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你從頭到尾恨的是我，沒有必要遷怒良昭。」
  我深呼吸一口氣，雖然感覺他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得把話說清楚：
  「我與良昭一直是主仆身份，清清白白。」
  「當時我們到處找不到你。言鎮伙同升寧將我騙至夏國，又設計我假死，將我囚禁在金碧宮。」
  「后來我從白泉處，得知你被囚禁在皇宮地牢，得景王相助，制造大火，良昭冒死帶我沖入地牢，這才救了你。」
  「還望王上，念在良昭救主有功的份上，饒他一命。」
  我又重重地對他磕了個頭。
  牧蒙謝讓并不滿意，他冷笑道：「好！好得很！你繼續磕！你以為磕幾個頭我就會信了你、放了良昭嗎？」
  所以，牧蒙謝讓不會因為我求情而放過良昭。
  那到底牧蒙謝讓要的是什么呢？
  我抬頭，直白問道：「王上究竟要我怎樣，才肯放過良昭？」
  他瞥了我一眼，自嘲地哈哈大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本王寵幸別人你不在乎，納妃你也不在乎。我以為你什么都不會在乎了，原來你也是有在乎的東西。好！我今日就要看看，你為了他還能做到哪一步！」
  他單手抓著我的手臂，咬牙說道：「我要你寫罪己詔自請廢位，從此不準踏入北涼一步，也不準看望康兒、泰兒和安兒。」
  他話說得很是決絕，像是逼我在「救良昭」和「名聲、地位、孩子」之間作選擇。
  我本時日無多，名聲和地位在死亡面前又能算什么？
  孩子我也見不了幾日了，不如用余命為良昭換一條活路來得劃算。
  我站起來，淡淡地說：「好！我現在就寫。」
  無聲地從他身邊走過，到桌案前，取了只趁手的毛筆，開始寫罪己詔：
  「哀家以待罪之身，獲太后位，未盡太后之職，且無母儀之姿，恣意妄為，危害國本。
  自請廢位，清凈廟堂。」
  剛放下筆，牧蒙謝讓沖上來，抓住我的手臂道：「你想清楚，一旦昭告天下，就是遺臭萬年。」
  我給了他一個「放心，我想清楚了」的微笑，拍拍他的手道：
  「還請王上答應我，好好待康兒，泰兒和安兒。」
  我將罪己詔交給他，走到門口，把門拉開。
  透原還在門口，眼神里是震驚與不敢相信，他應該都聽到了。
  「走吧。去刑部救良昭。」
  我頭也不回，帶著透原走了。
  留牧蒙謝讓一人在議事堂，手中捏著罪己詔。
  352
  刑部的牢獄有個巨大的審問室。
  獄卒看到是我，紛紛起來行禮。
  透原將王上同意放良昭的事解釋一遍。
  獄卒便帶我們走進牢獄最里間，良昭受審的地方。
  他只穿著里褲，被綁在架子上，受了鞭刑，身上都是鞭子抽出來的血痕，臉上也有。
  耷拉著腦袋，披頭散發，全身血肉模糊得認不出來。
  透原上去給他松綁，他才睜開眼。
  看到我，他蒼白的嘴唇努力地笑了笑。
  透原給他披好外衣，背起他，我們一起出了宮。
  到了醫館，伏楚和羅仇都嚇了一跳，趕忙給良昭擦藥療傷。
  景王也在，看到良昭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哭得比鬼還難看。
  「師父，這是？」羅仇不解，怎么好好一個人被折磨成這樣。
  「快給他包扎好，我今日就得帶他走。」說完，我轉向景王道：「快去找輛馬車，大一點的，你來趕車，把柳琴和初晴也接過來，我們馬上出發。」
  景王還想問什么，剛一張嘴，就被我堵了回去：「不想死就快按我說的做。」
  他立馬擦干眼淚，跑去找車了。
  趁著羅仇在給良昭擦藥包扎，我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康兒，囑咐他一定要仁慈善良。
  另一封給泰兒和安兒，囑咐他們好好讀書，明事理，仁慈善良，聽哥哥的話。
  將信交給伏楚，我又囑咐他：「我已自請廢位，不久就會有很多關于我的風言風語。你們不準給我出頭，一定要本本分分地待在醫館。」
  「師父，您要去哪兒啊？」伏楚擔心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得在王上改變主意前，將良昭送到安全的地方。」我邊說邊從藥箱抓藥。
  伏楚到賬房抓了四五錠金銀，打包好塞我手里：「這本來也是師父的。要是不夠，等您定好住的地方，我再托人送銀錢過去。」
  「謝謝！」我接過金銀，又包好藥，一起打包在包袱里，鼓鼓囊囊的。
  「吁！」景王駕著馬車，已停在醫館門口。
  透原扶著良昭上了馬車躺好，他自己則坐在景王的旁邊幫著趕車。
  我也上了馬車，初晴和柳琴都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
  看到車廂里躺著的良昭，初晴有些害怕，「娘，良昭怎么了？我們要去哪兒？」
  我并沒有決定好去哪里，只能回答她：「他受了傷，娘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初晴睜著大眼睛，看著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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