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路

“是誰來了啊？”一個沙啞蒼老的嗓音從屋里頭傳了出來。

那婦女走在前頭，臉上掛著欣喜樂呵的笑，扯著嗓子喊著：“爹！來了貴人哩！”

這屋里還算寬敞，收拾得也相當(dāng)干凈整潔，家具也不算少，看起來是比李大娘家要闊綽不少。

主屋里一個老頭兒正坐在木凳上，手里頭正捏著一個竹簍子，在燈火下編竹簍。

這應(yīng)該就是，李大娘口中心善的劉老頭。

劉老頭兒站起身來，他上了年紀(jì)，一雙老眼卻是泛著犀利的光亮，半點(diǎn)也不昏花，直朝著門口處看了過來。劉老頭定眼一瞧，訝異的目光在兩人的面上流連，有些吃驚地贊嘆了一聲：“哎！好俊的后生！”

阮禾再一次感受到了這通州的看臉程度之深，那劉老頭原本漫不經(jīng)心地悠悠坐在位置上編竹簍，一看見他們兩人，立馬騰得就站了起來，連那竹簍都隨意得丟在了地上。

劉老頭面露喜色地快步走了過來，一邊打量著他們二人的穿著打扮，詢問出聲。

“孩子，你們不是我們村的吧？老頭子我活了這么多年，也沒見著這么好看的人哩！”

阮禾微微一抿唇，和善地一笑，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大爺，我們是從隔壁清水村過來的，是過來尋找我們的……朋友的，清水村李大娘說，您今日從水里救上來一個官差，我們想來問問具體的情況，看看是不是我們的朋友。”

劉老頭自然是記得這事，一拍手，連連點(diǎn)頭說道：“是有這么一回事，那人……樣貌實(shí)在丑陋，哎呦老頭我被村里的人笑話了老久。但我也不忍心見死不救，給人帶回來照顧，給他吃了點(diǎn)東西，半個時辰前才走的。”

劉老頭說起這話時，也面露難色，皺巴巴的老臉上擺出了悔意來。

這話倒是和李大娘聽說的有分歧，看來劉老頭還是收留了那人一整天的，想來是不好意思給村民知道，才哄騙著說已經(jīng)將人趕走了。

阮禾默不作聲地聽著劉老頭的話，停頓少許才追問道：“他可有說自己叫什么名字，走去哪兒了？”

“這名字我倒是沒問，而且那人感覺有點(diǎn)兒瘋癲，嘴里頭一直念叨著什么……頭兒……還有什么放火之類糊里糊涂的詞……讓老頭兒我也摸不著頭腦，還穿著官差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官差，還是上哪兒偷來的衣服

……哎呦！他盡說些顛三倒四的胡話，我那大兒子還在縣城里頭，我怕留下來會引來禍害，才將人趕走的。”

劉老頭儼然是尤為不喜歡那樣貌丑陋之人，言語都透著幾分嫌棄。

聽到“頭兒”“放火”之類的詞從劉老頭的口中含糊地說出來，阮禾的雙眸倏然一亮，飛快地與一旁的慕云霄對視了一眼。

聽到這幾個詞，他們已經(jīng)能夠篤定，那從水里撈上來的官差，定然是李姜手底下的人。

“大爺，那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劉老頭心里頭琢磨了一會兒，抬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往西邊去了，應(yīng)該是往鎮(zhèn)上走了。”

“多謝大爺。”

打聽到了關(guān)鍵信息，阮禾二人也無意繼續(xù)逗留下去，連聲道謝之后，趕忙打算出門，往鎮(zhèn)上的方向趕去。

劉老頭眼瞧著這兩個生得極為好看的一對兒要離開，著急忙慌地看了一夜窗外暗沉沉的夜色，出聲阻攔道：“哎！孩子，這么晚了，夜路不好走嘞！要不明早再出門，黑燈瞎火也不好找人啊！”

那一直跟著旁邊的婦女也是面露和善，熱情地招呼著：“對啊，要不在我們這兒住上一晚，明日再啟程也不遲。這會兒，明日一早，俺也能給你們弄點(diǎn)熱乎的吃再出門！”

“鎮(zhèn)上離這里好說也得走上好幾個時辰，你們這會兒摸黑過去，到哪兒的時候估計天都快亮了！不如明早俺們?nèi)ゴ逦怖辖鸺医鑲�驢車送你們過去。”

對于他們通州人來說，能夠留一對兒樣貌極佳的貴客留宿，那是天大的福氣。

因而這公媳兩人，也是著急忙慌地希望能夠?qū)⑺麄兞粝聛碜∩弦煌碓僮摺?br />
要是真等到明早再走，那官差可能都已經(jīng)走到通州去了！兩人半點(diǎn)沒打算耽擱，謝絕了這村民的好意，馬不停蹄地推門而出。

他們剛一走出門，還沒走上幾步，后頭傳來一道大嗓門的叫喊聲。

“哎！好看的大妹子，先別急著走！”

劉老頭的大媳婦急匆匆地小跑了過來，跑到他們面前時，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滿頭大汗，足見剛剛是一路疾跑著過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急事。

阮禾立式

她手里頭提著一盞小燈籠，正發(fā)出瑩瑩的亮光。

大媳婦連喘了好幾口氣，這才將手里頭提著的小燈籠遞了過去，熱心地招呼著：“大妹子，大晚上去鎮(zhèn)上，這路可不好走，俺看你們兩手空空，連路都看不清，給你送一盞燈籠來。”在他們這偏僻小村鎮(zhèn)走夜路，啥也看不清楚，一不小心會摔個大跟頭。

尤其是他們兩人是外地人，又不熟悉路，摸黑走確實(shí)太危險了。

阮禾稍一怔愣，接過了那一盞小燈籠，連連道謝。

畢竟他們也才一面之緣，這一家人實(shí)在淳樸真誠，連這一點(diǎn)都考慮到了。

……

果然如劉老頭所說的一樣，到鎮(zhèn)上的路坑坑洼洼尤其難走，又是夜深人靜、黑燈瞎火，看路都成了相當(dāng)困難的一件事。

稍不注意，腳下就是雜亂的幾個大石頭，不小心能給人絆了個大跟頭。

慕云霄提著那一盞小燈籠，照著前頭的一小段路，一手輕牽著阮禾，沉沉的眸光微微閃爍著，時刻留意著他們二人腳下的情況。他有功夫在身，即便是踩著不平的地面絆一下也不至于摔了，只怕自己的夫人沒站穩(wěn)，因而尤為小心。

看著慕云霄那小心謹(jǐn)慎的神情，阮禾不免覺著有些好笑，覺得他太過小心了些許，她又不是沒走過山路，不至于走不了半點(diǎn)。

畢竟，那一盞小燈籠還算亮堂，足以讓他們看得清前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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