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鷹大聲的呼喊著，召集部落的勇士迎敵，自己則抓住一只驚馬，翻身騎了上去，準備和來犯之敵決一死戰。
“想必這位就是白鷹族長了，嘖嘖，身材還真不錯，可惜我不是女人，不然還真的有可能舍不得殺你。”
馬背上的白鷹猛然回頭，火光中，一個面色微黑的年輕人正含笑看著他，從他束起的發髻來看，不像是草原上的人。
“你是哪個部族的？難道就不怕鐵勒族怪罪下來么？”白鷹穩定著心神，對方既然敢單槍匹馬面對自己，想來不會是弱手，而且他真的很奇怪，褡褳河一帶的部族都被鐵勒控制起來聯合對付摩爾族，到底哪個沒腦子的會在這種時候動了搶地盤的心思。
“你們做鐵勒族的狗，難道就不怕摩爾人怪罪下來么？”唐玄好笑的看著他，覺得這位族長還真是蠢得可以。
白鷹睜大眼睛驚呼：“不可能！這不是摩爾的作風！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玄把刀抗在肩上，“非常遺憾的告訴你，摩爾人的作風已經變了，作為第一個犧牲者，我給你一個自我了斷的機會。”
白鷹握刀的手因憤怒而顫抖，他不明白即使是摩爾族改變了以往的行事風格，為什么第一個找上的是自己，那些搶掠摩爾牧場的部族不是更應該先受到懲罰么？
大喊一聲，白鷹催馬迎上，他不知道突襲自己部族的只有區區不到五百人，他以為既然摩爾來懲戒自己，必定是傾巢而出抱著一定要滅掉圖木的決心，所以他絕望了，他只想在死之前，至少能殺死這個看來有些身份的年輕人。
然而在白鷹勇敢沖上去的下一刻，場景就變成了唐玄提著他死不瞑目的腦袋。
“白鷹已死，投降者不殺！”唐玄大聲的喊了起來，白鷹的頭顱則被他高高舉起。
原本就慌亂中的圖木人更加驚慌失措，好不容易形成的反抗之勢立刻土崩瓦解，所有人都開始逃命，而摩爾戰士更加瘋狂的追殺起來，一時間整個營地成了修羅地獄。
屠殺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站在一片火海中的唐玄面無表情，他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是對是錯，對無辜平民老弱婦孺下手的軍隊往往會被成為獸軍，是泯滅人性的代表。
不過唐玄覺得，在以部族為單位的草原上，本就沒有什么軍隊平民之分，因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或許這種手段有些殘忍，但那些稱霸一方的大部族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如果不想有覆滅的命運，那就只能和他們做的一樣。
人道和原則，在草原上不過是只有白癡才會在乎的屁話。
清點完戰場之后，有人來向唐玄匯報，此戰共斬殺敵人六千余人，其中有很多是在混亂中自相踐踏而死，至于其余的人早就在黑暗中不知逃往何處。
而摩爾族的戰士也有八人陣亡，幾十人受傷。
唐玄看著周圍這些氣喘如牛滿臉血跡的戰士，經過這一次戰斗，這些人也許會多一些堅定殘忍，這本來就該是戰士應有的素質。
“收拾整理一下，去把看守馬車的兄弟們接來，今晚就在這里休息。明天帶上圖木族的旗子，我們去歡迎鐵勒人。”唐玄平靜的下了命令，并且立刻有人去執行。
木槌的情緒有些陰郁，唐玄知道這大家伙在想些什么，但是并不準備再去勸解，他已經明白的告訴了眾人，如果不想讓自己的族人遭遇被滅亡的命運，那就不要對敵人有絲毫的仁慈，如果能趕盡殺絕那就最好。
在一堆尸體中安然入睡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而且是一種折磨，唐玄自己也很難忍受這種環境，血腥氣和燒焦味環繞四周，但是為了這些摩爾戰士的更好成長，他還是決定做出表率來以身作則。
四處燃燒的火頭逐漸熄滅，有人點起幾堆篝火來，有一些圖木族的帳篷沒有被損壞，正好可以拿來做休息之用，亢奮的廝殺之后，眾人都覺得餓極了，這才想起還沒有吃晚飯，而這晚飯按照唐玄的意思，當然還是在圖木的營地中進行。
抬眼就可以看到周圍的尸體，殘肢斷臂碎肉遍地，即使捂著鼻子也逃不過血腥味的侵襲，在這種環境下，誰會有胃口吃得下去？
唐玄可以。
他拿著一條羊腿大口的撕咬著，不時的還和周圍的人開開玩笑，說些什么羊肉的顏色要比人肉好多了，估計味道也會強上不少。
然后他把一只斷臂踢到了篝火旁邊，蹲下來邊吃便饒有興致的讓大家猜猜，這手臂的主人是男是女，年紀大概多大。
在火光下，唐玄嘴角流油的吃著，他的眼皮底下是一只斷骨處蒼白、肌肉如破布一樣的手臂，終于，有人忍不住吐了。
“這只是第一次，如果連這種情況你們都忍受不了，那有什么資格被稱作勇士？饑餓會造成什么后果你們應該清楚，今天充其量不過是一面倒的殺戮而已，而之后的對手會強大得多，所以吃不吃隨你們，死不死也隨你們。”
唐玄說完，一腳把那斷臂踢進火堆，然后拎著羊腿慢悠悠的在周圍散起步來，好像橫尸的慘象是美景一般。
于是有人開始吃起來，就連那幾個嘔吐過的戰士也臉色蒼白的咀嚼起來，然后他們喝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好像真的可以接受周圍的環境。
最后有人唱起歌來，然后大家一起跟著唱，歌聲蒼涼悲壯，隱隱有不甘流露。
第二天，唐玄吩咐戰士們換上圖木的旗幟，衣服就沒必要換了，褡褳河地區的部族大多是樣式差不多的皮袍皮帽，并沒有太大的差異，只要換了旗子，很難分出是哪個部族的人。
木槌有些疑惑，于是問唐玄為什么要打圖木族的旗幟，如今圖木族已經等于是滅亡了，那些逃走的近萬族人就算不被餓死，也會被其他部族吞并吸收。
“因為我們的目標是鐵勒人，圖木族不過是開胃酒罷了。”唐玄悠閑的騎在馬背上，“昨天讓你們懂得如何戰斗如何忍受，接下來，我要教會你們什么叫做計策。”
木槌笑著點頭，看來是想開了，心里沒有留下什么陰影，他覺得，使者大人不愧是天神派下來的，真的很懂打仗和殺戮。
幾百人按照唐玄指示的方向前進，路上唐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并叮囑勇士們在鐵勒人面前一定要做出悲痛謙順的樣子，不許把手放在刀柄上，不許流露出絲毫的敵意。
所有人瞠目結舌，木槌更是張大了原本就很大的嘴。
“我們裝成圖木族人，然后說是摩爾族屠殺了我們的部族，請他們為我們報仇？”木槌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不夠用了，“可是為什么要這樣？而且我們要一直深入到鐵勒的領地么，那樣會不會太過危險？”
唐玄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當然不用那么麻煩，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看到鐵勒人。對了，我給你的東西灑到酒里了么？”
木槌點點頭，他們攜帶的十幾輛馬車上都是好酒，聞著就覺得要流口水，有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
但是當木槌把唐玄給他的東西在每壇酒里都插了一下之后，就算再饞的酒鬼也對那些酒沒了興趣，連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了。
木槌拿著的東西很奇怪，通常奇怪的東西都出自巫師之手，而和巫師有關系的東西，最好還是離遠點好，何況唐玄已經說過任何人都不許碰那些酒。
從木槌手里接過如一截指骨般的黑色短柱，唐玄把玩了一番，最終揣進了懷里，并且決定如果巫師不要，那自己也就不還了，這可是好東西，不但能讓人脫力，而且使用次數似乎還沒有限制，說不定以后還會用得著。
這一天沒有什么事發生，到了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圍著篝火吃肉喝酒，不過這次沒有人唱歌，因為吃飽之后唐玄開始和帶著的戰士過招，首先的對手當然是木槌。
可憐的木槌這一晚不知道被摔了多少個跟頭，身上受了多少拳腳，直到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耍賴告饒，唐玄才算放過他，而找上了另一個倒霉蛋。
唐玄可不是要教這些原本就擅長摔跤的戰士角斗，他從對敵的步法，到出刀的角度，盡可能的對這些戰士進行訓練，雖然過程很短，但只要假以時日，這些戰士定會在時間中積累經驗，變得更強。
當然，前提是他們沒那么早就死去。
突擊圖木族的那一夜，有八名摩爾勇士再也沒辦法回到馬背，受傷的十幾個人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但短時間內也無法戰斗，這當然是很悲傷的事情，不管是死人還是受傷。
死者的尸體被投入火堆，草原人不喜歡土葬，他們相信厚厚的泥土會攔阻他們的靈魂投入天神的懷抱，甚至連悲傷也不是特別沉重，或許是早已經習慣大草原的規則。
戰士為了部族去死是莫大的榮譽，對于逝者來說，尊敬比悲傷更有意義。
而且活著的人要承擔更多的痛苦，比如說唐玄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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