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出了部落，西疆到景州城有無數條小路，其中比較寬敞的，也只容得下一輛馬車走。
  西疆崇山峻嶺，沒有直路。
  按著來時的記憶，繞行了第二十七座山頭后，他們在第六日到了景州城門口。
  景州城門外一里，都是盛國的疆土，云姝看中的是這一里以外的小樹林。
  這里嚴格來說應該算是西疆的地盤，不過西疆沒有國家，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部落，所以土地并沒有從屬哪個部落的說法。
  樹林被小路分成兩半，北面的這一邊，樹林有條小河，河邊的土地還算平整，環境也還算清幽。
  最關鍵的是在景州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得到這里。
  要進景州城需要通關文牒，西疆部落里的人第一次到景州的，可以到守城那里辦個新的。
  只要記錄姓名出生家住哪里，來景州做什么就可以。
  良昭和云姝編了一個新名字和一個假地址，守城看不出問題來，看他們的穿著是西疆部落里的，正在猶豫要不要給通關文牒時，良昭很隱秘地送上三粒金豆子，守城很上道地收了，快速地給他們辦好通關文牒。
  良昭將他們二人的通關文牒放在衣襟里，趕著馬車找到了景州最大的藥鋪——連家藥鋪。
  云姝一下車，藥鋪的小二上前迎客：「客官是要買藥還是看病？」
  良昭也下了車，只聽見云姝客氣地說：「這位小哥，我是賣草藥的，想見見你們掌柜。」說著她手里攤出一株小人參遞給小二。
  小二是識貨的，知道這人參是上品，恭敬地說：「請二位稍等，我這就叫掌柜來。」
  掌柜才談完了一筆買賣，客人剛走，正躺在二樓的會客室休息。
  聽見小二的通傳，他半躺在搖椅上，眼都不愿意睜開。
  這藥鋪每月都會有東家派遣來的伙計送貨上門，都是來自北涼的藥，藥庫里不缺好貨。
  小二知道掌柜眼界高，立刻呈上那株小人參：「掌柜，這是他們的貨。」
  掌柜這才睜開眼，定睛一看，頓時兩眼放光，從搖椅上下來：「人呢？」
  小二立刻把掌柜引到門口。
  掌柜恭恭敬敬地將云姝和良昭二人請上了樓。
  這一幕被對面茶館里的裘習看在眼里。
  牧蒙謝讓要去京城找白泉道長，他們經過景州時，打聽到白泉和一群人在這里住過一個多月。
  于是牧蒙謝讓繼續前往京城，而裘習被留下來，在景州查探有沒有更有用的消息。
  沒想到他居然看到，良昭跟著一個很像娘娘的女子進了藥鋪。
  裘習的腦子里突然出現很多疑問。
  難道娘娘沒死？良昭為什么不回暗衛堂？初晴小姐人呢？
  他悄悄盯著藥鋪，并沒有暴露身份。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看見良昭再次出現在藥鋪口，將馬車上兩袋藥提進藥鋪里。
  裘習立即起身，走進對面的藥鋪，假裝要買藥。
  查看一圈，發現他們沒有在一樓，便趁著人多，混到了二樓。
  二樓的包間里，掌柜正在向貴客介紹鋪子的情況。
  「原來是容城城主的鋪子！」云姝看到連家藥鋪這牌匾時就有猜測。
  「云族長認識我們東家？」掌柜好奇地問。
  「不認識，只是久仰城主大名。」云姝將剛才用藥換的幾個大金錠子都收好遞給良昭，對掌柜繼續說道，「族里還有很多上等藥，今后還請掌柜多多關照！」
  「以后云族長帶的人參，我都要了！若是還有其他上等貨，也請云族長帶來讓我們開開眼界呀！」
  生意完成，掌柜送客。
  裘習躲在隔壁的會客室，從門縫隙里看到良昭扶著這女子下樓。
  一不小心，女子差點踩滑了，「娘子小心！」良昭將她扶住。
  「嗯！」女子笑著回應。
  躲在門后的裘習一個腦袋兩頭大。
  這是什么情況？
  莫不是良昭娶了一個和娘娘長得很像的女子？
  這女子的穿著打扮明顯是西疆人，而且聽掌柜叫她云族長，所以她是西疆部落的族長，而且也姓云？
  403
  從藥館出來，良昭趕著馬車帶云姝到景州最好的客棧住宿。
  二人被安排在三樓的上房里，住下后叫了桶水沐浴，洗掉六日趕路的風塵。
  景州人來人往，裘習又是一個探聽消息的好手，很會將自己隱沒在人群中，良昭完全沒有注意到裘習就在附近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裘習跟在他們后面，訂了他們旁邊的上房，進房后便貼著墻仔細地偷聽。
  雖說外面是鬧市、客棧環境也很嘈雜，他出色的耳力，還是從環境的噪音中分辨出隔壁沐浴的聲音，接著是床被搖得吱吱響的聲音，女子忍耐的輕吟，和良昭壓抑的低吼。
  啊！這是什么鬼？
  裘習內心咆哮。
  良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重欲？
  居然在白日宣淫！完全沒有暗衛的警覺。
  他印象里的良昭，是暗衛堂的老大，武功最好，警覺性最高，又最重規矩。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女子究竟是誰？
  「明日就回去，叫族人來這里建醫館吧。」女子的聲音帶著鼻音，有點疲憊。
  「好，聽你的。」良昭的聲音盡是寵溺。
  裘習內心很是糾結。
  首先，這女子應該不是娘娘。他沒有聽說過娘娘有什么族人，之所以她姓云又長得像娘娘也許只是巧合，也許這女子是娘娘的親戚也說不定。
  其次，若是讓王上知道良昭娶了和娘娘長得很像的女子為妻，這不就說明良昭其實也一直在窺覷娘娘嘛？
  裘習對良昭是有些崇拜的，以前他在臧林那里聽了不少關于良昭的事，后來和良昭共事得到他不少照應，自是不愿意自己的偶像被王上記恨上。
  可他并不知道，良昭被關在北涼刑部審問時，在牧蒙謝讓的面前早已承認心悅云姝。
  他也不知道云姝為了救良昭自請廢位。
  現在，他最頭大的問題就是，他該怎么回稟王上呢？
  真是為難死他了。
  --  --  --  --
  云姝他們次日一早就退了房，趕著馬車離開了。
  裘習緊跟著去京城找王上。
  牧蒙謝讓在京城一直沒有見到白泉，只能宿在客棧里等待機會。
  裘習找到他時，回稟的消息讓他不敢相信。
  「你再說一遍？」牧蒙謝讓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屬下在景州看見良昭和一位長得很像娘娘的女子。」裘習快要碎了，他不敢把「以夫婦相稱」這幾個字說出來。
  「她沒死？！」牧蒙謝讓不可置信地問。
  「屬下聽別人稱呼那女子為云族長。穿著打扮也是西疆部落里常見的款式，應該不是娘娘。」裘習不敢抬頭。
  「他們現在在哪里？」牧蒙謝讓已經不想在京城浪費時間了，他急需找到裘習說的這個長得很像云姝的女子。
  他心里燃起一種希望，一種不太可能，但是又無法遏制的希望。
  「他們已經回西疆了，不過屬下聽說，他們會到景州建醫館。」裘習的信息只能給到這么多了，再多的他不敢說了。
  牧蒙謝讓突然站了起來，「走！去景州！」
  他們馬上退房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隔壁的客房里，一直跟著他們的夏國暗衛。
  就在剛才，七兩從裘習的話中，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夫人也許還活著！
  七兩立即寫了一封密信，讓手下送回夏國，而他則跟著牧蒙謝讓的馬車行至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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