目顧盼生光，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神已經告訴這個孩子了，神是不會說謊的。”

        “我不明白，”小女孩固執(zhí)地想要知道結果，“如果我是他，媽媽消失一天都不可以，我不要十年才知道媽媽在哪兒，這朵花一點用都沒有。”

        婦人怔了怔，眼里滿是傷感，她放下故事書，俯下身子，親吻了小女孩的額頭，低聲道，“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受這樣的苦。”卻是說著便咳嗽起來。

        小女孩坐起來親了一口婦人的臉頰，有些緊張，“媽媽，我困了，不聽故事了，你要早點休息。”

        婦人把小女孩放回被子里，動作輕柔地仔細掖好每一片被角。

        “莎莉葉，我的孩子，晚安。”

        晨初，距離天亮還有不久，秋收節(jié)的早晨已經有人開始了忙活，秋收慶典將會帶來一大批人，越早準備，便能賺取越多余糧。佐蘭尼卡學院里的學生倒是還在美夢中，無論是否回家，秋收的喜悅像最醇厚的美酒一樣，醉倒了每個人。

        莎莉葉醒來，揉了揉頭，卻是沒法再睡著，坐在窗臺前，看著天外等著破曉的到來。身邊的寂靜讓她止不住地想起夢中溫柔的觸感，世界像是暫停了一樣安靜，夢里的每一個字原來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那么多年過去，她都些許以為這只是小時候的一個夢了。

        沒睡的卻不止她一人，佐蘭尼卡學院的鐘樓上也有一人，站在時鐘的頂部，披著的長袍與黑發(fā)隨著風翻飛，腳下是沉睡的學院，聽著時鐘的滴答聲，與微微泛著魚肚白的天空相望。

        “你說過你會告訴我的。”白發(fā)少年的出現(xiàn)打斷了那個男子的沉思，他漂浮在男子的前方，直接地阻斷了男子的視線。

        男子漫不經心地靠著鐘樓精心雕刻著神話的墻壁，“可我現(xiàn)在又不想告訴你了呢……墨菲。”

        少年的情緒完全在臉上顯露出來，他費了好久才堵到這個人，“為什么？不，為什么？你明明是和我一樣……哦，哦…………你”少年說著，竟然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不一樣，你和我不一樣，你和他們也不一樣，你是一個人。”

        男子似乎并沒在意這毫無邏輯的話，只是看著遠方即將要出現(xiàn)的光明。

        “你不一樣！我知道了，是你不一樣！”墨菲激動地嚷嚷了片刻，突然又安靜下來，似乎在想著什么，鐘樓又恢復一片寂靜。

        半晌，墨菲突然痛苦地抱著頭，瘋魔一般不停地重復，語氣有些絕望，“原來你知道是因為你不一樣……你不一樣……我以為我也可以的，不，不……”

        “停下。”簡單的兩個字命令卻讓少年怔住了，一臉呆滯地看著他。

        “喚醒一個人，讓神語花物歸原主，我會回答你一個問題。”男子看著少年仍然一臉茫然，耐心地解釋，“這次是交易，不是承諾。”

        墨菲眼里發(fā)出光芒，他根本不在乎男子的條件，只聽見了男子說的報酬，開心地消失在了鐘樓前方。

        莎莉葉不知道發(fā)了多久呆，一縷陽光直射眼眸時，她眨了眨眼回過了神，窗外的天空中，朝霞遍布，隱藏在云朵后方的橙紅色朝陽緩緩地出現(xiàn)，陽光散落在大地時，溫暖的和諧寧靜撲面而來。

        鐘樓上的人看著破曉的天空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神語花……呵，親手送出的禮物，當然要親眼看著它開花才好。”

        秋收節(jié)是為了慶祝豐收，祭祀豐收女神而產生的的慶典，若是一個村莊的慶典，按照慣例會是一個長達七天的祈福過程，小孩子對秋收的歌謠最是熟悉，到了秋收節(jié)，滿大街都是童聲歡快的合唱：“……第一天呀織衣碾稻，第二天呀祝賀拜訪，第三天呀點火掃撒，第四天呀頌神以歌，第五天呀屯著稻堆，第六天呀游行祈福，到了這第七天呀，女神降臨，穿羽織、著紅妝，為了她忠誠的信民而現(xiàn)世，為了她守護的人們而祝福……”

        佐蘭尼卡的慶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里作為一個三帝國樞紐，以貿易往來最多，這秋收節(jié)自然不是最隆重的節(jié)日，因此習慣于湊熱鬧的學生們便更是傾向于到圣卡納帝國去參觀。圣卡納帝國的秋收慶典是全大陸最熱烈隆重的，據(jù)說王城會有七天七夜各種難得一見的表演。

        今年卻是有點不一樣，好些學生留在了佐蘭尼卡，不過卻是因為收到了一個消息——卡蘿·賽思不僅會在佐蘭尼卡舉行一個小型演唱會，更會在秋收的第四天——頌歌祭典上出席，這樣的公演是不需要入場票的，要知道卡蘿·賽思可是全大陸最出名的歌唱家，甚至被圣卡納帝國的國王稱贊，說她擁有深海人魚的歌喉。然而即使是這樣的贊譽和宮廷首席音樂家的許諾也沒有留住卡蘿，她曾說她的夢想是歌聲飄過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卡蘿·賽思？”和蘇爾娜塔餐廳一樣齊名的盛亞德餐廳里，喬治亞娜撓了撓頭，有些沒有印象，應該是一個普通的出場人物吧……

        蘭斯洛特細心地給喬治亞娜添滿了茶，微微一笑，“我可是記得……小喬治亞娜一年前還在跟我吵鬧一定要去卡蘿小姐的音樂會呢……”

        喬治亞娜含含糊糊地應了幾聲，心里一緊，暗罵自己多嘴，跟西瑞他們在一起的習慣居然不小心也在蘭斯洛特面前問出來了……要是被發(fā)現(xiàn)她不是他妹妹……那個場面讓喬治亞娜臉色有點蒼白。

        蘭斯洛特饒有趣味地撐著臉，卻是溫柔地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另一邊的包廂里，冷著臉的亞瑟同莎莉葉一起進來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包廂里除了他們的父親，還有兩個人。

        他們的父親正和那中年人相談甚歡，看著自己一對兒女進來，便招呼他們倆過來，開始介紹。

        “這位是圣卡納帝國的尤金·杰繆爾侯爵，你們希爾表叔的摯友。”

        莎莉葉有些懵，亞瑟發(fā)現(xiàn)莎莉葉的不對勁，連忙在后面偷偷掐了一下她，兩人行了標準的見面禮。

        “哎客氣了客氣了……”中年人滿臉和藹的微笑，扶起兩個小輩，揮了揮手打斷，“霍博特，你太客氣了，這么正規(guī)的禮節(ji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宮廷上行禮呢。”

        霍博特雖然被打斷介紹，卻并無不喜，反而欣慰地點了點頭，“是我不對。”

        尤金哈哈大笑，“直接叫我尤金叔叔好了，莎莉葉，亞瑟，你們也不用介紹了，我看你們幾個小輩也認識，我可聽諾爾說過你們的事呢，懂事聽話，能力又強，特別是莎莉葉，可是十分的有天賦呢。”說著，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冷淡的反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只得到一個禮貌性的點頭。

        另一旁的正是諾爾，莎莉葉從進門來，便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不過諾爾卻是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自顧自地垂眸，只是在介紹時依著禮節(jié)對亞瑟點點頭，便冷淡地移開視線。

        亞瑟再小也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了，他和莎莉葉經常有見到父親的朋友的時候，卻不會感到氛圍這么奇怪，而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什么諾爾，尤金卻說從諾爾口中聽說過他？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先離開一會兒。”亞瑟打量著諾爾時，諾爾卻垂了垂眸，輕飄飄地放下一句話便起身離去。

        “站住！逆子！”尤金臉色有些難看，“你的禮節(jié)是杰繆爾家族教你的嗎？”

        諾爾頭也不回，經過莎莉葉時更是連一點停頓都沒有，只是平淡地回答了一句，“是。”

        “你……你……”尤金大喘氣地捂著胸口，漲紅著臉給霍博特道歉便起身追了出去。

        “老爺……”門外的侍從有些不解為何尤金的臉色這么難看，連忙上來聽從差遣。

        “愣著干什么！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尤金怒吼，卻是顧及著公共場合的臉面，分貝較小。

        包廂里三人有些沉默，亞瑟不傻，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直直地盯著霍博特，“父親，我需要一個解釋——什么能讓那個人不顧父親的表態(tài)給卡特爾家族臉色看？”

        霍博特面色平穩(wěn)，“你的姐姐已經知道的，你不需要著急。”

        亞瑟看著一旁面無表情、神色冷靜的莎莉葉，覺得自己的又氣又急十分可笑，冷笑了一聲便摔門離去。

        門外的隨霍博特來的侍從經過剛才杰繆爾家少爺?shù)碾x去，又見自家小少爺氣勢洶洶地離開，連忙敲了門。

        “無事，我先和莎莉葉談談。”霍博特的話聲讓侍從安心地繼續(xù)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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