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瓦礫中的殺局
曾經風光無限的黑煞,如今只能算是一個爛攤子。
而且顯然,曲銘沒有收拾這爛攤子的能力,如果傲天還在的話,怎么可能被一個不起眼的傭兵有機會出言諷刺。
就在曲銘還在盤算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那個傭兵火上澆油的說道:“團長已經不在了,大家何必再為這個只會惹禍的攪屎棍賣命,事已至此,黑煞已經名存實亡,大家還不各自散去,難道一定要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么?”
這句話很有煽動性,本來就對曲銘不很服氣的黑煞幫眾頓時更加離心,加上對眼前的慘淡局面心灰意冷,立刻有人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很多時候,人都會有一種盲從性,何況現在他們有離開的理由。
曲銘的臉部肌肉抽動著,指著那落井下石的傭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煞的成員漸漸散去,有的在走之前還會對曲銘施禮,有的則干脆看都不看這副團長一眼,就此離去。
樹倒猢猻散,片刻間黑煞的人就走了個干干凈凈,正主兒都散伙了,傭兵們當然也不會再摻和這事兒,很奇怪的是,那個幾句話就讓黑煞徹底瓦解的傭兵卻沒有移動腳步。
最后離開的傭兵好心的邀請他一起離開,而對方卻只是搖頭,于是很快,黑煞總部的大院中只剩下被廢墟圍繞著的兩個人。
“很好,非常好。”曲銘看起來精神都不正常了。“既然你這么會說話,那我就送你去地府做一個伶牙俐齒的鬼好了。”
下定決心,曲銘要殺死這個搗亂的傭兵,即使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即使自己應該立刻開始逃亡之旅,在那之前,他還是想先干掉這個混蛋。
而這個混蛋并沒有被盯上的覺悟,也沒有逃跑的打算,其實,曲銘想殺他,他何嘗不想殺掉曲銘。
他來這里,本來就是要殺人的。
伸手在臉上抹了兩把,傭兵的容貌立刻有了很大的改變,曲銘在火光的照耀下仔細打量了幾眼,立刻恍然。
黑箭嘴角翹起,一臉笑容的看著曲銘,但是他的目光很冷,冷得讓曲銘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
他是見過黑箭的,所以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他更加知道,既然黑箭出現在這里,那么就還會有其他人也在。
莽山的小隊,可是有五個人的。
就像為了證實他的所想,從他的兩側有兩人突然的出現,慢慢的一步步的逼近過來,不慌不忙,就像是獵人準備對付已經掉進陷阱的狐貍。
曲銘知道一切都完了。
若不是自己的性子古怪惡劣,也不會連累整個黑煞給自己陪葬,而對于死狀凄慘的傲天,他心里更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愧疚。
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傲天保護、縱容他,原因只是因為當年一起闖蕩的老兄弟只剩下傲天和他兩人而已,其他的兄弟們,早已經結束了游俠之路,死人,能選擇的大概只有結束。
而一直是作為老大的傲天,自然對這僅存的兄弟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即使他如何的不成器,人品如何的不好,卻始終和他站在一處。
或許就是這種態度,才讓曲銘越發的變本加厲,行事更加乖張齷齪,終于惹來滔天大禍。
沒有時間去回想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曲銘知道,過了今晚,自己也會是一具尸體。
黑箭的長弓沒有帶在身旁,箭囊也不在后背上,他兩手抱著肩膀,等著無影和唐玄把曲銘圍在中間,三個人都沒有立刻出手。
“你們這群卑鄙的小人,若不是用那些下三濫的伎倆,根本沒有機會和我們黑煞抗衡。”曲銘深呼吸著,做著動手的準備。
即使明知必死,他也不會坐以待斃,至少,或許,可以拉一個人上路也說不定。
“卑鄙?”黑箭似笑非笑,“如果不是用卑鄙的手段,你以為你能勝得過蠻牛么?”
蠻牛的死非常無辜,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同階的修行者,但是曲銘在符毒上的本領的確不容小覷,至少能瞞過莽山一行人。
唐玄沒有見過蠻牛,但是作為莽山小隊的一員,他同仇敵愾的情緒很強烈,兄弟的兄弟,當然就是我的兄弟。
而且他覺得曲銘的長相非常可憎,所以當確定這人已經逃不掉的時候,他拔刀出鞘,當頭斬下。
既然要殺人,廢那么多話干什么。
幾乎同時,在唐玄有所動作的時候,無影也沖了上來,和唐玄形成夾擊之勢。
曲銘大袖一揮,沒有理會來自兩側的攻擊,而是雙腿一蹬,全力沖向了黑箭。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需要考慮的只是該找哪個人給自己陪葬而已,黑箭看起來是個很合適的目標。
只要是天都國的游俠,即使沒見過面,但絕大多數仍然都知道黑箭是一個箭術好手,而今晚這個箭術高手并沒有拿著那把制造死亡的長弓,既然拿手的武器不在身邊,而且善于遠程攻擊的人大都在近戰方面有些糟糕,所以,這樣的對手會更容易被干掉。
曲銘身體前沖,隨著衣袖的飄舞,大量淡淡的霧氣像是要把他包圍,他整個人就像是剛在熱水里褪過毛的雞,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氣息。
灰色的霧氣,散發著死亡的味道,這種毒霧正是曲銘的術法,他是一個毒術的修行者。
之前,唐玄已經被黑箭告誡,曲銘的毒霧非同小可,一定要小心應對。
所以揮刀砍過來的唐玄立刻將真氣提升到極致,毒霧雖然厲害,但在他的真氣外放之下卻無法接觸他的身體,并且唐玄連呼吸也屏住了。
但是這種狀態不能持久,入境階段的游俠,還不能做到真氣的收發自如,而且真氣的濃厚程度也不可能支持很久,所以他們一定要快,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掉曲銘,不然的話,發生的事會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
在曲銘向自己沖過來的時候,黑箭就把手放在了腰帶上,那動作很像是準備解褲子小解,又像是極為不屑對方的攻擊。
無影扔出了手中的匕首。
他的匕首很短,若是要殺人就必須在一定的距離之內,而現在渾身毒霧越發濃郁曲銘顯然不適合過度接近,而且那些毒霧還在擴張,一點點的籠罩更大的空間。
唐玄已經看不到霧氣之中曲銘的身影,心中不由暗罵,這招實在是很像刺猬,擴散至方圓盡兩丈的毒霧可以很好的隱藏曲銘的身形,而且唐玄感覺到了危險,于是停下攻擊,有點手足無措。
他看到無影把自己的匕首擲了出去,但他不認為這一下就能要了曲銘的命,畢竟無影不是小李飛刀,而曲銘也不是木頭靶子。
事實上,無影也沒有打算自己能如此簡單的干掉曲銘,他這樣做,只是給對方造成一些干擾罷了。
把術法發揮到極致的曲銘深陷毒霧之中,就算是他本人,視力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但即使這樣,他仍然能夠躲過無影的偷襲。
當然,雖然躲得過,前沖的身體也不免有了瞬間的停頓,那時間極短,短到可以忽略不計。
在他躲過要命的匕首之時,和黑箭的距離也已經很近了。
黑箭沒有忽略曲銘身體短暫的停頓,那剎那間的分心。于是他的右手離開腰帶,同時還帶出了一道流光。
曲銘在躲開匕首的同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對方應該知道這樣做沒有意義,不會給自己造成傷害,那么就應該是有別的目的。
想起距離自己最近的敵人,曲銘驚出一身冷汗,然后他看到了那道黑箭發出的流光。
如果是平常,曲銘完全可以躲開黑箭的攻擊,但是他的身體已經做過了一次閃避的動作,作為身體素質遠不如武師的他來說,根本沒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行閃躲。
這也是為什么在修行者當中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在武師、法師、符師這三種身份之間,若論單打獨斗,最強的通常都會是武師,而最有可能取得最大成就的,也是武師。
不像法師那樣需要借來的力量,也不像符師那樣有缺乏磨練甚至被所修術法損害了的身體,武師修煉的是自己的身體本身,從而達到更高的層次。
黑箭是一個武師,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一個善于遠程攻擊的武者,但是,并沒有人知道,即使近戰,他也不怎么吃虧。
他的腰帶中,藏著一把軟劍。
可能在很多武者眼里,軟劍這種武器很可笑,大家通常認為只有娘們兒和裝門面的讀書人才會用那玩意兒。
黑箭不是娘們兒也不想裝樣子,所以他手里的軟劍并不可笑,而是,很可怕。
曲銘只覺得喉頭一痛,緊接著黑箭持劍的手飛快而且用力的攪了幾下。
于是曲銘的脖子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動作停頓,伸出手似乎是還想抓黑箭幾把,結果后者把軟劍一甩,曲銘的大半個脖子都已經斷掉。
看著破布一般的尸體,黑箭忽然開始撫摸自己的劍。
他專注而認真,像是撫摸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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