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憶前世
普光寺門口,宋深舟等得是心急火燎,本是嚴冬,他卻急出一身汗,還搖起了扇。宋深舟不如宋深竹那般溫潤,總帶著些痞氣,又于官場沉浮多年,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凌厲壓迫感。百花各有所愛,倒是有不少求姻緣的女子前來搭訕。本不想理會,奈何有一紅衣女子堅持不懈,非要問他姓甚名誰,還以自己爹爹是開封府尹的名號來威脅。宋深舟不勝其煩,就隨口扯了幾句,正巧被江楠一行人瞧見。
江芙微微皺了皺眉,這廝前幾日還送了禮物以表心意,今個兒就與其他女子拉拉扯扯,忒不要臉!江芙吃味,喘著粗氣,又自行安慰,女子不可妒,并不是為著男人,而是莫氣壞了自個兒。看著自家兄長那不成器的模樣,宋深竹扶額嘆息,回去定是少不了媳婦兒的一頓揍罵。江楠是真生氣了,之前聽宋深竹說明了宋深舟與亡妻許曼依的種種,對其稍有改觀,覺得他也是至性之人,結果如何,到底劣根難除!
蹭蹭上前,江楠陰陽怪氣道“哎喲喲,如今正是天寒地凍,萬物未生之時,可宋參政卻如那春日嬌花,招蜂引蝶的很呢!”那女子一聽‘參政’二字,頓時如焉了的茄瓜,帶著婢女,忙慌離去。宋深舟張口便要解釋,就見江芙直接略過了他,上前挽住江楠的臂彎“阿姐,咱先進去罷,既然誠心拜佛,可等不得怠慢了菩薩。”江芙微低著頭,江楠不知她作何感想,只瞪了眼宋深舟,和江芙一同進了寶殿。
宋深竹寬慰地拍了拍宋深舟的肩“阿兄,你這,真是白費了我一片苦心!”痛心疾首的模樣,看得宋深舟是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揍他兩下出出氣。區區開封府尹,晚些就讓他回鄉養老喂豬去!江媛倒挺喜歡宋深舟,畢竟這是她最大的零嘴供應商,每每宋深舟要托她給江芙帶話送禮,總會給她許多好處,吃的玩的。只是眼下,兩個姐姐貌似都不待見他,江媛躲在宋深竹背后,盡量離宋深舟遠了些,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待江楠江芙出來,宋深舟還是舔著臉跟了上來,江楠本想斥他,江芙卻道“阿姐,算了,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費口舌!走罷。”便隨他去了。普光寺位于普華山頂,長長石階千丈,幾人行至半山,見一富貴公子正與其仆從小廝在涼亭中稍作休憩。江芙與那公子,四目相對,還有些一眼千年之感。趙友恒起身,來到江芙面前,距離剛好,不遠不近“在下趙恒,方才見娘子,直覺面熟,不知可否告知芳名,以解鄙人心中疑惑。”
江芙似是不知如何開口,宋深舟沖上前來,將她拉至身后,藏好。此前柳昭儀百般拉攏宋深舟不得,連帶著趙友恒也恨上了他,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寒風聲峭,劍拔弩張。“原來晏王殿下又名趙恒,在下入仕八載,竟不知此事,真是慚愧。”“宋參政跟隨父皇多年,向來有公謹嚴正,英敏睿智的美譽。如今正值青春茂華之年,怎也老聾昏聵了來,自該慚愧。”“殿下教訓的是,十六朝會,我定當向圣上稟明‘晏王殿下當面疑我老聾昏聵,既然臣已德不配位,自應辭官回鄉種田,安度晚年’殿下覺得如何?”“你!”
為官多年,在打嘴仗這塊兒,宋深舟還是挺有自信。果然,趙友恒氣得說不出話,指著宋深舟一個勁兒的發抖。“聽聞昭儀娘娘當年費好些勁兒才生了殿下,鄙人不才,略通醫理,瞧殿下這手抖癥狀,想必是胎中就帶有的隱疾。待我回府擬上一草方,還望殿下莫要嫌怪,日日煎服,不出一月,定能好全。”趙友恒臉色黑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父皇膝下兒孫眾多,少他一個晏王又何妨,宋深舟可只有一個,寶貝的很!
江楠也不再與宋深舟置氣,前世,舒兒無故自戕,江家從此敗落,定是與晏王脫不了干系。宋深舟肯護短,想來對舒兒也有幾分真心,且先看這晏王要如何。江芙自見到趙友恒的那一刻起,心中就翻起了滔天巨浪,前世記憶洶涌而來——
剛嫁給趙友恒時,柳昭儀時常刁難,但他對自己尚可,平日里照顧有加,雖算不得恩愛,好在也平安順遂。本以為會這般細水長流的過完一生,直到某日,江芙興起,釀了些寒梅酒,想讓趙友恒嘗嘗。府中遍尋不獲,有小廝說趙友恒去了后院堆放雜物書籍的地方。江芙沒想那么多,趙友恒博學,每月都會到那小屋整理放置些雜書,就徑直端著酒去找了。來到屋內,卻不見趙友恒,隱隱有話語聲從墻后傳出。江芙仔細觀察了一番,墻上數幅古畫中,唯有那(松溪玉霜)圖,少有塵灰,定是有人時常擦拭觸碰。談話聲漸無,聽得石壁發出異響,江芙趕緊找了一隱蔽處躲了起來。不一會兒,趙友恒從其間走出來,江芙默默記下石鈕轉動的順序,待趙友恒走遠,她便進了暗室。快了,就快了,只要再往前幾步,她就能看清暗室里的桌案上,到底放著何物
腦仁傳來陣陣刺痛,再往后江芙是一點也記不得,看著眼前高大的背影,江芙頭一回覺得,宋深舟是如此令她心安依賴。兩眼一黑,便無力地向他后背栽去“快扶著舒兒!”江楠驚呼,宋深舟反應過來,將人護在懷中。江芙眉頭深鎖,臉色青白,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而昏厥過去。宋深舟瞪了趙友恒一眼,趕緊打橫抱起江芙,一行人下了山去。
匆匆駕馬尋了一醫館,郎中看后,緩緩道“小娘子并無大礙,只是驟然受驚,一時昏厥了過去,待我開三帖安神靜心的方子,連飲七日就能痊愈。只是日后莫再讓小娘子受激,以免結了心病,可就難醫嘍!”眾人皆舒了口氣,看著宋深舟急搶過自己手中的藥方,又占了一小童的藥爐和罐子,手忙腳亂的模樣,江楠嘆了口氣。舒兒見到晏王,定是想起了什么,不然怎會受驚昏厥?若是宋深舟普通點,再普通一點就好。
宋深竹見江楠盯著宋深舟久久不曾離眼,有些吃味,輕捏了捏她軟嫩的小手。江楠回過神,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讓其先帶著媛兒回府去。給江芙喂完藥,宋深舟就被江楠攆了出去,他像只可憐兮兮的哈巴狗,不停地扒在門窗上,緊緊看著屋中的人兒。
昏暗的石室內,有一方矮桌,江芙緩緩靠近,那桌上放著好多些信紙“于城外三百里西京,駐兵馬二萬余。”“兵部侍郎孔嚴愿受其差遣,可調甲仗庫弓八十只,弩三十二只。”“趙友德被囚思晦殿,圣上屬意賢妃長子康王趙學睿為太子,暫擬八月十六于太廟受禮。”百十來封書信,江芙只粗略看了眼,心中駭然,趙友恒這是想造反!
“好看么?”陰冷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江芙只覺后脊陣陣發涼,顫顫巍巍放下手中信紙“殿下說笑了,你是知道的,妾身不喜讀書習字,只是見這桌上有些雜亂,便想著替殿下整理。”“哦?是么,舒兒真是有心。回去罷,我喚小廝來打掃。”“是。”未免趙友恒懷疑,江芙走得不疾不徐,哪知身后那人,似是毒蛇一般盯著她,轉而輕輕勾唇一笑。
回到屋內,江芙舒了口氣,聽殿下的口氣,想來也沒有真的生氣,這些日子還是躲著些他,等懷疑消除再說。當晚,趙友恒主動來找了她,魚水之歡,極盡溫柔,江芙寬下心,靠在他的懷中睡得香甜。夢里,她正處于林園之中,花紛蝶影,好生美麗。突然,一條碗口粗的藤蔓似鬼魅一般,漸漸纏繞上了她的脖頸。
胸口憋悶得慌,江芙從夢中醒來,睜眼,只見趙友恒手持白綾,不斷鎖緊。她極力掙扎,漂亮的指甲在趙友恒胸口劃過一道道紅痕。趙友恒似是興奮“舒兒,別怪我,誰讓你這般好奇!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比那些個丫鬟,嘗起來可要香甜的多!乖,睡一覺就沒事兒了”外人都說趙友恒少近女色,潔身自愛,可誰又知,晏王府中二十多個美貌婢子,有的哪怕已嫁做人婦,也被他染指!
江芙成了一縷薄煙,看著趙友恒連夜將自己的尸身拖到了湖邊,搬來幾塊大青石,將她綁在上面,‘噗通’一聲,緩緩沉入了湖底。湖水冰冷刺骨,江芙害怕地大聲呼喊,可沒人回應。意識漸無,忽覺一雙有力的大手托起了自己,帶著她向湖面游去。依舊是那張讓她既討厭又有些期待的面孔,宋深舟滿臉幸災樂禍“我就說那趙友恒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偏不信,這下可長了記性?”“宋深舟!”江芙氣得咬牙切齒,身子卻很誠實得向那人靠近,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天知道此刻她有多安心,那人胸膛溫厚寬暖,這大半年來,對他做所的一切,從起初拒絕,再到被迫接受,不知何時,終在她心中刻下道道抹不凈的痕跡。
那一聲“宋深舟”,江芙喊得用力,宋深舟聽得真切,破門而入,一屁股擠走了坐在床邊的江楠。“乖,我在。”這邊兒握著江芙的手,還不忘轉頭給了江楠一記得意的眼神。樂極生悲,食指突然被床上那人兒狠狠咬住,宋深舟疼得俊臉扭曲成菊狀,江楠抄起小手,好整以暇看著他。好不容易等江芙松了口,宋深舟差點沒原地蹦起來,罷了,誰讓他喜歡。
哪知江芙又拽過他的手,宋深舟咬牙閉眼,預期的疼痛并沒有,相反,掌心一片柔軟。江芙抱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還親昵地蹭了蹭“宋深舟,別走,我怕”嚶嚶囈語,怎不叫人生憐。江楠嘆了口氣,搖頭,舒兒這顆干凈的小白菜,終究是被宋深舟給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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